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好文｜需要正襟危坐聆听的电影插曲《英雄颂》 ——《上甘岭》主题曲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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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闫述

自从元旦那天进入趣谈老电影系列：没有插曲的影片（点击链接：趣谈老电影系列：没有插曲的影片），听到《上甘岭》片头片尾曲开始，到现在我还没从《英雄颂》的震撼中走出来，无暇他顾了。

这首主题曲一开始，我就被短暂前奏的第一个音符震慑住了！先是心中凛然一惊，继之毛骨悚然，耳中“狂风呼啸，大海翻腾，朝霞燃烧，山麓昂胸”的歌词与音符幻化成“硝烟滚滚，火势熊熊，铁石飞崩，杀声呐喊”的地狱景象。这种感觉——战争的恐怖和地狱中的勇士，是听其他英雄主题的乐曲时从未有过的！这首乐曲反映了一切战争的本原：残酷和恐怖。

上甘岭战役1952年10月14日打响，11月25日结束，历时43天。电影《上甘岭》拍摄于1956年，主题曲于同年由刘炽、乔羽创作。虽然1953年7月27日签署了《朝鲜停战协定》，然电影和主题曲创作之时，志愿军尚未完全撤离朝鲜，残酷的战场景象记忆犹新。这是一首最接近朝鲜战争真实情景的一部乐曲。

中美两国军队力量对比的悬殊程度，远远超过抗日战争时期中日两国军力的对比。在武器装备方面，跟日本军队比，中国军队不算什么，跟德国军队比，日本军队不算什么，跟美国军队比，德国军队不算什么。纳粹德国横扫了欧洲和北非，美军跨过大洋横扫了被德军占领的一切地方，包括德国。欧洲的老牌工业化国家，对美国这个欧洲的解放者只有仰视的份。现代战争打的就是钢铁和石油。斯大林全集里，充满了卫国战争中后期催要和统计飞机大炮的文件，飞机和大炮的生产速度，就是打败德军的速度。

美国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给予美国军队极佳的装备、极佳的后勤保障。充裕的物资，让美军官兵受到了最充分的训练：美军飞行员可在撞山前一刻拉起，把炸弹甩进山洞；无限量的弹药供应，可以练出精准度极高的狙击手。但是，德军需要狙击手、苏军需要狙击手，最能培养狙击手的美军最不需要的就是狙击手。

为了打击目标，朝鲜（以后是越南）战争中的美军不惜工本地倾泻弹药。上甘岭战役中（据百度）：美军调集大炮300余门，坦克170多辆，出动飞机3000多架次，对志愿军两个连约3.7平方公里的阵地倾泻炮弹190余万发，炸弹5000余枚，炮兵火力密度，超过二次大战最高水平。美军的猛烈炮火，将我方阵地山头削低两米，把上甘岭变成了人间炼狱，身陷其中的中国军人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恐惧，不是无知无畏。战士们怀着对生的渴望，为了免除他人的恐惧，“赴汤蹈火”地在陌生的土地上踏入了这人间炼狱。在对方武器装备占压倒优势、几无胜算的绝境下，守住了阵地。

刘炽作曲、乔羽作词的《英雄颂》，再现了空前惨烈的朝鲜战争的战场景象。若听《英雄颂》的同时观看影片，还能稍稍减弱乐曲赋予的惨烈和恐怖感，说明这首乐曲的创作有多么成功。当胜利日久、硝烟远去，战争的惨烈场景逐渐被蔑视一切敌人的情绪所替代，影片插曲的基调变得昂扬、乐观，则深刻性、感染力和艺术性递减。

揭示战争的残酷似乎是战争题材影片中刻意回避的。梁信《红色娘子军》的剧本当初送“八一”厂，后送珠影、长影，均以战争描写太过残酷被退稿。后来被谢晋看中，遂成经典（堪称完美的红色经典有两部：《红色娘子军》和电影歌剧《江姐》，均由上影出品）。影片中，有两处王心刚的表现也堪称经典。尽管王心刚在《红》剧中其它部分的表演稍显稚嫩，他乔装华侨的效果，大约不如冯喆。但有两处的表演，到目前为止，无人能出乎其右，足以让他步入伟大演员之列。一个处是分界岭阻击战埋公文包时紧张的表情。

