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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愈恐惧愈面对

2015-03-30 台湾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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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泓


作为一个导演,李安好像有点英俊得过头了,加上气质儒雅、谦逊有礼、温润如玉,简直是东方君子的形象代言人。就连脸上的那个酒窝都盛满了和气,可实际上那个酒窝是小时候被犬牙咬过留下的痕迹,导演身上总是不经意间都上演传奇。



一直觉得李安和各个国家的人,以不同方式,拍各色故事,其实都是在拍他自己。他自己也说,好像总有一种力量,让他回到自己的中心思想上来,故事只是一个外壳,电影也只是一种形式,表达的始终是自己的内心。


他的朋友依据他不同时期的电影,给了他不同的解读。焦雄屏说,李安拍《卧虎藏龙》就是他自己渴望章子怡这样的女人,可他不敢去爱这种女人,不敢追求,他必须像儒家一样忠于他的婚姻。这就是李安,他拍的就是他自己。他渴望那个女性的肉体,可他不敢做。


◎73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卧虎藏龙》,2000年。


拍《断背山》,别人就说他也在拍自己,类似想出柜,又不敢,想叛逆又受束缚。拍《少年派》,别人就说其实这就是李安,因为他一直想要去冒险,可没有胆量去,所以就做了这部电影。



◎2005年的《断背山》,让李安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李安比较认可第三种说法,他有一颗想尝试、想跨越、想冒险的心,这一切只有寄托在电影里实现。《少年派奇遇记》公映之后,大家都在议论,老虎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老虎意味着什么?李安又想通过电影说什么?

“这头老虎是我们欲望,也是我们的恐惧,有时候,我们说不出它,我们搞不定他它,它给我们危险和不安,但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我们保持精神上的警觉,才激发你全部的生命力与之共存。”所以,少年派能得以生存,而李安得以在电影里实现他的梦境和虚幻。


恐惧和欲望是李安心中的老虎,又何尝不是我们每个人的?李安自己说,“愈恐惧,愈面对。”细想一下,他的电影之路,也可以说就是他面对和解决恐惧、欲望的治愈之旅。



◎“这头老虎是我们欲望,也是我们的恐惧。”


李安从小就乖巧懂事,羞怯本分,不招惹人。退伍军人的父亲身为学校校长,当然希望他能够好好读书,光耀门楣。可是,天不遂人意,像很多偏科的天才一样,李安就是读不进数学,第一年考大学,以六分之差落榜;第二年数学考了0.67分,再度以一分之差落选。后来去考专科,才进了艺专影剧科。在那里,一下子如鱼得水,唱歌、舞蹈、画画、表演,他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是排舞台剧,他像天生的导演,所有人不自觉的都听他的,有如神助一般,自有权威,一离开舞台,立刻又回到羞怯、内向、甚至有点木讷的老好人。


总觉得儿子不上道的父亲,要求孩子去留洋读书,放低愿望,希望孩子学成归来,回大学里教教书,也算对祖上有个交待。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话题一转到李安身上,气氛就变得沮丧而压抑,以至于李安这个名字大家都不敢在李父面前提。


李安考取了美国伊利诺伊大学戏剧系导演组,飘洋过海,反而让他有了轻松之感,父亲的失望成为巨大的阴影一直尾随着他,无法完成父亲的期许,也成为他内心的恐惧和隐痛。



◎少年李安与妻子林惠嘉


李安大学毕业后,漫长的6年时间都在做家庭“煮”男,吃能干的科学工作者妻子的“软饭”。胸有抱负而不可得,那自然是另外一种煎熬。直到有机会拍片,最初拿出三部电影《推手》、《喜宴》、《饮食男女》,形成父亲三部曲,其实是有意无意的,围绕潜意识里的威严父亲进行一种情绪和关系上的治愈。



◎1993年电影《喜宴》


这三部影片参展,尤其是《喜宴》获得金熊奖,为他赢得业内口碑和生存基础,机会开始降临到这个看上去有点羞怯的东方导演身上。甚至英国人找到他拍名著改编的电影《傲慢与偏见》,简奥斯汀,地位大约相当于中国的张爱玲吧。在英国的地盘,拍英国的名著,用的是英国的明星休•格兰特、埃玛还有当时的新人凯特文斯莱特,可以想见李安面临的处境。就像江湖上高手过招,那些专业人士、大明星都在以观察和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你要权威,要别人听你的,要导演的地位,就要靠自己去挣,一点点去挣。


李安埋头付出很多,他专门聘请资料员,帮助他了解、还原小说背景,又以有些疏离的态度跳出来处理,反而有了英国人深陷其中不容易获取的角度。



◎傲慢与偏见,1995年。


一开始,工作人员是怀疑的,李安处理埃玛和休•格兰特书房道别那场戏,只要求拍远景。摄影师不干,说“这时候该拍特写,这是我的规矩。”所以还是拍了,但李安没用,官司打到西德尼•波拉克那里,这位《走出非洲》的导演当时是这个组的教父。他赞叹李安的处理,“多好啊,这个画面静止不动,整个压抑的气氛就出来了。”争论才算打住。这些技术人员还不算最难的。处理明星问题是这部电影李安要迈过的坎。


