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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在见证中医药的消亡,一针见血,讲的太透彻了!


从小处谈,在“纪录中医”系列纪录片第一季《千年国医》的筹备和拍摄过程中,张晓彤先生就为我们提供了相当大的助力。而从大处说,谈起现代中国的中医,张晓彤先生的父亲崔月犁部长更是绕不过去的人物,现代中医的基石,皆由此处起。

但现在的中医药发展却并不尽如人意,如若中医在西化的不归路上回不了头,你我将是见证中医药衰亡的一代人——







张晓彤

北京崔月犁传统医学研究中心主任

北京平心堂中医门诊部创始人

原卫生部部长崔月犁之子



 

用所谓的有效成分来管理中药——就是个笑话

中草药现在存在的最大问题,实际上是管理的西化和监管的西化。中草药是以药性之偏纠正人体之偏,用的是药的什么?用药物的四气五味,温凉寒热、酸苦甘辛咸、升降沉浮来调整人体的不平衡,而不是用的它的化学成分。


现在一上手就要讲中药的有效成分,连药典都是在写西方所谓的有效成分。能荒谬到什么程度呢?人参叶子所含的人参皂甙,比人参还多。那意思就是以后生病了吃叶子,别吃人参了!人参叶子能有人参的疗效吗?那不可能。

▲青蒿素的有效成分是中药吗?


当年山东的老中医,国医大师张灿玾给我讲了这样的故事,他当年学医用经典方的时候,他认为浮小麦没有用,什么是浮小麦?在一盆水里把麦子倒进去,飘上来的就是浮小麦,其实就是瘪麦子。那跟面包的成分有差异吗?就比面包多点麸子,就是咱们的所谓全麦面包。所以他就把这个方子里的浮小麦删了。 


结果这个方子开出去无效!后来把浮小麦加上了,效如桴鼓!老头惊了,这是为什么?浮小麦有效成分跟面包一样,你啃两口馒头是不是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明显解决不了。用浮小麦这味药,用的是它的升浮之气,现在的科学能解释得通吗?但临床实践中就是这样。

 

所以你用管理西医西药的理念去管理中医中药一定出问题,你不尊重药物的升降浮沉,不尊重药物的四气五味,这是中药现在发展遇到的最大的障碍。


是我们中国人不行,还是中医药不行?

再一个呢,在监管上,现在什么东西都卡得很死,实际上我们中药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发展的?现在叫做院内制剂,实际上以前就像电视剧《大宅门》里头,那个药怎么研制出来的?攒出一个方子然后让人关起来,大家试药,如果服用后效果挺好。一推广,就成了一个方子。实际上当然没这么简单,它是经过一代代人在中医理论的指导下,配出一个好方子,然后一代代人试出来。像同仁堂的那些中成药,都是这么出来的。当时,在宋代的时候,有一个太平惠民和剂局,就是那时候的“药监局”。他们出了一本书叫《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这本书收集了几百个方子,这几百个方子都是民间流传的,然后通过他们认定这个方子有效,就把它收到书里头。






《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为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编写,是全世界第一部由官方主持编撰的成药标准。

中医方剂学著作,全书共10卷,附指南总论3卷。分伤风、伤寒、一切气、痰饮、诸虚等14门,载方788首。所收方剂均是汉医中药方剂,记述了其主治、配伍及具体修制法,是一部流传较广、影响较大的临床方书。

书中许多方剂至今仍广泛用于临床,如至宝丹、牛黄清心丸、苏合香丸、紫雪丹、四物汤、逍遥散等。



到了今天,这本书里的方子仍旧是好方。比如说牛黄清心丸,四物汤,逍遥散都在这本书里头。《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第一方叫“局方至宝”,现在我们叫至宝丹,我们配这个药治了很多危重病人,看着人不行了,把我们装的胶囊,送服三个下去,这人就救回来了。

我们中国是一个中药大国,是中药的发源地,但是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到现在我国中药在国际市场上占多少份额?3%—5%,丢人!是我们中国人不行还是中医药不行?都不是,是政策出了问题,现行的政策把我们自己的手脚全捆住了。

 

现在的洋中药呼噜呼噜全进到中国来了。咱们东北的吉林参拿到南韩,经过包装就变成了韩国参,之后再以几十倍的价钱卖回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所以在中药的问题上,我认为关键问题是政策问题,政策不放开,中药就死了,没有生命力了。国家总是提倡创新,创新来自何方?中药的创新来自于民间,来自于一个个诊所,一个个的医院,一个个的老中医大夫!现在这些老中医大夫越来越少了,平心堂这十七年走了十五位老先生了,这些位老先生哪个人手里都不下5到10个好方子,都是自己一生中攒出来的东西,是集一生的心血,一生的精力研制出来的这些东西,因为政策不让开发,全被带走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政策,完全是用管理西方医药的方法来管理中医药。 


西方医药管理的成功吗?

