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的底线在哪里？— 美国史上第三次总统弹劾纪实

从2017年初就开始的所谓川普通俄门调查经过两年半终于在2019年夏结束。在花了几千万美元，调查了几百人之后穆勒的调查组挤出来一个四百多页的报告。前200多页是第一部分，给出一个明确结论：没有证据证明任何美国人在选举过程中通俄。后二百多页是第二部分，针对总统是否妨碍司法，调查组不做结论。当初调查组是由司法部副部长罗森斯坦任命的，规定调查组对司法部负责，报告由司法部长公布。调查组未做的第二部分结论，自然由新任司法部长巴尔来做。巴尔和罗森斯坦一同对第二部分做了没有妨碍司法的结论。这样的结果当然让民主党人很失望，把巴尔叫去国会作证几小时还不行，7月24日把穆勒也叫去问了一通。结果穆勒像得了老年痴呆一样，对报告的细节稀里糊涂，没给民主党人帮上任何忙。

一些人注意到穆勒报告第一部分其实几个月，最多一年就结束了。但穆勒团队以本来并不在授权范围内的妨碍司法罪为名迟迟不肯结束，硬生生地拖过了2018年的中期选举（选举议员和地方官员，不选举总统）。被通俄门疑团罩住，对共和党的国会选举显然不利。许多人认为民主党取得众议院多数席位是得助于悬而未决的调查。民主党成为多数后，不仅议长就要由民主党籍议员推举，各种委员会的主席，如司法委员会情报委员会监督委员会等等，都将由共和党籍议员换成新议长指定的民主党籍议员。这个过程中，许多民主党籍议员争相用上台后一定对川普启动弹劾的许诺来争取委员会主席的职务。其实中期选举时就有很多民主党议员是用弹劾川普为竞选口号的。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美国宪法里关于弹劾总统的内容。先从美国政体的三权分立说起。英国的议会制有上下两院，执政的首相就是下议院的多数党领袖。首相执行政府职责时很大程度受制于议会，几乎没什么真实权，动不动就被议会撤换。普通百姓选举时选的只是议员，够不到首相。美国立国先贤对这点不满意，他们要一个直接民选且有实权的总统，对选民负责，干得好坏选民说了算。所以四年一次民选。（但是设计了一套比较复杂的计票方式，以保障各州权力。这里不赘述。）选民当然也选议员，但议会只起立法和监督的作用。议会也分众议院 (类似英国的下议院，议长是总统副总统之后第三号顺位）和参议院（类似英国的上议院），相互独立。新法律须经参众两院多数通过，送总统签字方才生效（总统如果反对，有一套程序决定法律是否通过，这里不赘述）。但这并不是三权分立的全部意思。参众两院合起来才形成立法权。真正的第三权是法院的司法权，完全独立于议会的立法权和总统的行政权。联邦最高法院有对宪法的终极解释权，也有对行政与立法机构之间矛盾的仲裁权。倒过头来强调，美国总统有独立于国会的行政权，可以颁布总统行政命令，全权负责内政，军队和外交，任命大使（与部长级官员一样须经参议院认证），等等，甚至对外战争。总统虽受国会监督，但有不被国会传唤作证的豁免权（Presidential privilege），包括不公开所有政府文件的权力，等等。（请注意这一点，与后面要讲的重点有直接关系。）

立宪先贤们也考虑到一个很极端的情况，万一总统犯了大罪，完全没有资格再管理国家，且等不到四年一度的选举就必须换人怎么办？他们设计了一个弹劾过程，类似于法庭审判犯人的过程：由众议院担任公诉人或称检察官的角色，全权负责调查取证。为避免众议院多数党与总统对立时把弹劾当作党争的工具，宪法规定必须是犯有叛国罪，行受贿罪或类似的大罪大错时总统才能被弹劾。弹劾的理由若获得众议院多数的赞成，弹劾条款（相当于起诉书）将送交参议院审议。这时的参议院相当于由法官和陪审团组成的法庭。全体100名参议员担任大陪审团角色，在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的主持下，对众议院提交的弹劾条款及所有证据进行审理和判决。一般法庭的程序是如果陪审团认为起诉理由成立并证据充足，被告方提不出合理质疑时就宣判被告有罪，进入量刑阶段。如果认为指控或证据不成立，就判检方败诉，被告无罪。如果介于之间，陪审团可根据需要传唤证人，以判断辩方的质疑是否合理，但不能是重新调查。宪法虽没有规定参议院一定要循普通法庭的规矩，但过去的弹劾案基本是按照这样的程序的。为避免使弹劾成为党争或政策争执的终极手段，宪法不仅把犯罪的门槛定得很高，而且把参议院通过弹劾条款判总统下台的门槛也定得很高，需三分之二的参议员赞成。

