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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人”话|卢芳芳: 曼夕声声布朗调

2016-08-30 卢芳芳 人类学之滇


 一  歌从何处来 

 

     我们布朗歌里很多来自角松母地。你们汉族叫‘祖先’,我们布朗族叫‘角’。‘松母地’就是师父,但是比师父更高级一点,但是你说是师父也不是,就是我们的祖先。”前年冬天的某个下午,在中缅边境的打洛镇曼夕村的家里,布朗弹唱省级传承人玉坎拉大姐正这样向我介绍布朗弹唱“宰调”的来历——


     那个角松木地,我们问他你这个犀牛它长什么样子,然后他就把砍那个树,拿那木头砍成像鼓一样的,它的身子变成了鼓,他的大腿、他的脚是那样的,我们布朗族认为那是它的身子变成了乐器。其实象脚鼓不是傣族的,是我们布朗族的。


有一天那个犀牛不见了,跑了,他就喊寨子里他变的那些人,他们帮他找那个犀牛。他喊:“哎南”,就是女的;“哎宰”,就是男的,整个寨子都喊。然后我们整个布朗族有了一首歌叫做“宰”。


“哎宰”就是你们来帮我,帮就是“拽”。我们的歌里有个“拽”。唱歌的时候、对唱的时候我就自己称自己是“南”,男的就自称自己是“宰”。这都是角松木地亲口编出来的,然后它就躲起来了,看不见了,被人偷走了,他就说是“声”。“索”调的“索”就是“找”。然后我们歌词里面有 “宰,拽,索,声”, 他说“我这个犀牛绑在这个竹子”,绑就是“满”,我们有一个歌叫“潼满”,就是“唱槟榔”。


“布朗族的每一个寨子都盖萨拉房,就用它来等那个角松木地,那个地方她们平时也可以休息。要是他要来,他首先就在那里休息”。玉坎拉大姐这样向我解释布朗调“索、宰、拽、声、潼”的由来,以及萨拉房的故事,这讲述深深吸引了我,这些,在民族音乐教科书上是没有见到的。


打洛镇地处中缅边境,位于西南部。打洛,是傣语译名,意为“多民族混杂聚居的渡口”。这里居住着傣、哈尼、布朗等族,打洛镇是一个山区、半山区的农业乡镇,镇政府驻打洛街,一条打洛江穿镇而过。2007年11月,打洛镇口岸被国务院批准为国际公路客货运输口岸。我曾在2014年12月、2016年4月到打洛镇的曼夕村、曼芽村访问布朗弹唱民间艺人朋友们。


    也是在玉坎拉大姐家那天, 听来一首歌,她们从未在公开场合唱过,大意是:

  “如果不能嫁给你/愿意变成芋头/深深埋在地里

  如果不能嫁给你/愿意变成花朵/永远地开在路旁

  如果不能嫁给你/愿意变成木头/在你面前看你走来走去”


     我一听,默然无语。这歌是自己一个人唱的,不宜在公开场合唱。有文化站的同志很喜欢,但她们从未当节目唱过,当时想:这是她们对自己文化的尊重。唱给我,因为这是私下里。


     在2014年被评委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布朗弹唱传承人之前,玉大姐已经悄悄地在村里传习了近30年,18岁时,第一次上大舞台,是在景洪,西双版纳建州三十周年。她七岁时开始跟妈妈学唱布朗歌,想要去跟老人拜师的时候妈妈说:“你为什么要去拜别人为师啊,你要唱布朗歌的话我肚子里面满满都是”。


   一听这个,玉大姐想:“那我就不去拜了,今天既然要去拜的话我就先……能跟她学一首歌就行了。” 收第一批学生时,总共有16个人,那时是82年,“寨子里没电,只能用柴火点亮了就教他们唱歌。每一年寨子有活动我就教她们跳舞。那时候只有那个电影,但是你请不着的时候,我们只能自己编那些舞蹈跳给老百姓看嘛。我们布朗族的歌里面那个索调它就有9个唱法。我们用这个索调不同的唱法每个编一个它就有9个节目了。”


    讲到她唱着祭祀时的歌曲得了全州金奖,我再次感觉:民间文化绝不低级粗糙。相反,它丰富细腻、泽被深广。她坐在我面前,目光无意识地转了一个角度:“有人问过我的愿望是什么,我的愿望就是建一个大大的传习馆,让老人有什么都教给年轻人,来一个教一个,这就是我的愿望。”


    临走的时候,大姐唱起一段自编的布朗弹唱,大意如下:

“今天 能遇上自己的亲朋好友

也是一种缘分

也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才能遇到你们

能吃上好的 穿上好的

有好的政策 好的领导

才能有这样的享受”

 

