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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叫小红

2015-12-27 鹿人三千 风客行



鹿人三千

风客专栏作家




每一个故事如若不是悲剧,我想我多半记得就不清楚,也说不出来。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程序员,还是一个心怀浪子梦的程序员。事实证明,我们工科男心中除了繁琐的代码和公式,还是很柔软煽情的东西,比如电脑e盘里面里面那一百多个g的不明电影。




我和小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成都锦里对面一家国际闻名的青年旅馆。40块一张床,三人间。我拖着无比劳累的身体进屋准备睡觉,心里一直感叹成都的交通堵塞情况还真是别样多情。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不如说是来了就走不了的城市。


就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尴尬的事情。我亲眼撞见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撸管。他是那么专心致志,表情极为严肃,撸管在他心中想必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情。我瞟了一眼他的电脑,松了口气。幸好,应该取向还算正常。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浑身舒适地起床。猛然想起昨天晚上那视我于无物的江湖豪杰。满脸惊恐地向其床位看过去。幸好,床上没人。就在这个时候,他推门进来了。头发滴答滴答滴着水,一条白色毛巾随意地搭在肩膀上,穿着撑不起来的肌肉背心,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大概是某宝上9块9包邮的人字拖。


我忽然词穷,因为满脑子都是昨晚他的生猛表现。“那啥,你好啊。”他倒是随意地和我打招呼,一口浓厚的北方口音。我点点头,强自扯着嘴巴给他笑了笑。他不会杀我灭口吧?一想到我如果就这么被杀了报道标题大概是这样的。《四川某男子因误撞室友手淫惨被其捅数十刀,有关部门提醒人们尊重隐私。》连个名字都没有。这是何等的冤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哥们儿居然把他电脑甩过来,一副看透人间的样子。“e盘里,要看自己找。”我一脸屈辱,你他妈自己看了那种片子还要拖我下水?这不是典型地害人不浅么?于是我手脚麻利地点开了e盘,我承认我绝对只是怕我不看他要揍我。


后来我写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女人的友谊很容易就建立起来,可是男人有时候更容易,建立友谊不过是我e盘里有好看的"。我决定回家后把我的e盘也塞满。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看,而是用来和别人建立友谊用的。


我怎么可能想到,一个大男人的名字居然叫小红。我看着面前这个虽算不上孔武有力但好歹也是纯爷们儿的男人,对他的父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绝对是个热爱生活的艺术家,他想要让我和他一起旅行。并且列举了诸多的原因。


小红和我的旅行路线一致,都是318。小红和我的旅行方式一致,都是徒搭。小红和我的乐趣一致,都是看e盘。我呸,他看,我不看。但结局是我们也一起结伴了,我们到了泸定。


泸定桥上,滔滔大渡河。小红像个诗人一样站在铁索桥中间。纵情高歌:“江湖笑,恩怨了,潇洒如风轻飘飘。”我被他的慷慨激昂感染,恨不得踹他下去。妈的丢人现眼。“怎么样?有没有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感觉?”他兴冲冲地问我。“呸。”我满脸诚挚地回答他。“你这娃不善良。”


他满脸受伤。“你还好色呢,你就善良了?”天知道我斗嘴本事究竟是到了一个怎样的段位。至少也是白金级别了吧?他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想要把我瞪死。老半天蹦出一句:“善不善良和好不好色有关么?”我无言以对。因为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反驳不了。


很久之前我跟同样在川藏线段的老猫相遇时,他教会了我一点儿徒搭技巧。索性我有段时间看到重卡副驾空着就会莫名奇妙地双眼放光,原来每个行业都有职业病。小红的徒搭技巧很一般,但这厮有个绝活,他会说很多四川各地差别巨大的方言。


只要他一上车。我大抵有个感觉,这哥们儿根本就不是个工科生,根本就不是程序员,是个相声演员,而且还是逗哏这种引领全场风情的重要角色。逗得司机还以为老乡见老乡,能多带一点儿就多带一点。


从雅安到天全,从泸定到康定,我惊为天人。这大哥原来除了会找种子还有这种隐藏技能。而我的工作也极为重要,就是负责衬托他极强的语言天分。这让我一度想把他丢到那绵延的二郎山隧道里。让他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二郎山的温柔。



到康定的时候,我们坐的是一辆救护车。如果不是因为忽然泸定下起了雨,我是断然不会坐救护车的。原因很简单,救护车里面的气味很难闻。至于吉不吉利的问题,那时候倒是笃定地坚信问心无愧自然吉人天相。何况我们也没做啥偷鸡摸狗的事情吧。充其量也就半夜看个小电影啥的。难道这就会让我们招来祸患?瞎说。


我说瞎说的意思是还真能招来祸患。地点是康定一家著名的青旅房间里,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多。事件是他看电影的时候他女朋友打电话来。嗯,正常男人在这方面也是同性才可以交流的。但是他不小心按了免提。岛国女优清脆绵长的呐喊通过扩音器传进了她女朋友的耳朵。“该死的王八羔子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他和我讲了一路他女朋友是有多温柔可人,一点儿都不像北方人。

我现在第一次听到这姑娘的话语,坚信不疑,这算是温柔到极点是泼妇吧。小红自然是手忙脚乱地哄,他姑娘哭哭啼啼,不依不饶。

根本不相信是电影。“老娘每天都念着你平安,你跟老娘说那是你的梦想。”“结果你居然背着老娘寻欢作乐。”“就这么一个多月你就忍不了了?你他娘的怎么不得艾滋啊?”“老娘告诉你,你别他妈回来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然后传来了电话忙音,小红满脸苦涩。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原来两个人都是说相声的,小红是职业程序员,兼职逗哏。他女朋友,嗯,职业黑社会,兼职捧哏。那晚上我睡得像一条死狗一样。只模模糊糊记得半夜尿尿时,小红还在跟黑社会汇报保护费的事情。我不禁感叹,原来做大佬背后的男人也难。


