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生,守望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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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浠水农民作家及诗人、民间文学守望者——我的父亲詹成宗逝世30周年纪念日,特撰此文以纪念吾父!
奔波一生,守望民文
——忆为民间文学奔波一生的父亲
詹佑麟
我的父亲詹成宗1935年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他的祖父参加省试获优等痒生,授湖南省汉寿县主簿,任武汉大律师;他的外祖父是湖南省新田会同3县知县;他的父亲幼年习诗书,考入湖北省工艺学堂,后以民间手工扎匠为艺;他的母亲聪慧贤淑,知书达礼,善刺绣绘画;他的舅父原为浠水县财政科员,后当教员。深受这种文化基因的影响,父亲六岁已能识1000余字,从小就聪明好学,渴望多读书、读好书,做个有用的文化人。
然而,战乱破灭了他读好书的梦想。灾难和变故接踵而至:出生当年他的祖父离世,父亲跟着祖母,颠沛流离,数次搬家,后寄居在他外婆家生活;6岁时日本飞机轰炸浠水,烧毁了全部家产;接着他的外祖父、外祖母相继逝世;他的祖母也随后亡故;搬回老家木鱼地不久,他的父亲因病突然早逝,那年父亲只有9岁。从此,他与祖母和姑姑相依为命。为了维持生计,祖母提烟篮卖烟,给人做手工;父亲帮人家放牛,生活难以为继。
温饱都成问题,进学堂读书更是天方夜谭。眼见父亲渴望读书,祖母只好把他送到了本家“十三爹”家。十三爹是武官出身,认字不多,尽教赛跑、习操、抢旗,教书也尽讲一些打仗故事。父亲只好改换门庭拜张先生为师,张先生是个道士,教书尽教“金木水火土”及“李花开太白(李白),苏叶长东坡(苏东坡)”的故事,一旦有人请他做道士本份时他就丢下学生不管了。父亲只好再改读一个旧文人的学馆,学了许多打油诗、文字游戏和字谜诗,后来这个先生因嫖女人被发觉,吓得不辞而别。最后父亲去了他舅父的学馆,只是“舅爷教外甥,捞不到学俸还倒贴”,弄得他的舅父和舅母常吵架,父亲失学了,读好书的梦再次破灭了。
失学后,祖母怕他难过,就给他讲故事,讲他当知县的外公讲过的故事。祖母外出卖烟去了,他就到对门的“摸婆”(瞎子婆)家玩,摸婆教他唱儿歌,讲“狼外婆”;有时也去塆后庙里,当尼师的大姨又跟他讲报应故事、鬼怪故事。和塆里的孤儿松儿一道放牛时,父亲和松儿常比赛讲故事、唱山歌。为赛赢松儿,父亲夜夜去塆那头叫“鸦鹊大哥”家听“窍儿”(故事)。稍大后,就到对面塆三个戏子大伯家听戏。戏子大伯在岗上乘凉时,一边拍着胯子,一边唱《蕲水三百六十吊》、《一进团陂街》。他们见父亲好学,就叫父亲帮忙“抄剧本”。父亲没有机会继续在学校读书,民歌民调、民俗民艺和民间故事倒是学了不少,乡亲们都夸他是“半个秀才”。
父亲的读书生涯就是这样度过的。虽然只读了两年半私塾,但他“勤读书,爱文化”的习惯从未改变。为了重燃读书梦,他一直坚持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文化知识。
解放了,父亲把地主张家让、陈谷顶家抛在外面的书一一捡了回来,一共有好几担!他发了“书财”,高兴得一连几夜都睡不着觉,如饥似渴地读书学习!
