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故事：精准式折腾的县长师妹与精准式扯蛋的高手师兄
一、精准式折腾的县长师妹
十年前，师妹就是副县长了，分管扶贫，也分管农业。
她所在的县历史上就产金银花，品质特别好。但前些年金银花不赚钱，有些年份还亏本。师妹响应中央号召——调整产业结构，经过考察和专家论证，决定扶持农民砍掉金银花、种植价格相对高的花椒。
我说师妹呀，扶持几户农民小规模种植是可以的，千万别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啊！师妹虽然小女人样，但当了县长就女汉子样了，一动手就是3千亩。
花椒和金银花一样，也赚不到钱，有的年份也亏本，甚至还不如种金银花的收入高。
当时砍金银花是忽悠农民说花椒如何如何好，但花椒不赚钱，甚至还不如金银花，农民怨声载道。
师妹感觉到了压力。
怎么办呢？
中央一号文件年年都要求结构调整嘛，还得调整呀！
五年前，师妹到北京开会，专程拜访我，问我对农业结构调整有什么好建议。
我说师妹呀，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在龙井村有个姓徐的农民朋友，他家生产龙井茶。十年前，假冒的龙井茶多，真龙井茶也赚不到几个钱。老徐来电话说，想种点别的值钱的东西。我说老徐啊，龙井茶就是你们龙井村最好的东西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贝，除此之外，你们龙井村生产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比生产龙井茶赚钱的。生产龙井茶赚不到钱，不是龙井茶不好，是别的原因，你千万不要把龙井茶树给毁了。老徐的龙井茶园保住了，他儿子非常感激我，还专程到北京来感谢过我。
师妹听了龙井村的故事，似乎听懂了。
回去后，她又来电话说，花椒就是不赚钱，该怎么办？
我说我的师妹呀，全国2.4亿个农户，高度分散，都同时进入市场交换，必然无序的恶性竞争，种什么都赚不到钱的。这是全国农民组织化程度低的后果，是宏观问题，制度性问题，农民增收靠微观层面的盲目调整种植业结构是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这叫唐僧得病沙僧吃药，没有意义的。沙僧吃再多的药也治不好唐僧的病的！
师妹还是一个劲的问：花椒不赚钱，该怎么办？
我说，你把全国主要花椒产地的县市长聚到一起，我来上课，按照我的办法做。或许有很大的改善。
师妹说，把主要花椒产地的县市长聚到一起，我做不到呀。
5五年前，师妹最终还是按照上面的要求，又一次大规模的扶持农民调整了种植结构，大面积种上了油茶和核桃。
油茶和核桃看来也赚不到钱，现在来了新的扶贫政策，政府产业结构调整的钱更多了。
这几天，中央电视台报道阜平县扶贫攻坚种植蘑菇的事情。师妹说，种核桃不赚钱，种蘑菇就赚钱了？这不是瞎折腾嘛！
我还以为师妹进步了，谁知道她顺嘴冒出一句：师兄，蓝莓到底什么样？
我晕！
师妹啊，你歇歇吧，别折腾了！
二、精准式扯蛋的高手师兄
师兄是个蛮大的官。
有个师弟是茶业龙头企业的董事长。本做的很不错的。
师兄把师弟叫过去，手一指，这2万亩地交给你了，你得给我搞出点名堂来。
每亩每年租金50元，丘陵地，水源条件很好，地不贵。因为是建设现代茶产业园，师兄给了师弟每亩5000元的土地整理项目资金。1亿多，不用还的。
师弟去日本等请来专家，现代化的茶产业园建成了。
每天都又川流不息的人来参观学习，经常性的还有大领导来视察。
10天前省委书记要来视察，请人除草花了50万元。省委书记赞扬说：这就是现代农业的典范！
师兄好得意。
10天后，省长要来，茶园里的草还得请人除，又要花50万。师弟不干了，师兄火了，叫师弟过去臭骂了一通。师弟没办法只得从了！
又过半月，康师傅要来。又要请人除草，又要花50万。这是政治任务呀，这除草钱名正言顺该政府花。
没有多久，师兄提拔了，副省级省领导了！
没多久，师弟实在撑不住了，跑了。现代茶产业园成了烂摊子。
师兄官更大了，没事。找来另一个师弟——小二师弟，小二师弟把这烂摊子茶园接了。
钱呢？
继续扶持龙头企业，一年一千多万，但钱还是不够。听说小二又要跑了，师兄把小二叫去又臭骂了一通，看你这出息。
在师兄的关照下，小二师弟拿到了土地经营权证，再用土地经营权证在银行抵押贷款两亿多。小二一下子红红火火起来了。
四面八方来的人都来学习土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立，经营权抵押贷款的经验。重大改革经验啊！
小二师弟的“好日子”过了不到三年，小二师弟突然跑了！
资金链又断了！
小二师弟这一跑，麻烦大了，欠银行的两个多亿是土地经营权抵押的，土地是农民的。银行拿了土地经营权证就得年年替小二师弟付农民租金呀！一年不给农民租金，农民就得把地收回呀。银行斗得过这么多农民？
师兄找我，问可有解？我说把茶园分给农户，把茶业加工设备等给银行，让银行找别的企业来接管茶业加工厂等。
师兄不以为然。
师兄找来做房地产的师妹——小三师妹。小三师妹把茶园分成20亩一块，每块茶园里建一栋别墅，茶园和别墅捆绑卖给城里人，还给买了茶园和别墅的城里人荣誉村民的身份。
师兄终于把自己折腾进去了，师弟师妹们都跟着受害了！
前几天去探视大师兄，他说是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的改革害了他，是公司+农户的现代农业害了他，是改革害了他！
师兄，你一直是在精准式扯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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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 编 | 慕 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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