 二 唱布朗歌的边防连长


    刚来曼夕村的第一天,看到传承人岩三公朋友家里墙上的一张照片,十分温馨:画面中间是草地上的一个武警战士低头拨弄四弦琴弦,穿着警服,英气三分,两边是岩三公夫妇。没想到第二天就在玉大姐家见到了,他叫胡鑫,跟随玉老师学习布朗歌曲已有两年。80后,重庆人,来边境快十年,边防部队连长。2006年领导安排他搞节目,他不会,后来认识玉坎拉大姐,学唱布朗歌。


   说来也怪,胡鑫说汉族歌他一首歌不会唱,布朗歌曲一唱就会。本来还想学琴,因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前2012年参加勐海邀请比赛,得了金奖。刚开始报名参赛时评委都奇怪:我们布朗族的比赛一个汉族人来唱什么?还穿着军装。参加比赛,他说:“我也想帮他们传承布朗文化”。


    提到这个玉大姐说:“他就是我的学生的,咬的音比较准的。在我们布朗族桑佧节邀请赛、我们布朗弹唱比赛,他还荣获特等奖呢!他出入比较自由,他是连长。有时间的时候他都来我家。他会问我:姐。在家吗?”


    我好奇地问:军人来唱布朗歌?


    玉大姐:对。他穿四川的军装。我们那个评为有一个是民政局的,他就说:“真的太神奇了!他唱的那些歌,作为布朗族人,我都不会嘛。


    我说:他还会。


    玉大姐:对,他还会。他太神奇了。然后,一起的那些观众都比较欢迎。他们说:为什么汉族人能唱我们布朗歌唱的那么好?他一下台就有人问:他是你的姑爷吗还是干儿子吗?他们都问我。是,他是我的干儿子,他投错胎了,应该来投我这里!我就说他投错胎了投到四川重庆了。


    我:他的职业是武警战士?


   玉:这个照片是他自己要求拍的,这个就在他们单位那边。他唱歌咬的音比较准。他说你们这个布朗歌听起来挺难学的,其实真的把气学了,学了也不难。


    胡鑫说:“我一开始不懂这些文化,只是觉得唱唱布朗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是有身份的人,我又不靠这个晋升”。


    近年来,找玉大姐的逐渐多起来,他很反感:这些人来问来问去,对老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他要帮老师把把关,“我什么人没有见过?贩毒的、偷渡的,一晚上输上千万的老板我见多了”,因为身份敏感,所以外国人来拜访老师时,从不叫他。搞清楚我是干啥的之后,他开始喊我芳芳姐。


    几杯酒喝完,四弦一响,他低头端着杯子唱景迈高调,旋律很绕,旁边人说他咬字很准。说到过两年回重庆,他说:“要是我在文化系统工作就邀请他们”。说到演出,他把杯子一放:“把老百姓带出去,难啊!”学布朗歌这事,家人不理解,媳妇不理解,他回重庆很少唱这些,他自己也跟别人说不清楚。我问:


    “那你回去会记得这里的歌的吧?”


   “那肯定的嘛,如果回去干文化的话肯定会邀请他们去我们那里表演”。


   “我也想帮他们联系民间文化进校园的演出。”


   “要是他们能到民大去,我专门请假跟他们去。用汉族的声音来表现我们布朗族的声音,这是真的。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包括他们上次去北京,没名额了,只有12个人。我们领导又不批”


    “其实因为我是体制内的人,每个寨子都有朋友让我去走访、看看,我很想去转转、看看,真的没时间。我们要开会、执勤保障嘛,要维护边疆稳定嘛。时间支配不了,很多问题要看领导,所以体制内很麻烦。我还一个好处就是我可以经常出来嘛,跟他们在一起,因为我身份还是不一样。领导支持我们搞群众工作,像我们单位接待我必须唱歌的,再大的领导我都要唱。”


   “我很满足,我学这个布朗歌的目的不是为了出名,根本不是为了出名,我只是觉得有…这个也叫专长、爱好,我是真的喜欢布朗歌,傣歌我一首都不会唱,汉歌的也一首都不会唱,真的,怪得很,我学布朗个三天会一首,三天会一首,只是说有时候长时间不跟他们在一起忘记了,不会唱了,然后再过两三天就会了。”


     好可爱,我们的边防连长。那句“我是有身份的人”尤其可爱,而他说到“问来问去对老师有什么好处?”这算说到点子上了。在这之前,和艺人们说到警惕民间文化被廉价盗卖的问题,给他们提了几个建议。他们说:你说到我心里去了。两年前,有人来到这里,录了他们的歌,两个月后,在农贸市场有他们的歌开始卖。