另一处是面对自首书稍纵即逝的疑虑。此时的长青书记如此脆弱、又如此地决绝。他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也只有一次，不能演练。他要面对未知、未曾经受过的考验。出演《红色娘子军》时王心刚处于最好的年华，是他表演的巅峰。他准确地表现了人类面对危险和死亡时的正常反应。可以说，那一刻王心刚不是在表演，他沉浸在角色中，是人类面对危险时的正常反映，是英雄面对危险时的毅然抉择。

《红色娘子军》连歌没有配字幕，能够传唱。《英雄颂》没能传唱的两个原因：

 1、作曲水平极高，演唱难度极大。极高的艺术水准、需要专业的乐队与合唱队员。配器讲究、复杂，还有交响乐队中少用的钢琴。从影片的片头看，动用了当时国内三个顶尖乐团（中央乐团、长影乐团、上海乐团）中的两个：中央和长影。三个专业合唱队：中央乐团合唱队、中央实验歌剧院合唱队、新影乐团合唱队，三个指挥中有两位为合唱指挥。听起来，这首插曲至少有四个声部。如此难度不易传唱。

2、压抑悲怆的基调，限制了演出的场合。《英雄颂》不是昂扬和乐观的，总体的基调是压抑悲怆的。除了在片尾曲的伴奏中加入了交响乐队中少有的钢琴，带来了些许明朗的音色以外，很快地“狂风呼啸，大海翻腾，朝霞燃烧，山麓昂胸”再次进入残酷惨烈的战斗中。正如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以轻松的乐曲为主，如斯特劳斯圆舞曲、拉德斯基进行曲等，而弥撒曲则要在专门的音乐会或宗教仪式上演奏。

和其它战争题材的音乐相比，《英雄颂》的乐曲是独特的、歌词是独特的。应该说它是中国迄今为止（可能是空前绝后）的，艺术水准最高的电影插曲。我在没被广泛传唱的《英雄颂》乐曲声中经受了另一次灵魂的洗礼。

这首插曲的种种特质——“巍峨雄壮美丽庄严”，注定了它是不能传唱的。不能在田间地头，工厂学校，劳动之余，休闲放松的时候哼唱。它需要极专业的乐队与合唱队在极庄严的场合歌咏，人们正襟危坐地聆听而不是单纯地欣赏。

虽然这首歌不适合传唱，但是，那篇文章作者说的对：这首交响乐伴奏的混声合唱不能被遗忘，它应该在朝鲜战争纪念日演出，追怀舍生忘死的勇士，警示战争的残酷、和平的宝贵。

附《英雄颂》歌词如下：

片首曲歌词：
狂风呼啸，大海翻腾，朝霞燃烧，山麓昂胸。啊，狂风呼啸，大海翻腾，朝霞燃烧，山麓昂胸。狂风呼啸，大海翻腾，朝霞燃烧，山麓昂胸。壮志的祖国儿女，为世界、为和平，赴汤蹈火，去做英勇的斗争。壮志的祖国儿女，为世界、为和平，赴汤蹈火，去做英勇的斗争。

以下是电影24分钟时插曲增加的歌词部分：
啊，硝烟滚滚，火势熊熊，杀声呐喊，铁石飞崩。硝烟滚滚，火势熊熊，杀声呐喊，铁石飞崩。硝烟滚滚，火势熊熊，杀声呐喊，铁石飞崩。一样、一样冲，一样、一样进。勇敢的战士，轰不动炸不倒，舍生忘死战斗在上甘岭，舍生忘死战斗在上甘岭。

以下是片尾曲歌词再增加的部分：

用生命保卫母亲平安，用鲜血换取大地和平。不朽的功绩无比的英勇，巍峨雄壮美丽庄严，像一道长虹横跨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不朽的功绩无比的英勇，巍峨雄壮美丽庄严，象一道长虹横跨在万里无云的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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