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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養心略說

2016-06-22 劉咸炘 慧一居

昔人謂讀書為養心之法,此言甚確。但有當辨析者。心有知與情意之殊,書之有益於心,亦有增進知識與培養情意之別。其增知識者固甚顯著,所謂開券有益者是也。若如張圃翁所謂以書養心,如以磁石養針。此則指養情意而言。二者雖相連而實不可混。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此是教以知識。不亦說乎,不亦樂乎,則是動其情意,策其行也。讀書原不徒咬文嚼字,本期致用於行。百科皆間接致用,而訓誡則是直接教以知識。又為間接而動其情意,乃直接也。今所論專指此項。明乎此,然後能辨何種情意當培養,培養當用何種書。略以管見說之於下:


情意所謂德,所謂情操也。此本不可悉數,其貴重者古聖賢已屢言之。孔子舉好學、力行、知恥三達德。孟子舉惻隱、羞惡、辭讓(又曰恭敬)是非四端。又論清和之聖、狂狷之才。先大父學聖人局量,舉慈悲、廣大、方便、潔淨、柔和五心。此皆最切,其言各有條理。今所論非就心德而剖析概括之,但舉學者所應具之情操,故不用前說,別列四項。


一曰慈悲(即惻隱。連廣大、柔和、方便。)

二曰戒慎(連羞惡、是非、辭讓、恭敬。力行知恥,狷者有不為之態。)

三曰高邁(亦連羞惡。狂者進取之態。)

四曰怡曠(即清淨。連廣大、柔和。


四者似若不倫不類,而實有條理。慈悲、戒慎,即不忍不敢,仁義之基也。高邁、恰曠似非純美,然志氣不興,無由上達;心境拘鬱,不能柔和。廣大,辭讓也。凡情操多是,過則有弊,極則相反。如高邁者失之傲,則不能柔和;辭讓失之躁,則不能戒慎;戒慎者失之拘,則不能廣大。此宜調和大小、高卑,忙閑兼具,然後為學者之器。朱子所謂廣大中著規矩,和緩中見勇猛者也。古之養成情操,蓋以《禮》與《詩》、《樂》。今《三百篇》雖尚存,而《禮》、《樂》已亡。讀書乃為學者之常課。浮動者讀書而斂靜,褊鬱者讀書而寬舒,其功乃與《禮》、《樂》同,非徒文詞之美也。其意義固主於養情意也,又非凡書皆然也。各書有各書之用,亦如樂焉,八音十二律,各有所宜,亦當兼取,如用藥然。


托爾斯泰翁謂藝術之真在傳達感情以化人,其論甚是。文章本在藝術中,其能感人情意者固甚多。托翁所指,乃兼訓誡。寓言、小說、詩、劇,今就學者所常用狹言,與托翁所指範圍略同。凡三類:一曰詩與詞、曲二曰格言三曰小說。格言陳虛理,小說則以實事明理。格言之詞質,詩及小說則文。其體殊而其用一也。詩本主於養情意,非以增知識也。情意甚多,故詩之用亦甚廣。今就上述四類言之。如公幹、太沖及諸言志之詩,養高邁者也。陶、儲、王、韋及諸閒適之詩,養恰曠者也。道家倫之情,述疾苦之狀,則養慈悲者也。詩之正體主於志事,純寫景而無情,不足為詩。然其逸妙者亦有養恰曠之用,此當別取也。吾有《隨便謳》,即抄此類。


格言雖主開啟知識,而有其力者尤在策行。吾已有專篇論之。要以警切為尚。格言大抵養戒慎,莫切於朱子。若象山《語錄》,則養高邁。陽明《傳習錄》則兼養怡曠。若道家之流,如《聰訓齋語》之類。凡養生之說、閒適之語,亦格言之支流,皆養怡曠者也。


小說以西方之作為佳,尤妙者短篇,但須審擇。吾有選目,分為三類:一養慈悲,記疾苦者也。二養戒慎,記惡禍者也。三養恰曠,記眾類之蠢動,歎人生之靡常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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