他刻苦学习,积极上进。合作化时期,父亲入了团,还是乡剧团演员、合作社的宣传员、统计员、高级农业社会计、卫生员、民兵连长、保卫员、技术员、通讯员(给湖北青年写报道)、民师组长、夜校教员,还创办了我们村(幸福)小学,积极参加东西湖围垦建设。他还带头搞“万千百十”试验田,工地写战书,划竞赛图,并组织宣传队,开故事会,哪里有笑声,哪里就有他。他的故事和山歌,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叫洪伯玉。洪伯玉是山里的一个民歌手,解放前曾把小曲《牵牛花》唱到县老爷的大堂上去了,县老爷还奖了他一件绸长褂和一顶礼帽。洪伯玉不仅把自己肚子里的民歌都教给了父亲,还将爱女许配给父亲。
由于父亲好学上进,表现突出,大跃进时期,他被选送读浠水大学,总算圆了他的读书梦想!然而好景不长,大学只办了半年,第二年正月就解散了。他去了黄石钢厂,得知家乡急需人才,他放弃在城市的工作回到了家乡。他办食堂(选为事务长),后选为团支书,带领青年修幸福水库。接着在工地当宣传员,后抽调组建十月公社文工团,并任团长,从脚盆底到象鼻咀,他与魏子良等一道创作剧本,参加全县文艺会演。他自编自演的快板、鼓词、小剧本等,多次受到省、地、县有关领导的表扬。同年他被提升为望城管理区文教干事,并作为乡干部派驻先丰大队住队。196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为响应党“到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主动提出回基层支援农村建设,又选为大队团支书,任幸福连连长带领群众到白莲河水库工地搞水利建设,做宣传。
从此,文化宣传工作与父亲结下了不解之缘,也给父亲带来了莫名其妙的打击与伤害。
正当父亲满腔热情,干劲十足,全身心地投入到农村,干得热火朝天之时,却遭人妒忌。他年轻有为,为人正直,带头抵制不正之风,当时的大队书记因此怀恨在心,处处借机打击报复他:撤消了他的团支书、教师、小学校长职务,不准参加党员会,还派去修西干渠、修浠团公路、黄风港挑土方。
社教运动开始后,他被抽调出来办展览、搞清理。1964年他第三次选上团支书,兼民兵连长,还参加了全县代表会,并发言。年终时他被抽调去搞文娱活动,书记竟以耽误了生产为借口,克扣了父亲工资,我家沦为超支。
文革爆发后,厄运再次降临。父亲又遭到大队书记的迫害和批斗,家被抄,他心爱的书籍也被挑走;刚生下大妹妹才一个月的母亲,经受不住,得了精神病;奶奶体弱多病,我们兄妹三人年幼,正嗷嗷待哺。内忧外患,父亲身心俱焚,差一点要轻生。五年后,他才被恢复教师和校长职务,又选为民兵排长、夜校教师、小队会计和技术员。父亲农闲时又抽到水利工地(筲箕兜和十月排形地)去搞宣传。
没想到在路线教育时,父亲再次受压挨整。书记再次以耽误生产为由,再次撤消了父亲校长和教师职务,先发配到大队林场,后派到白莲河扩渠、拖土。再次扣发了父亲的工资,我家再次超支。母亲再度发病;奶奶因操劳过度,不幸中风,不久逝世(1974年),父亲再一次陷入无比痛苦之中。父亲回到小队当记分员、出纳,办五七夜校,农闲又抽到大队宣传队,被派到白荆山做宣传。
1975年12月他受邀参加了全县文代会,开始系统地接触民间文学。次年元月在小队搞清理,治港工地宣传员,治港结束后继续回小队当记分员、办五七干校,当辅导员。4月再次参加县创作会。由于白天在小队记工分,收肥,晚上还要收集整理民间文学资料,父亲痔疮复发,腊月病倒了,疼痛难忍,年还没过完,就到十月公社医院住院做扎痔手术。伤口还未痊愈,又赶回小队记工分,收肥料,四级电站工地还等着他去搞宣传。
父亲多年的出色宣传工作,深得文化部门领导的赏识,后来他被借用到县文化馆当编辑50余天,此时,他才有机会专门从事文化研究工作。从县文化馆一回来又被派往麻桥大畈、杨坳水库、东姚塆水库工地去宣传。1977年12月年他第三次应邀参加了全县文艺创作会,激发了他进行文学创作和民间文学整理的热情。
然而临近年关,我祖母和母亲体弱有病,我们兄妹四人又都在上学,父亲经常外出搞文化宣传工作,工分不够,我家再次超支了。超产粮被压,一家老小吃穿就成了大问题,父亲只好利用农闲,学说唱鼓书,腊月和我一道起早贪黑走到县城写春联卖赚点小钱,以渡过年关。说鼓书、写春联帮助家庭解了燃眉之急,又帮助父亲传承了民间文学,弘扬了中国传统文化。因此,从小就喜欢听故事、收集故事的父亲,热情更加高潮,日以继夜,忙得不亦乐乎!他平时晴天忙于生产;雨天走村串户,遍访民间老艺人和故事传承人,收集民间故事及歌谣;晚上挑灯整理,收集整理民间传说、民间故事及歌谣。他撰写了论文《浅谈农谚》,参加了湖北省民间文学研讨会,论文在会上交流并获奖,他是应邀参加会议的唯一农民。他还自费创办了十月文化站,兼任站长,传播民间文艺和民间文化,后来被湖北省民间文艺协会和湖北省通俗文学学会吸纳为会员。
