A8访谈 | 以影像和装置作为舞台故事的延生——《猫之恋》制片人周蒙

周蒙     

出生于中国绍兴，其作品涉及动态影像、装置、雕塑、绘画和诗歌。作为坎伯韦尔艺术学院和皇家艺术学院（RCA）的毕业生，其的作品曾在欧洲和中国的众多公共展览中展出，包括伦敦艺术之夜、威尼斯欧洲文化中心、上海外滩22号、喜马拉雅美术馆、武汉合博物馆，以及担任艺术总监的实验剧《猫之恋》上映于皇家音乐学院（RCM），《八风》上映于上海良设夜宴。作品入围包括Traver Smith、Arte Laguna、Celeste等艺术奖项，中国美术学院出版了两部他的作品画册。

Q：A8设计中心

A：周蒙

Q：不同的国家的成长经验，以及在油画、动态影像等不同的专业学习经历，对你如何理解艺术以及创作的影响？

A：举出一个简单的例子，放在建筑上或许更好理解，其不单纯只是物理的构架，也需要当代人文的填充、自然动能的调和、时代科技的辅助，等等。我并不排斥多元的文化背景，艺术作为连接沟通的纽带，把经验和感受不经语言，而通过视觉和本能的感受带给观众。

曾经有个藏家和我说了他的收藏核心，他认为一切最早的文明，都有巫文化的存在，不可言说，但是包括了医学、绘画、神学、建筑、风水等等。随着文明的演化，不断分离进化成不同的职业和经验，早期的艺术也是融汇与社会，泛的结合。我们当下也不该单独去看待它。

阿尼玛和阿尼玛斯，数码打印和独版印刷

Q：在伦敦的留学经历对你有怎样的影响？同时，你怎么看待身份认同这个问题？

A：南橘北柑，不同的地域文化对于一个开始构成世界观的青年，无疑是影响深远。作为90后这一代，大学和刚接触社会的几年，逐渐形成的社会观、价值观，都和所处的环境不断发生介质的交互。

英国的人文和体制观多少有点像中国，当然也有很多不同的国情和思维习惯。在这两种文化中，我既作为参与者，同时也是旁观者。这些角色让我得以探窥望文化界限，碰撞和交融的过程。敏感的同时也豁达，包容的看着差异，同时发展自己的立足点——这估计是这经历让我受用的。

对于身份和自我的定义，在期间有时候，会让人迷茫。多时，人们常想着我们得到两种文化的好处，可以合并兼顾。然而现实是，群体的认同隔离要比个人障碍大。就像桥连接两地，但是大部分时候人在桥上，两边都不算。绍兴有个典故叫，山阴不管会稽不收，有兴趣的人可以查查。

舞蹈教学101，iPad绘画

——关于“自我”、“身体”、“诗”——

Q ：从上海外滩的首秀个展“慎独者”到伦敦的首个个展“0.064g”，到“泛音”中由感官唤起的自我情感，再到“去颤”的“减少自我质疑、加强自我反省”的出发点，这一系列线索对于“自我”的研究是如何延续的？

A：现象而关/时而感觉/时而不觉/沉醉某一刻/变得忘乎所以/或者说了/不在意思考的顷刻/架空了存在/回到本身/与精神齐平/一寸的肌肉颤动/声音与触感/呼吸味道/身体认知了/一切不曾构筑的联系/由身为载体/知觉便是过往/经验与体验的总汇

引用一下之前的随笔，就过程而论，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在解析认知的过程，都是由浅及深。从肌肉舒张的现象，个体呼吸的节奏，到脱离语言和思维习惯体系，回归于身体本能感受的过程。因为人很美，所以会一直痴迷吧。本身有点开放的命题，在自我学习发展的同时，也尝试着观众一起共鸣和引导感受，身而为人的共性和个体差异都是美妙绝伦的现象。

云门，水墨和粉末打印

Q：谈到身体，你曾提过来自母亲和Pina Bausch对你的影响，她们是如何影响到你对身体的认知？在你的作品中是如何体现的？ 

A. 医学的家庭背景，让我对生命开始敬畏，和遗憾。同时伴随的对人的内部构成理解，理解其脆弱的本质，生老病死。短暂而美好，却也惧怕，惧怕变化的瞬间和无法记录的遗憾。早期绘画中，我会研究大量的人体机构和肌肉，脂肪的分布，再进行创作。但我会有些怕见真人，多时候我会通过已经认知的架构，用思维去创作不存在的个体，没有五官的身份象征，而是一个完全的身体语言。

皮娜的力量在言语之上，包含着荒诞的悲欢，和颤栗的喜怒。可以像野罂粟开满海的孤岛，迎了注定的风雨和呼啸；着一身礼服，手臂弯曲——摔落，膝盖微颤——倒下，视觉游走在那些呼吸起落，声如此，身如此，生亦如此。于我的作品，很难归纳直接视觉的影响，我只能用荒诞而浪漫的诗意来形容，很多东西也确实说不清。