从1835年到今天,西医在临床上用过了多少种西药?用过七千多种,而现在临床上还在用的不到1000种。其他的6000多种哪去了?全因为毒副作用、抗药性等原因淘汰掉了,所以西方的这套审查、实验、推广药物的系统并不成功。为什么?因为它是在老鼠身上试出来的,不是在人身上试出来的,到了人身上一试,没用了。而我们的中药完全是人身上试出来的,他们说我们不人道,其实不是。西医在老鼠身上试完药物,就往人身上试,这就是人道吗?把人视同老鼠,人道吗?

实际上很多中医都是先拿自己试,然后家人试,亲戚朋友试,试完了觉得不错,然后病人患者试,都试好了,判断这是个好药,方子再修改修改,不断地完善,最终成为一个很好的中成药。


所以,为什么我们几千年前的药到今天还能用?原因就是它不是用西方的这种医药管理体系弄出来的,是我们自己中医的这套从群众中,从实践中成长起来的这种体系开发出来的东西,我们研制出来的药,第一安全,第二实用。


但我们这么好的传统的东西,现在没有人去继承,而是把这套东西否定掉,捡一个西方的破烂来管理我们的中药,所以我们中药到现在,日子越来越难过。


后继无人


中医的命是什么?大家认为中医的命就是中医有悠久的历史,有文化的内涵,中医为中华民族的繁衍立了多少功。大家都这样认为,那中医就不灭亡了吗?如果没有人信中医药了,中医药已经没有疗效了,全都西化了,不亡还等什么呢?中医真正的命是疗效啊!

 

平心堂这17年走了15个老中医,现在没有人能补上来。中医药大学的学生补不上来,我就去社会上找,也找不来有那个水平的。

焦(树德)老一走,强直性脊柱炎没有人能治得象焦老那么好。焦老一走,治这个病的疗效也就带走了。




焦树德

1951年,焦老通过北京市卫生局举行的“高级医师考试”,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毅然关闭了收入颇丰的私人诊所,成为一名国家医务人员,进入北京市立第二医院工作

1977年起,焦老就担任起了中央首长的医疗保健任务。

1984年4月,卫生部成立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焦老奉调筹建该院中医内科。

焦树德教授于2008年06月14日因病于北京逝世,享年86岁




现在好多正骨祖传的东西全丢了,原来我们刘宝琦大夫,还有他父亲刘秉乾的祖上是跟着努尔哈赤进关来的,马背上的骨科大夫。那骨科大夫真厉害,刘宝琦行医的时候,一个患几十年的尺桡骨分离症的病人,手都变形了,从十来岁开始不能摁东西,不能拧手巾。我在现场眼见他一摁一拧,胳膊就平了。几十年的病痛,瞬间就给治好了,病人高兴得都跳起来了。

▲刘宝琦大夫为外国友人治疗

还有一个中年女教师颈椎全脱位,脖子已经没有支撑了,是拿8号铅丝把头牵引着才能出来气。从山东一路走来,所有的医院都不敢收,因为治不了,治不好就是一个高位截瘫。到了刘宝琦这,他一只手拽着牵引的铅丝,另一只手在她脖子那一抖,那病人就开始叫。我说这下坏了,弄一个高位截瘫,结果病人后面立马接了句话,“我脖子有劲儿了!”。

 

可这些医疗技术因为没有传人都失传了,多可惜啊!就像刚说的这种情况,到西医那怎么治?打钢板弄钢钉,花好几万做大手术,弄不好就高位截瘫。正骨手法呢?从前到后一共花了不到300块钱,还给她把所有的能用的好药全用上了,这膏药那膏药能用的全用上了,连诊费带药费不到300块。


中医多神奇啊!这么好的东西,丢了!为什么?——政策种种限制,不让人家行医。没有学历,没有各种证明就不给发医师证,他们行医都算是非法行医,就更不用说传承带徒弟了。民间那么多医生,一个医师法下来,(官方)还宣扬一年查出了12万非法行医的。中医基层一共有多少大夫啊?这12万不就是把基层中医灭完了吗?