第二天他肿着一对熊猫眼,一脸疲倦,但好歹还是把他姑娘哄好了。而且我们计划明天就要继续走,所以他还是起床和我在康定县城里乱逛。于是就趁着这个乱逛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跟我讲他和他姑娘夏萱的故事,也就是一个小弟是怎么样进入到大佬的组织中的。小红和大佬,不对,是夏萱从小是邻居。颇有些青梅竹马的意思在里面。只不过后来高中夏萱家搬走了,断了联系。但是巧的是大学居然和夏萱是一个学校。


然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家里也知道。只不过还差个证。小红专业很不错,但就是比较苦。夏萱不计较,依然陪着小红。小红大学有不少想做的事情。比如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我正在雅拉河的桥上喝着一罐雪碧,听到这话差点呛死。这厮还有这么文艺的梦想。“但事实上,我没钱。”他继续说道。我又差点呛到。


这厮绝对是说相声的。后来想想也是,年轻人包袱少抱负多,世界大,想去看。但还就是因为没有那笔说取就取的钱,自然不会有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这次还真是他第一次长途徒搭旅行,做了很多攻略,当然还包括说服夏萱和他的老板。我差点把他踹倒雅拉河里去。第一次出来徒搭居然能这样驾轻就熟。这不侮辱我智商么?


我们在康定住的客栈对面是一个藏族小伙子开的烧烤店。小红做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他今晚不看片,于是我们就想着去找点乐子。想来想去就觉得还是吃点烧烤安全一点。这个人在异地,不能太浪。“兄弟来点什么?”藏族小伙子操着一口不熟练的汉话,咧开嘴笑着说道。黝黑的皮肤下一口白晃晃的牙。我想起了以前恐怖片里的人物,觉得好笑。又不敢说。毕竟隔壁桌子上那泛着光的剔骨尖刀是说着玩的?“来十串羊腰子。”小红扯着那口北方嗓音吼道。我一脸震惊,这,这是要肾虚了啊。


烧烤上来,喝点啤酒。虽然晚上的康定有点冷,但烧烤就得就着啤酒才有感觉。小红酒量不小,但他话还是多了起来。“回去就和萱萱结婚。”这是他在咽下一口羊腰子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点点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他眼神清明继续说道:“这次能到拉萨,就足够了。”


我沉默着不开腔,藏族小哥在一旁擦着桌子。“我都计划好了,那么多年,人一美女跟着我这穷小子,不能委屈了她。”“这次旅行完,我就求婚,就在我下飞机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求婚。”“然后就不随便出来了。”我问道:“为啥这么说?”他咕咚咕咚喝着一瓶啤酒。“爽子你还小,你不知道,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家是男人的责任。”“这出来祸患无常的凭啥给人家安全感?”“我现在房子首付给了,工作稳定了,有负责任的本事了,就不能孬。”“呸,姑娘是有多好?”我嘴上说着。


真男人。我心里想着。小红瞟了我一眼,大声喊道:“结账。”我一脸悲愤,妈的今晚全他妈被他吃了我肚子啥都没捞着。回到房间洗了澡,小红说他有点头晕。说实话我也头晕,康定这天七八月份照样晚上能降到零度。还洗了澡喝了酒,不晕才怪。


他喋喋不休地继续说他准备给夏萱的惊喜。然后心怀澎湃地幻想夏萱惊喜的反应。原来,虐单身狗的事情。哪里都会有发生。我闭着眼默念法华经,一副空灵修仙的样子。


翻过康巴第一关折多山就能到摄影家的天堂新都桥。我寻思着到时候小红肯定又要对着新都桥如画卷般瑰丽的风景矫情。到底也觉得这个工科男人心里也有不能用代码编织的地方。第二天我们去到了折多山。康定2500左右的海拔还觉得能接受,但5000左右的折多山却是忽然挑战着呼吸。


是夜,我怎么能够想到。小红高反特别严重,下腹绞痛还有拉肚子的情况。我手忙脚乱地照顾着他。他说他觉得氧气不够想睡一会儿。他躺下过后,我决定一晚上不睡。隔一会儿就把他叫醒。这可不是玩笑的。有不少人在这种情况下睡了也就再也不会醒来了。我还等着看他的e盘珍宝呢。


结果在凌晨3点17分的时候,我再也没叫醒小红,我像疯子一样的哭了出来。他妈的怎么就叫不醒呢?好多人都醒来了,都过来了,甚至有些司空见惯的人还能踏踏实实回去睡着。


很多人陪着我。我还是不停地叫,直到我发不出声却还是做着口型。他的电脑还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我知道他的大背包里还有一个他偷偷买的钻戒。求婚用的。我打开他的手机,屏保是个姑娘,不是很漂亮,但笑得很灿烂。我实在无法想象这姑娘听到这消息会怎么样。但我也不忍心自己来告诉她这个事实。天亮过后,下山,报警。


我默默地做完了这些过后,在警察准备通知家属的时候离开了。也没有拷贝他e盘那些宝贝。回到客栈,也没有心情解释为什么半路返回。第二天,我坐上了康定回成都的班车。马不停蹄。一路上都是他的北方口音在回荡。“这出来祸患无常的凭啥给人家安全感?”“爽子,我困,想眯一会儿。”“爽子,记得把我叫醒,明天到新都桥呢,摄影家的天堂啊。”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寻思着没法写下去了。这个故事本就太过残破。但诚然每每提及旅行以及在后来看小电影的时候,这段回忆就会像星辰一样出现在黑暗中。我恍若隔世,耳机里逃跑计划清澈的声音直击魂魄。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太阳先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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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出了个大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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