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杨致远、马云做公关，是怎样的体验？ | PR101专栏
我叫杜凌，是安可顾问（APCO Worldwide）的中国总经理，也是 @Cameron Craig 以前在硅谷的老同事。Cameron 的文章《One more thing…我为苹果做十年公关所学到的》在中国变成『10万+』，我真是特别为他高兴！
是呀，公关人习惯了幕后忙碌，即便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精彩故事，也很少主动去讲。这次 Cameron 邀请我来 PR101 专栏 分享我的故事，我欣然同意，也倍感荣幸。
我是1996年在北京加入公关行业的，到今年正好20年。当时在中国，整个公关行业才刚刚起步。后来我去美国读MBA，曾在 Amazon 实习，从此恋上了互联网。于是毕业后，我直接去了加州硅谷，加盟了雅虎美国，负责公司的国际公关工作。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 Cameron，并开始给雅虎的联合创始人杨致远做公关。
我刚加入雅虎时，雅虎尚不满10岁。当时谷歌还没上市，雅虎是硅谷最耀眼的互联网巨星之一，每年要发布几百个新产品，收购数十家新型公司。在 Sunnyvale 近六年里，我亲身参与了雅虎的蓬勃发展，见证了它从六千多人成长到一万五千多人的规模。我也有幸和许多互联网界的大咖接触、共事。
当然，朋友们最感兴趣的是我和杨致远（Jerry Yang），还有后来和马云工作的故事。
在雅虎，我们叫 Jerry 雅虎酋长（Chief Yahoo!）。他为人谦和儒雅，低调风趣，极易相处。我那时办公的格子间离他的格子间只隔一个走廊，所以两人碰面的机会特别多。偶尔，我们也会聊几句中文：『嘿 Jerry，记者问你的缺点是什么，如何答？』
他会笑着说：『那你问我太太吧，她知道的不要太多。』
Jerry 是公司的创始人，他关注公司的方方面面，只要是对公司发展有益的需求，他都会全力满足。所以在我印象中，和他工作并不难。他的中文是台湾腔，说话文雅礼貌。每次替 Jerry 写中文讲稿，他都要嘱咐我语气要再礼貌些，亲切些。
不过，我们一起工作的时间也不总是风和日丽，因为雅虎的对华业务要常常面对政府监管、人权、网站被封等敏感问题。很多美国资深公关、律师反复斟酌的英文声明，Jerry 都指定让我翻译成中文成稿，并由他最后审阅。当时我还很年轻，非常感激 Jerry 在工作中的信任。承受过那些高压项目，让我在日后的危机管理中能够处乱不惊。
当时，Jerry 极力倡导雅虎的国际化，他非常注重公司在国际市场的发展，并直接领导亚洲工作。后来，雅虎日本和阿里巴巴成为公司最有价值的资产，证明当年他的战略是对的。Jerry 投资阿里巴巴的初衷，本是希望雅虎中国名列前茅的搜索和通信产品技术，与阿里的电商实力在中国相结合，创建中国最大的互联网集团。但后来的发展，正如你我所见，阿里的强项还是电商，搜索和电邮等通信产品都被埋没了，十分可惜。
我和 Jerry 合作的最后一篇对大陆的公关稿，是在投资阿里巴巴时，Jerry 署名的致中国网民朋友的一封信。我草了第一稿，他逐字逐句地在打印稿上来回修改。
亲爱的各位雅虎中国的朋友们，
大家好！我想向大家报告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我们今天宣布阿里巴巴收购了雅虎中国的业务，双方达成战略伙伴关系。合并后的企业将会为大家和企业客户提供更多更新的服务。我们相信中国的网友们将成为这一决策最终的获益者。
……
我们向您保证雅虎现有的产品和服务将不会改变。待双方合并进一步落实后，我们会及时向您通报更多新进展。
感谢大家多年对雅虎的友谊，关爱和支持。每个用户都是我们最尊贵的朋友，我们真心期待着通过联合的企业一如既往地向您提供优质的服务。
杨致远
雅虎酋长及雅虎创始人
2005年8月11日
但说实话，我一直不明白 Jerry 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一起，亲自到中国宣布和阿里的战略联盟。或许战略是一回事，看自己的孩子让人家抱走是另一回事。Jerry有很感性善良的一面，他想表达的对中国市场的关心和依恋，又岂是一封信能说尽道完的呢。
也是因为负责和阿里的战略联盟的公关工作，我开始接触马云。
Yahoo's Jerry Yang and Alibaba's Jack Ma back in 2005. (Reuters/Chinanewsphoto)
一开始，硅谷并不看好马云。很多人觉得互联网是个高科技领域，多少技术精英都未必应对的了这行业里的激烈竞争，更何况一个英语老师呢？阿里巴巴来自杭州，但绝大部分老外甚至搞不清楚杭州在哪。
硅谷有这种微妙的抵触情绪，而我当年每次见到马云，总觉得他非常趾高气扬。虽然马云个头矮小清瘦，但他气场上刻意表现得不输他人。当雅虎管理团队第一次拜访阿里杭州总部时，我们一进门就看到公司内部挂着马云和各界要人的合影，他个人的工作照等。显然，马云个人的性格对企业文化影响很大。
Alibaba's Jack Ma Talks Yahoo Deal, Role of Entrepreneurship With Jerry Yang (Forbes)
还有另外一件事令我非常意外。在硅谷，因为安全的需要，网络公司通常把服
务器放在储藏室藏起来。而阿里反其道行之。我们可以透过透明的玻璃，直接看见正在运行的一排一排服务器。那时雅虎团队对阿里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发展中的中国私营企业在处处亮肌肉，急欲证明自己的实力。
马云本人思维极其敏捷，能言善辩，做公关从不需要准备稿子。但这可苦了我，因为我正负责包括阿里在内的雅虎国际公关。我们的团队在美国，永远不知道马云在中国接下来会讲什么，又有哪些话将会影响对雅虎美国产生影响。
在离开雅虎之后，我回想那段经历，倒觉得这也许是阿里人的福气。有个这么会忽悠的老板，这是多宝贵的公关资源和品牌价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