各行各业都存在“店大欺客”还是“客大欺店”的问题,电影圈尤其如此,导演应该指挥演员,但是小导演驾驭不了大明星。




李安意识到明星的可贵,也琢磨出对待明星和新秀的不同导戏方式,对新手尽可能给予动作姿势之类的具体指导,而对明星,讲明那种听上去虚幻的感觉,他们就可以把握和表演。


明星因为精于表演,有时会流露匠气,反而不容易打动人。埃玛面对妹妹死去那场戏,她无论怎么悲伤,观众都能看出她在演戏。李安分析给她听,妹妹就像她灵魂的一面,妹妹死去,意味着她灵魂的离去,要她表现内心的恐惧感。埃玛照此去演,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


如果说做事就像凿木板,有人专门喜欢挑薄板子,在惯性中,漫不经心轻松完成;也有人专门挑厚实而紧致的板子,需要调动身心,想尽办法,一次又一次尝试,一次又一次冲击。李安显然属于后者,不断寻找看起去不可能凿穿的木板,不动声色中,温和地跨越、扩张自身可能性的疆域。



李安拍《卧虎藏龙》时,是要完成自己少年时的幻想,想通过武侠片来表现东方文化和美学。带着美国、港台、大陆各方专业人马三百号人,“想经验一种比较灵活、另类的拍片方式,享受创作的自由。品质上必须达到好莱坞的水准。”既要拍情怀,又要拍武打,武打还要和以前不一样,仅仅一个竹林打斗的场景,那种飘逸和美感,以前也没人拍过,他想到用平视的视角,除了把演员吊起来,摄影师也要吊起来,几十个武师在下面控制钢丝,土法上马,历尽艰辛。比这艰难的多的局面也要一一破解。


到了后制期间,李安脸发黑、血压、神经、胆固醇等等内分泌全乱了套,跟腱炎加上心悸一起爆发。睡眠失调,醒睡换档之间会暂停呼吸,有时彻夜失眠,坐待黎明,眼泪哗哗地流,心神无法控制,感觉熬不过去了。


“不过我知道,越是恐惧逃避,越要面对。那就是我的青冥剑。”就那么硬扛下来,结果就像爬山一样,他真的登上了山顶,获得奥斯卡金像奖11项提名,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在奥斯卡庆祝就会结束以后,当大陆制片人刘二东对他说,“我觉得这次经验很值得。”两个人当即抱头痛哭。



◎“越是恐惧逃避,越要面对。那就是我的青冥剑。”


手捧小金人荣归故里,也终于让他松下一口气,父亲再不用以他为耻辱,他总算为父亲挣回了颜面和骄傲。电影圈还有一位明星高仓健也是如此,倾尽一生,潜意识里都在为赢得严苛母亲的一个微笑,令她为儿子感到自豪。


如果说拍电影的苦和磨难,是自找的,乐于承受的。而宣传电影、跟各色人等打交道、为电影打开商业门道,是他内心极为恐惧、不情愿承担的部分。《卧虎藏龙》结束后一年的时间,李安都奔波在各种见面会、访谈、会晤当中,这种苦比拍电影的苦更难于承担。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体两面,说服自己这是为电影必须的付出,便也能尽量平和的处理和接受。


李安说他没有生活,没有嗜好,除了拍电影一无所长。好像在电影里才是真正呼吸和保持新鲜。拍电影,会面临恐惧,不拍电影,会更加恐惧不安。《卧虎藏龙》令李安经验值再次飙升,也令他触到了体力的极限,他需要调养,需要靠实力说话,而不能再像年轻时依仗蛮力也能横冲直撞。


◎2013年,李安凭借《少年派》再次夺得85届奥斯卡奖最佳导演奖


这样的时候,他发现了少年派的漂流故事,又勾出了自己内心的老虎。他先是想出增加成年派这一线索,由他讲述故事,并借他之口表达自己要表达的思想。后来又考虑到采用3D技术,表现既虚幻又现实的大海。我向来对特技没有好感,可是李安的特技毫无煊技违和之感,就那么天然妥贴的出现在你的眼前心头。他真是一位不断挑战、超越自己的天才。提到天才,李安会说,只是因为他心有恐惧,愿意投入在一个他愿意相信的状态中,非常专注,在专著中慢慢像个天才。


人需要恐惧感,恐惧时最专心,上帝会出现,神性、灵性也会浮现。可惜,这样的时候往往与痛苦的体验相伴随。如果没有那只老虎,少年在大海中早就放弃了。当然,李安在电影里也给了一种可能,那只老虎,根本不存在,是少年幻想出来的,为了生存下去,幻想出来的。


老虎的意义很多,印度人、东南亚人、希腊人对老虎的感受不一样。李安说,“我喜欢神秘性,不喜欢一清二楚地把它讲清楚,电影是一种感性地抒发,是一种启发性的,所以我不想把它一条两条地讲清楚。”这也许恰恰是他电影的魅力所在,好的文艺作品都具有这样的秉性吧,神秘而复杂,不让人一眼望到底。


人的一生会面临许多次恐惧,如果知难而退,就会溃不成军;惟有迎面而上,激发潜能,营造新的可能性,人生便在这样的面对中开疆辟土。


这是李安的人生。是否也可以成为你我的人生?



文章來源:江泓微博台灣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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