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想象里,集体去领证件,大概应该是这样的场景:
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领,排到谁了,就把证件递给他。发证的人,一边喊着证件上的名字,一边随性地把证扔到地上。听到名字的员工,就要赶紧过来,弯腰低头,把自己的证捡起来。
虽然事情不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明晃晃的蔑视和不尊重。但网友不依不饶追问,他们很快又发出声明,承认管理失职,并向员工道歉。我最有感触的,是隐藏在这小小事件背后的,人性的恶。大家都是底层,你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你为什么要难为我呢?因为我活得艰难,所以要用手上仅有的权利,去踩踏你的尊严,以获得一点可怜的优越感。这家公司的老员工说:这里的等级观念非常重,车间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组长,都有非常过分的优越感,完全不把普通员工当人看,大吼大叫、破口大骂是常事。在任何一个生存不易的地方,你都可以听到“底层互害”的故事。有点权利的底层,对那些比自己地位还低的底层,是下了死手的欺负。
他是一个服装厂的中层领导,那个厂子不大,但环境很恶劣,用他的话说“水浑王八多”。老板的侄女是公司的销售总监,平时恶声恶气,作威作福,下面的小销售好不容易跑来的单子,她随便找个理由就分走一半提成。大姐也不是善茬,受了气就撒在保安保洁身上,动不动就骂,还无故克扣人家的工资。最可怕的是,保安在大姐面前低声下气,回头就欺负保洁阿姨。阿姨刚拖过地,有点滑,他指着人家嗷嗷骂“你TM怎么干活的?!”人家阿姨那么大年纪,都能当他妈了,也不知他怎么骂得出口的。亲戚感叹:底层人欺负起底层人来,那真是变本加厉,毫不留情。我处境糟糕,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又没能力抗击强者,只能挥拳打向更弱者。越无能的人,越喜欢欺负更弱的人,以图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更弱小的人身上。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在外面被百般凌辱,不敢发泄,于是便去欺辱吴妈和小尼姑。鲁迅先生是这样评价的:
社会底层的人,会经常互相伤害。
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
遇到比他们更凶的兽时便现羊样,遇到比他们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
青岛的一位王先生,儿子失踪了18年,前几天终于“找到了”。只是,失踪时活蹦乱跳的男孩,现在已是一捧陈年尸骨。18年前的一个下午,王先生10岁的儿子兴兴放学后去同学家玩。王先生就去堂兄家找,对方说,孩子去了附近的养猪场。王先生急了,一边报警,一边让村里的大喇叭广播,一边张贴寻人启事。“我带着干粮,带着一薄一厚两件衣裳,到处找我儿子。有时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上,天晚了,只能在外面躺一宿,就这么扛过去。”
平度、胶州、莱阳、莱西……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寻子启示贴了大半个中国。原来,早在18年前,兴兴就已经被同学的父亲、王先生的堂兄杀害。
王先生说:“他不务正业,常常喝酒赌钱,我的日子过得比他好,我儿子各方面也比他孩子优秀,所以他就嫉妒。”
直到后来,王先生才慢慢回过味儿来,觉得他说的话前后对不上,嫌疑最大。警察已经在堂兄家挖出了孩子的尸骨,和当年骑的自行车。
说起儿子,王先生止不住抹眼泪
你过得不好,你好好奋斗,把日子过好不行吗?你杀我的孩子干什么?!可那个堂兄的逻辑是: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好。我就是要把你的好日子毁掉,心里才好受。
这个新闻底下,好多网友现身说法,讲自己的底层经历:在农村,过得好嫉妒你,过不好笑话你。老娘们站街头,东家长西家短。假如一群老娘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你从他们跟前路过,突然都不说话了,那就是在说你。举个例子,有一年我在济宁中暑晕倒了,在医院观察没事,我家里去把我接回来,第二天村里就传言我喝药自杀了,没死成。
底层就是这样。你跟他们过得差不多就没矛盾,你比他们好,就会遭到大部分人的嫉妒,你不如他们,就会遭到大部分人的歧视。所以回老家别人问你收入,你就说个平均数吧,皆大欢喜。
我老公二哥两口子,就见不得我们过得好。我家盖房子,跟他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他就是百般阻挠不让盖。理由是我家俩闺女,他家俩儿子,我家不需要这么多房子!现在绝交十来年了。
其实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你身边都是坏人。周围十个人里,有两个坏人,你就会非常不舒服了。如果在海边抓到一只螃蟹,一定要把竹篓盖起来,否则它会很快爬出来跑掉。因为这一群螃蟹,不论哪只想爬上去,其他的都会伸出蟹爪把它拉下来,谁也别想逃走。有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心怀不满,嫉妒,戾气,素质又不高。他们奈何不了权贵阶层的人,只能祸害同样处在底层社会的其他人。那些比他们过得好的人,会冒犯到他们可怜的尊严,让他们觉得彰显了自己的无能。那些因穷而生的自卑,愚昧,狭隘,嫉恨,会让一个人,甚至一个环境面目全非。
所以,如果有可能,请你真的要努力一点,向上一步,脱离不好的环境。作 / 者
李月亮。高人气作家,新女性主义者,扎实写字的手艺人。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女性成长。新书《你要活成一束光》当当网热卖中。微信公众号:李月亮。新浪微博:李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