为了更好地传承民间文化,父亲还创办油印小报《茉莉花》,免费发放(我在放假时经常帮他刻印插图),并利用农闲研究中医和易经八卦、做扎匠、做古藤艺师(曾被县花木公司聘用)。此时国家正在落实返乡干部的安置与补偿工作,其他老干部都四出活动,最后他们及其子女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而父亲却一心忙于搜集整理、传承和抢救民间文化工作,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由于从小的积累,加上几十年的努力,在朱建新、朱泗滨、南东求等专家学者的关心指导下,父亲搜集整理的民间文学及民间文艺资料多达数百万字。在好友——蕲春县文化馆郑伯成的帮助下,他的10余篇故事被《黄冈地区民间故事集》、《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北卷》收录其中;中篇《水龙子传奇》在《晋阳文艺》上发表;《故事会》、《传奇故事》上分别发表了《三十六路花枪的由来》和《蚊虫诗奇案》;《故事家》上发表的传说故事《张之洞考监生》还获得全国故事大奖赛三等奖。他的事迹受到了省、市、县领导的广泛关注,时任浠水县副书记祝金水同志还亲自带领县、乡、村各级领导到我家,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民间文学现场会。父亲的事迹曾经被《中国文化报》、《中国农民报》《光明日报》、黄石电台等多家新闻媒体报道过。他的民间文学搜集整理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民间文学初见成果。
然而,就在此时,废寝忘食、痴迷于民间文学的父亲病倒了!我特地请假陪护他,父亲在县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再也没能起床,病榻上的他还在念叨着他的民间文学何时结集、何时付梓?他与疾病顽强抗争,想尽快出院,好继续他的民间文学事业。不幸的是,三个多月后,癌症病魔最终还是无情地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1989年5月31日那个闷热的上午,父亲含着热泪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未竟的民间文学事业!临终时他的双眼还没有瞑目!那一年父亲才54岁!他就这样匆匆地离开了他守候了一生的民间文学事业,留下了终生遗憾!
父亲一世系民文,
越岭翻山遍万村。
沥心呕心忙整理,
文集未出憾终身!
父亲的遗愿,我们兄妹始终没有忘记,也决不会忘记!
做泥工的哥哥自费办起了“农家书屋”,有藏书千余册,方便村民看书学习,为村民传播文化知识,偶尔也写一些诗文,间或还能在各类刊物上发表几篇。他的书屋还藏有父亲搜集和我们参与整理的民间文学手稿有近200万字,并将父亲搜集的“细怪先生教学馆”的手稿找出来,在郑伯成叔叔的帮助下,收入到了《陈细怪传说》一书中。他的事迹被“浠水新闻网”进行了报道,反响不小;我也在教学之余对省、市、县的人文、历史、地理、风物等进行了多年调研,先后在“今日浠水”、“遗爱网”、“今日头条”、“湖北旅游”、“秀美浠水”等媒体上发表了《大浠水,心相随》、《千古风流数黄冈》、《灵秀湖北》、《浠水颂》等多篇拙文,受到广大网友的高度好评。我还创办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平台——“智海淘珍”,传承父亲的民间文学事业,进一步弘扬中国文化,推介宣传我们的家乡,有的文章点击率多达23000余人次;两个妹妹都喜欢看书、学习。有趣的是,为祝贺生日,去年在家族群中,哥哥开头,妹妹附和,我也不时参与其中,大家你来我去,相继发打油诗,竟无意把生日祝福,变成了“吟诗会”!我大为感慨,为此,还顺手写了一篇题为《耕读人家,生日祝福》的短文发在“智海淘珍”上。
为继承父亲的民间文学事业,铭记父亲“耕读传家”的家训,我们兄妹四家也形成了“喜读书,爱文化,乐求知”的良好家风。我们兄妹的四个孩子全部应届考上了武汉理工大学等一本大学。其中还有两人考取了北京师范大学和华中科技大学的研究生。她们还走出国门到泰国、美国和印度尼西亚支教,传播中华文化。后辈子孙们也都喜欢看书学习,喜欢听故事。哥哥詹先林家还被湖北省委宣传部授予了“书香门弟,耕读人家”牌匾!
去年暑期,哥哥把收藏的父亲手稿找了出来,我正在加紧编辑整理,力争早日完成父亲的遗愿,以告慰在九泉之下的父亲!父亲,您奔波一世,倾其一生,投身民间文艺,守望着民间文学!
如今,我们兄妹四人早已成家立业,子孙勤奋工作,后辈茁壮成长。父亲,您的遗愿即将实现,您在天堂可以好好安歇了!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感谢父亲在世时对吾父一直关心、支持和帮助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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