不同的研究者怀着不同的目的,或者学术,或者商业,走到我们传承人这里,或拍或录,那被他们“采”的艺人们得到了什么呢?他们本人并没有备份或影音留存,对方常以一句版权问题搪塞过去。至于音像资料,县上说来记录,还没有顾得上。我提出让他们自己建立传习机构一并接待文化交流的事,恰恰也是他们自己的愿望。这里并非景点,我衷心地希望他们以后能从以后的文化交流中获益。

 

三 敲起我的象脚鼓

    今年夏天,回访曼夕村,再次来到岩三公的家里。最早见到的岩三公,是三年前的北京“漫步茶马古道”的演出现场,演播室里的他非常羞涩,告诉我家里租种缅甸那边的地,有一千多棵橡胶林,也种茶。三公以前当过和尚、村里的民兵连长、副村长,被公认为本族最棒的象脚鼓、布朗弹唱传承人。之前,文化站的同志告诉说:“这是全州象脚鼓打得最好的一个,其实他成为省级传承人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但上面的人不了解,定为州级的。”


    一年前,说起布朗弹唱,三公说:“布朗弹唱中的长歌就是经文,学了经文再学这些会非常容易。” 现在的义务教育是没有给这些留下空间的,只有寒暑假孩子们才有整块时间。而他有两个女儿,按规矩女孩子不可进寺庙,传习更加困难。当时我思考的是:恢复他们的经堂教育大有必要,不能一刀切。他们自己既希望学习主流知识,也希望保持自己的特色。闲聊中说到孩子的教育,有假期可以进寺院,均表示:那么短的时间能学到什么?能当大佛爷吗?我一时语塞,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当大佛爷、学习传统经文是正经,受人尊重。以前看到有的专家说到经堂教育我感受还不深 而它们确实是民族民间文化传承的重要空间和路径。


今年再次来到曼夕村,村里香蕉黄叶病、橡胶价跌了不少,以前胶价28-30元一公斤今年只有8元每公斤,很多人不再割胶,去打工了。三公今年开始去附近公司的景点唱歌了,月薪3000,供初三和高二的两个孩子读书,去公司门口唱歌,这在终年割胶、种茶为生的他,也是前所未有。


然这并不是他心里想的。就在离这里三个小时车程的景洪市的旅游景点“告庄西双景”,每个月都有大的活动,我曾试探地问他:如果那边在文化尊重的基础上邀请他每月去演出是否愿意?他说每月去一两次可以离这有160公里那边要我写方案问我怎么样文化尊重?对方说有的传承人请不到,人家还不来。再问他有时间带徒弟吗?摇头。


时下,国家级传承人的传习补贴今年已经由1万元提高到2万,而省级、州级的实际传承人的传习时间、生活是否得到足够保障呢?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农牧民,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收成、天气、乃至市场?而这些,与传习民间文化又有怎样的关系?另外,遗产和传承人之间的关系也在发生变化,玉大姐说的“高兴唱布朗歌就唱布朗歌、高兴唱哈尼歌就唱哈尼歌”,歌为心声,自娱自乐;而时下,遗产、技艺与生存的关系也在悄悄发生变化。


此处的翡翠公司距国门100米,每天,从大巴下来的游客循歌声前来围观拍照,涌入店里,复又散去。他日复一日站在这里,面无表情,看着这些,我开始思考以上问题。


    来寨子的第三天,离开住处,一个人住在寨子里,学会了几个布朗族的常用词,比如你好,慢走,吃饭,爷爷,奶奶,阿姐,阿哥,叔叔,阿姨..再次见到乡文化站的工作人员,她感慨工作没有以前好做,谈到非遗申请中的问题,我们均表示要过问一下为何逐层申请的省级传承人尚未落实,传习中学生前来学习产生的费用、乡上能申请到的项目、以及申请的项目,可能申请到却没人去申请的项目,以及关于传习的监督工作是否应该由乡文化站配合,谈到的还有政府组织的某些活动中误工补贴时而缺失的问题,这些非遗保护一线存在的问题,在各地普遍存在。


    在村里获悉:此地今年香蕉收购价格是1.35元/公斤还要交3500元关税/车,每车30-31吨。以该村某村民种植316亩香蕉地为例,去年缅甸地租20万(如在中国地租至少60 2400-3500元之间),肥料4300元/吨97肥料出口过关税14元/吨;农药每次24每瓶800余元每年至少打四次今年6次,支付6个小工工资143000元;香蕉进口缴纳海关税67000元;去年共卖出香蕉106除去以上成本几无盈利10余万元如种在中国内,赔40余万元今年肥料价格涨了23元/吨香蕉收购价低于去年。这些,无疑都影响到布朗文化传承人的生活。


    来到寨子的第四天,搞清楚了寨子的劳动力数目、户数、务工人员数目、保水田、二水田、雷水田的面积,农作物播种面积和产量、粮食、茶叶、橡胶、水果生产情况这些与传习文化有什么关系?大有关系。那天,在国门那家公司有人问我: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吗?我认真地说:这些,全都非常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数字后面,全都是生命,活灵活现的生命。我愈加理解为何考公务员要有基层工作经历。以前每见记者“下基层”的字样总忍不住皱眉:这个提法奇怪,啥叫“下基层”?记者是谁的记者,而基层又是谁的基层?