现在一个乡都没有个好中医。樊(正伦)教授回宁夏去他插队的地方,一晚上给那个县的乡干部、县干部看病,看到晚上12点多。为什么?因为一个县都没一个像样的中医。中医后继没有人了,还怎么谈发展呢?

 

2003年中医治“非典”,效果确实非常好。那几个隔离区的人员把中药成车拉走,然后在食堂的大锅里熬,不仅“非典”疑似病的全没了,连有点咳嗽的病人都给治好了。但是你说上“非典”前线,中医能不能上?能上!医生去了以后号脉开方子能不能解决问题?能解决!可问题是谁去啊?人呢?你不能让七十多岁的老大夫再上前线吧?!中医不是不成,中医是一个很好的东西,但是没有中医大夫了。所以现在这么好的东西要失传了,非常可惜!


建国初的时候治流行性脑炎,那时候蒲辅周在世,周恩来总理从故宫把犀角拿出来,让他们做药治脑炎。那是蒲辅周那一代人,能解决问题,马上全国办班推广。但是现在再出问题,谁还能办得了?人呢?没有人了。以前别的国家总统出了点儿问题,中国派个中医大夫,去了就把他的病治好了。现在呢?没有人了。


▲蒲辅周(1888—1975),现代中医学家,四川梓潼人

现在就光是一个治不孕症,还有几个人会治?不久前柴(松岩)老刚治好一个,病人去某大医院,最高级的专家检查完了,告诉她根本不可能生孩子,跟她说了一大堆妇科病。最后病人没办法来找柴(松岩)老,被柴老治疗后怀了孕。之后去那家医院做了检查,又跟她说这孩子不能要,如果生出来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很多问题,必须马上做引产。病人没听医院的,回来找柴老坚持中医治疗,前几天生了一个健康的胖胖的大儿子。

▲柴松岩, 京都妇科名医,现任北京中医医院妇科教授,正主任医师,第三届国医大师拟表彰人选


可问题是这样的中医全国还有几个?全国像这样的大夫连5个都找不着了,还怎么可能发展中医?按道理说,这样的大夫每个县最少应该有一个。但现在面临后继不是乏人,而是后继无人!!  


毫无建树的中医科研


我们的中医教育花了多少钱,培养的是西化的人才,培养的是中医掘墓人。所谓的中医科研也是问题重重,据有关专家说,把解放以来中医科研的所有的课题加以梳理,中医科研花了那么多钱,真正属于中医的,能算作是中医科研的只占3%!


其他的都干什么了?只是验证对西医有什么好处。全都不是中医科研,而是研究中医。花了那么多钱,却没有在中医的发展路上做出成果。

什么是发展?就像金元四大家,他们就是在发展中医,他们在前人的基础上把《黄帝内经》、《伤寒论》的内容加以提高,将一个个当时的疾病攻克,一个个疾病谱解决。就像吴又可把温病解决得很好,在井里放药治流行病。相比之下,现代中医科研连这些都不如。

现代中医从理论到实践,从基础到临床,全都没有去好好研究,花了那么多钱却又干了什么呢?造成了中医“医教研药”全面西化的现状。历史上那么好的知识,比如五运六气却被当作封建迷信给扔了?!

我现在寄希望于《中医药法》,可是现在这个《中医药法》很不尽如人意,仍旧是挂着很多西化的东西,好在最近习近平主席谈话不再提“中西医结合”了,这是真的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于《中医药法》法,我做了很大的努力,不断地写信,虽说仍不太满意,但总比原来的好一点儿。所以我跟周兵总导演商量着要做中医的纪录片,让《千年国医》来挽救中医,把真正的中医传播出去。因为这个事情现在真的是迫在眉睫了,而且难度非常大。从了解中医,理解中医,再去传播中医,这是一个非常难的过程。因为了解中医这第一步就很难。


