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专辑｜于细节处见功力 ——电影表演艺术家张莹作品浅析
在中国电影表演艺术的长河中，群星熠熠。随新中国成长起来的电影表演艺术家张莹，是其中特别耀眼的一颗。虽然他已离开我们40年了，虽然他留下的电影作品屈指可数，但许多热爱老电影的观众至今仍然记得他，并为他的英年早逝感到痛惜。张莹一生的艺术创作中留给观众的角色不算太多，而且多为配角，这对于外在条件和内在素质均极为出色的他，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这遗憾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也是整个中国电影的遗憾。
纵观张莹的几部代表作，无论是他表演艺术初试锋芒的《六号门》，还是走向高峰的《董存瑞》以及演技炉火纯青《小兵张嘎》，我们都可以感受到他富有魅力的表演风格，那就是刻苦钻研、一丝不苟，于细节处见功力。据说他开拍前都要做大量的案头工作，就是与家人一起到公园游览，还在琢磨角色。
拍摄于1952年的电影《六号门》是张莹演艺生涯中崭露头角之作。片中的他青春阳刚、锐气十足。此片张莹在演员表中排行第八，虽然靠后，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片中时常会有他的身影在晃动。即便镜头中多是“走过场”，但也绝不马虎，而是与其他演员遥相呼应。这部片子更像是纪实片，透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生活风貌。在一大群天津码头搬运工中，他非常出挑，虽有主角郭振清的光芒，但也掩不住李俊华英气逼人的气质。片子一开始就有他推车的镜头，暗示了他码头工人的苦出身。随后情节推进，一连串娴熟的“扎轮胎”细节动作，一下子突出了他的机智与敢做敢为。影片最出彩的“折刀子”一节，设计得可谓跌宕起伏，是片子中比较抓人的一段。观众感兴趣的是，导演为什么不让郭振清扮演的主角胡二来折，而让张莹扮演的李俊华来担当。也许有前面“扎轮胎”的“前科”铺垫，李俊华来折刀子在人物性格上更顺理成章。张莹演来无畏而果敢，一气呵成，一下子就让李俊华“立”在了观众心中，引得好评如潮。《六号门》演绎了一批码头工人的群像，他们各具特色，而令人物鲜明的个性展示在观众眼前，主要靠的就是细节的把握。张莹在这部影片中初步展示了自己的表演魅力和表演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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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存瑞蘑菇参军
三年之后拍摄的电影《董存瑞》，让张莹以细节诠释人物的表演风格得到了很好的发挥。这部电影如史诗，既有传奇的英雄人物，也有我军指战员的群像塑造。张莹此时正处于人生通达顺畅的时期，他演绎的赵连长意气风发、阳光而大气。在演员表中，张莹排在第三位（可惜以后再没有靠前）。虽然郅振标排在第二位，但郅的形象是附着在董存瑞身上的。而赵连长是作为有着自己个性特点的人物“立”在剧中的，从这个角度说，赵连长既是配角，也是主角。所以，在观众眼中《董存瑞》中的主角就是董存瑞和赵连长。片中一开始就出现了赵连长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健步如飞的细节一下子就展示了赵连长的典型性格。赵连长做为董存瑞成长的主要领路人，和一些影片是不同的。许多影片往往喜欢把指导员安排成思想的引导者，如《柳堡的故事》、《霓红灯下的哨兵》等。这部片子让赵连长做董存瑞思想上的引导者，张莹演出了连长与指导员的不同。赵连长虽然喜欢董存瑞，但硬朗的军人作风、单刀直入的话语，常让董存瑞吃不消，批评时也常过于急躁和口不择言，这些细节都非常符合连长的特点和身份。长城脚下一战，董存瑞打光子弹一无缴获，赵连长先是严厉批评不留情面，张莹为表现赵连长严厉背后是爱护，精心设计了“递手绢”的经典情节，一下子让人物变得异常立体和丰满。后来又在指导员提醒之下，改变方式循循善诱，张莹演来丝丝入扣，不落俗套。这与他平时认真揣摩剧本、研读角色是分不开的。严谨的创作态度，造就了经典的银幕形象，脍炙人口的细节，体现了不凡的艺术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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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金宝智擒翻译官-《小兵张嘎》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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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金宝救老钟叔
《小兵张嘎》拍摄于1962年，离《董存瑞》已整整过去了七年。这七年中，张莹经历了人生最为困苦甚至是惨烈的岁月。他被打成“右派”，发配北大荒农场劳动改造。改造的日子九死一生，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创伤。但他内心依旧对党、对事业充满信心，在艺术道路上仍然没有停止探索和钻研。终于机遇再次向他招手，他也为广大观众奉献了其演艺生涯中最为经典、最具光彩的艺术形象——罗金保。
《小兵张嘎》是一部传奇片，张莹扮演的罗金保在演员表中排名第五。嘎子的领路人虽多，可观众觉得，对嘎子成长起关健作用的，主要是罗金保。嘎子是个少年，对于过多的思想说教是不可能领悟很深的，在他头脑中，形象鲜明的英雄才是最生动的教科书，才是人生的榜样。罗金保虽然在片中很晚出场，但剧中通过老钟叔的描述，一开始就吊起了观众的胃口，在嘎子心中也埋下了神往的种子。罗金保的形象在一系列抗战影片所塑造的英雄中是出类拔萃和独树一帜的。90年代拍摄的电影《烈火金刚》，从侦察英雄肖飞身上你就可以看到罗金保的影子，可以说张莹开创了一代抗日侦察英雄的典型形象。张莹以细节见功力的表演风格在此片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譬如罗金保出场亮相的穿着打扮、动作设计经过了张莹仔细的研磨，“似汉奸又不似汉奸”的“似与不似”，一下子突出侦察英雄智勇双全的特点，紧紧抓住了观众的眼球，也令观众理解了嘎子的神往和理想。片中精彩的细节，比比皆是，譬如“瓜摊抓胖翻译”、“嘎子关禁闭”等。就是罗金保营救老钟叔一带而过的几个镜头，也经过了细节的精心设计。罗先靠近监狱门口观察，一个点射撂倒看守，再一个点射击碎门锁，两发子弹相隔不到一秒，节奏如行云流水，传神地表现出侦察员行动的麻利和枪法的神妙。
张莹扮演的罗金保额头上已刻下深深的皱纹，神情自信，举手投足潇洒自然，表演松驰而出神入化。这一形象的成功，与他坎坷的人生体验是分不开的，苦难摧残艺术，却也造就艺术。
张莹离开我们40周年了，观众常常感叹他的生不逢时，常常感叹命运的不公。今天唯一可以告慰他的是，全国各地有许多影迷仍然没有忘记他。也许，人民群众的喜爱和缅怀，是对一个优秀电影表演艺术家最好的纪念！
2009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