      某天在寨子里,和儿子视频时,他让唱歌,就给他唱了一首我小时候听的歌:敲起我的小木鼓,羊买阿塞啰引来孔雀金马鹿,羊买阿塞啰我敲木鼓你唱歌羊买阿塞啰我敲木鼓你跳舞羊买阿塞啰……”这首童年的歌,不知怎的在这雨林边陲小镇想起。三公说:这里的布朗歌的由来是因老祖宗的金马鹿丢了,他为寻找金马鹿,于是唱了歌,就是现在的布朗调。


    次日下午,遇到州文化馆退休老馆长段其儒带来作家段瑞秋、报社总编、州文化馆搞非遗的一行来采访,我们来到寺庙,前来拍摄我的朋友打鼓,据说,这是赕佛仪式的一部分。于是,我有幸观赏到全州最传统最漂亮的象脚鼓。


    只见三公他换上民族服装,虔诚合掌,配合锣鼓鼓点开始舞蹈。气氛陡然变得端正恭肃。这伴奏为4/2拍子,总共三人,手持硭,礤和一只小象脚鼓,为他敲锣的是此地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一开始围绕象脚鼓整整转一圈,据说这个叫拳舞,有点像打太极,有点像金庸小说中的画骨绵掌,移步换掌,充满韵律,意思是让周围的人后退一下,要打鼓了。之后轻轻把鼓背在身后,继续舞蹈,变换舞步,先用手掌轻击,紧接着合着鼓点,手肘,膝盖,脚,轮番侧击,时而跨过鼓身,像玩竹马。这一套动作,炫技性很强,漂亮利落,一气呵成。将鼓背在后背转了数圈,之后将鼓取下立在地上,再度合掌。


    据说,这种长的象脚鼓只能在庙里打,而且是在布朗日历中的十五那天打,配合女子的手腕舞,娱人娱神,皆大欢喜。在过去,女人不能打鼓。这是我头一次看到他打鼓,也是头一次给儿子唱这首歌。


      打完鼓,三公招呼大家在家里吃饭,菜是自家做的,有烧南瓜、自家养的猪肉烤的干巴、笋子、野菜花,河里的青苔,段馆长是他25年的老朋友,虽已退休,但他认为:“他们的友谊从不退休”。走的时候,他拿出自家的古茶一包一包出来要送大家,大家坚决不拿,说:“你不称我们不拿”,他还在往外捡。一番推让。我忽然眼眶湿润。


       我悄悄地问段馆长:补贴给了吗?他轻声回答:给了两百。时下,古茶市价两百一斤,老馆长坚持要他们三个人买下,他自己买了一斤,另外两人买了一斤八两。看着人们买走茶叶,我忽然松一口气。


之前和老馆长聊到时下的非遗保护中的问题,于我心有戚戚焉。他在这领域干了三十多年,说到因为没有建立非遗中心,工作经费缺乏,非遗项目经费属专项,不包括差旅。所有下乡费用都是自掏腰包。“我只是舍不得这些传承人”,他说,他的车才买了几年,跑了8万多公里,几乎都是下乡。想起文化部民族民间文艺发展中心的朋友说:“还有很多退而不休的老文化干部坚守在第一线,靠着一种情感”。


有个细节记忆犹新:作家段瑞秋采访岩三公时,问到:“你觉得布朗族最精华的是什么?”三公回答:“布朗弹唱”。同样的问题,我问三公的爱人,她不假思索地说:“茶,橡胶”。这不同答案一个物质一个精神,精准回答了茶和橡胶与布朗弹唱的关系,生活与艺术的关系。


        这次离开曼夕时,带着不舍与忧虑,真希望我的朋友、那些一身精彩、我们所有的民间艺人们能不被橡胶价跌所左右、能衣食无忧地传承民间艺术,希望这不是一种奢望。也希望他能够获得更多的邀请机会,全社会能够为他们搭建平台,让他展示技艺,更希望下次来时,能看到他带的打鼓的徒弟,像他一样身手矫健;像玉坎拉大姐在家里办的传习馆一样,热热闹闹;像布朗族弹唱一样,绵绵长长,把故事往下讲。


卢芳芳,复旦大学民族研究中心博士后


投稿请寄ynanth@foxmail.com


主编:何明

值班编辑:李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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