那时候吴仪一当上副总理,我就托沙祖康送给她一些中医的书,以助她了解中医,她后来对中医的支持是有一定力度的。

▲(左)吴仪,曾任第十六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右)沙祖康,外交官,2007年2月被任命为联合国负责经济和社会事务的副秘书长


所以你要管理中医,不懂中医是管不了的。中医确实是很难,咱们平常讲执简驭繁,觉得中医是太容易了。我现在教你扎针,学上几针今天下午就可以给人治病,简单得一塌糊涂。但是中医背后高深的理论和完整的系统,你要是不懂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大夫,学个匠容易,学个医太难。因为中医要调整的是运动中的三个大圈子,人和自然的圈子:风寒暑湿燥火;人和社会的圈子:喜怒忧思悲恐惊;人自身的圈子:肝心脾肺肾。你要把这三个运动着的大圈子调和谐了,那真得有点本事。

 

所以每一个中医看一个病相当于撰写一篇文章,完全是一种精神高度集中地推理。所以当一个好的中医大夫,培养一个好的中医大夫,真是太难了,而现在恰恰是在这些问题上没有人管,政策扶持不到位。所有的《医师法》也好,《药品法》也好,嘴上喊着中西医并重,支持中医,实际上都在灭中医。


医德之不复

关于医德的问题,我有一个深刻的感悟:一个医生的人品好、医德好,他的医术就上得去,医术跟医德紧密相关。医德不好,人品不好,医术就一定上不去。所以医德就是医患关系的核心,即疗效的关键问题。如果说医德好医术高,能够帮病人解决问题,而价钱又非常合理的话,就不会有医患纠纷。医生给病人看病,帮他解决了问题,怎么会有纠纷呢?但现在很多医生职业道德都是拧着的,疗效差,治不了病,之后还把责任推给病人,诊费又收得很高,不产生纠纷是不可能的。

 ▲费开扬,1925年3月生,浙江慈溪人。1944年毕业于上海中华国医专科学校。1957年北京医科大学医疗系毕业。1957年到西苑医院担负医疗和临床工作。1959年参与创办《中医文摘》,翌年调入《中医杂志》任编辑、副编审。1983年出任广安门医院院长。1986年回到《中医杂志》社任名誉总编。

我们的费老(费开扬)就很让人感动。老先生九十多岁了,他跟我们说自己也干不了几年了,把原来戴季陶那时候给他签的行医执照送给了我,说这也就是个历史,现在有这个行医执照的我估计已经没有几个了,他当时放在箱子底没被抄走,自己也没烧,就留下了这么一个中医文物。然后他还把我们去年给他颁发的“月犁传统中医奖”的奖金送了回来,几万块钱啊,连封都没拆,他说我不要这个钱。

▲戴季陶签发的行医执照

还有调诊费的事儿,我们跟他说了很多次,他也不让涨。他跟病人说:“所有的病我只能治好40%,你不要想着我就能把所有的病、所有的病人都能治好,你吃我的药试一试,吃得好呢,就再接着吃几副,吃得有问题呢,你下次来我再帮你调整。”

这是什么样的医德?什么样的人品?既不要名也不要利。评“大医”,他根本连问都不问。你给钱,他原封不动给你退回来。这样的人品和医德,有可能产生医患纠纷吗?而这些无形的存在就是中医最传统的东西。

 

所以我的员工进来平心堂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背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平心堂所有的员工,都必须会背。为什么?因为我们中国的这些传统的东西真的比现在很多思想教育都要高得多,有非常深的内涵,不只是教你怎么做医,还教你怎么做人。医患纠纷的关键问题就是大夫没学会做人。

现在有些年轻大夫还没学会做人呢,就想成名,就想赚钱,这根本不可能。诊费提了还要再提,今天到网上宣传,明天上电视宣传折腾,后天又这讲那讲,就是炒作忽悠。要想解决这种问题,必须把中国的传统文化恢复回来,中医就得讲中国传统。不用南丁格尔,我们中国的这个精神不比她低。现在就是什么东西都是跟西方学,学来学去学得不伦不类,自己的东西丢了,人家的好东西也没学来。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保持和发扬中医药特色,我就是认准了,只要坚持下去,中医还能活,中药还能兴!不坚持传统,基本上就算走到头了。


来源:纪录中医

作者:张晓彤

原文链接:我们正在见证中医药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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