汝自身，ipad绘画

Q：你用诗歌表达、出版诗集，诗歌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理解它是众多媒介中的一种，它补充了你怎样的表达的需要？

A：诗歌是碎片，镜子，读的时候我们用自己去成为它。不是一本说明书，历史，或者任一科学出版物。零落的信息，却有着闪蝶翅膀光子晶体般的折射，任意角度和光线，都成为不同韵律。这种形式和艺术创作并无二致，现实太傲慢，需要些柔软的幻想。

每个人都有记录自己生活的方法，对于我来说，平铺直叙的纪录片可以表达客观事实。而我并不一定需要，更多的时候，通过过去，回忆的是情感和状态。碎片的语言，有完整的想象和情绪就够了。

春之祭，ipad绘画

—— 周蒙与《猫之恋》——

Q：2019年布里顿剧院公演的《猫之恋》系列一中，你作为合作艺术家，进行了怎样的艺术创作？

A：作为主创团队，我们一起构架了主线，以及一些细节的商榷。从诗歌开始的发散（禁闭室的音乐鉴赏），到道具细节的实验（满天飞舞的厕纸）是个挺欢乐的流程。要说特色，我们添加了双层投影的实时绘画，作为舞台背景和地面投影，我绘画的实况，会投射到舞台和舞者形成互动。影像中也沿用了不少我的原创画作。过程中有看领养中心的小猫找灵感，后来感觉也没有足够时间陪伴，就不去祸害他们了。

小时候曾经在上海看过一个丹麦导演的舞台剧，蛇诗曼，其中也有现场水墨绘画和舞台场景投影的互动。倘若一个西方人可以用如此东方的手法，也定有一个兼容的中国团队。我觉得，合作的核心，不全是自我的艺术表达，更多时候是倾听和思辨。

《猫之恋》系列一现场图，绘画中的艺术家和舞者

Q：本次《猫之恋》系列二会带来哪些不一样的变化？目前的创作可否有些剧透作为我们的读者福利？

A：伦敦的猫之恋的发起人是个音乐家，更多时候我们根据音乐来创作。而本次的剧本是导演完全的重新创作，可以看成一个崭新的章节。本次创作也会拉进舞台和观众的距离，现场会有些气味的扩散，薄荷味，希望在盛夏也能给观众一丝清凉。空间上也会丰富很多，A8慷慨地给了很多空间选择，我们到时候会有四个舞台，方便观众走动，自行选择观看体验，也可以疏导一些人流。

福利方面，我放一首导演和我都很喜欢的诗，也是这次一个单元的主题，算剧透了吧。（作为中文诗，名儿也特别长）

得猫於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

陆游

似虎能缘木，

如驹不伏辕。

但知空鼠穴，

无意为鱼餐。

薄荷时时醉，

氍毹夜夜温。

前生旧童子，

伴我老山村。

Q：怎样看待如moving image，installation等艺术形式在performance（环境戏剧）中的作用？

A：影像和装置，作为舞台故事的延生，本身就有很强的线索意识，以及和演员发生关系的媒介。作为现代科技的福利，舞台的表现手法也有了很多可能性，也为我们创作的过程最大化体验效果不断反刍精进，提供助力。

呼吸着的身体是质朴的，当然，如何协调新来客和旧时友的关系，尤为重要了。可不想，是喧宾夺主的请客人看了个电影哈。实景舞台的人与人的联系，还是表现的重点。

《猫之恋》系列一

Q：介绍一下你在疫情期间的新的创作？它对当下有怎样的反思？

A：疫情期间，原本我是要去巴拿马做艺术家驻地，现在拘在家里，没有沙滩可以喂猪，只能拿着柳条幻想阳光和丛林。

新系列叫，敛目，可以理解成凝神回溯，从眼睛出发，由自然，古典到神话，以及接触的感受。像是个花园，也是无数的凝视，无论是由人为主题而发，还是自然和历史的旁观，客与主，主与宾，交替穿插的发生关系和互动。本质上，我还是希望通过一些发散和使用自然可循环再生的物质，去表达对自然人文的憧憬。这次疫情，或许是自然的反攻，疗伤。

敛目，部分作品图

Q：推荐一本你喜欢的书？

A：本来是有其他打算推荐，但是前面写了那么多诗歌的互动，那我就介绍一本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的版画诗歌集—天真与经验之歌（Songs of Innocence and of Experience），有图有诗，看书不累。

William是个有点悲情的画家和诗人，大家可以结合他的生平和英国当时的社会背景一起享用，口感会有加分。这本书讲述的本性的童真，到对社会的批判，变成了无论何时何地都存在的影子。

Songs of Innocence and of Experience，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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