2019年之前，美国历史上有过两次弹劾总统（尼克松的调查刚启动，他就辞职了），一次是1868年对安德鲁·约翰逊，一次是1998年对比尔·克林顿。一百多年前的事我不了解，与其从史料里摘抄不如就简单说几句像这次一样亲历过的克林顿弹劾案。事情起因是克林顿在白宫内与实习生的男女私情。这在寻常百姓家也算不得多大事，顶多闹到离婚。但因为是在白宫，使人觉得不成体统，一时间媒体爆料国会问责，但克林顿就是不认。到国会作证，宣誓后还否认。但最终抵不过著名的蓝裙子上的DNA 证据。这下问题就大了，伪证罪（perjury）被坐实。伪证罪放在任何普通百姓身上都足够被判入狱。但参议院最终没能达到三分之二的赞成票通过弹劾。投反对票的人的理由是罪没大至叛国，行受贿，不符合立宪先贤定的标准。需要补充的是众议院投票通过启动弹劾调查后，由议员以外的法律界人士担任独立检察官进行调查，白宫律师可以参与听证。最后独立检察官提交给国会的报告里明确列出11条违犯法律的指控。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决定正式弹劾条款只集中在伪证罪和妨碍司法罪。

现在来看最近发生的事。人们以为通俄门过去就没事了，既使是以高调喊弹劾当上各委员会主席的民主党众议员们也有心无力了。可是人们低估了这些人的能量和手段。才消停不过两个月就传出白宫出了什么“吹哨人”，举报川普与乌克兰新总统通电话时要求乌克兰调查拜登父子在乌克兰的腐败行为。当时拜登父子在乌克兰和中国利用职权中饱私囊，参与腐败，甚至干预别国司法的事对我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几个月前就见过网上披露，也看过拜登离任后在外交委员会的一个会议上讲话的录像，吹嘘自己在任时如何跟当时的乌克兰政府说如果他们不在六小时内罢免当时的总检察长，就不给他们10亿美元的贷款。他说“结果，狗娘养的（son of a bitch 是他的原话），他们真的就把他罢免了。” 为什么要罢免？因为总检察长正在调查一个腐败的能源公司 Burisma 和它的老板。该老板在自己当能源部长时与亲友开了这家公司，把好的项目都给了这家公司，把公共资源逐渐变成了私产，且不断把钱往国外洗(中国人听起来耳熟不耳熟？）。卸任后就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富豪，而且他的专长是用钱腐败乌克兰和其他国家的官员。2014年初英国政府开始调查他的洗钱罪，并冻结了他在英国的一个账户。就在这时，这个公司聘了当时负责美国对乌克兰政策的拜登副总统的儿子亨特·拜登为公司董事，每月付给他83,000多美元。这个数比美国前百大公司多数董事得的酬金都高。于是就有了拜登亲自到乌克兰叫停调查的一出。亨特·拜登同机随父到中国去捞钱的情况这里先略过。刚看到他们要用这个理由弹劾川普时我只挠头，心想乌克兰明明是拜登的茅屎坑，他们却要自己掀盖子？他们不担心掉坑里的不是川普而是拜登？抱着看戏的心态往下看，没想到看到了太多过去都想象不到的丑恶现象。

(Joe Biden and Hunter Biden)

1）“吹哨人”骗局

这个至今只闻声不见人的所谓“吹哨人”名义上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实际上背后藏着一堆违法的勾结和骗局，所以民主党人必须协力把他藏起来。美国对政府部门特别是情报部门的吹哨人既有严格的保护也有详细的规定。比如爆的料必须是第一手资料，不能是道听途说；动机不能与政治或党争有关，等等。但是这个“吹哨人”并不在总统通话时在线的十几个人(包括工作人员）之内，他是听别人说的。令人瞠目的是为了能让此人当“吹哨人”，奥巴马任命的情报系统总督察长（IC inspector general, Witkinson ) 竟把爆料人需要填的表格给改了，去掉了是否是亲见亲闻的问项。后来这个总督察长在众议院情报委员会的秘密听证(后面会讲到）期间，曾作为18个证人之一出席听证。但是他的证词是唯一至今未被公开的。当时参加听证会的共和党籍议员公开说总督察长在宣誓后不敢撒谎，说了很多实情。这些实情一旦拿出来，弹劾的合法性立马就会破产。但是证词掌握在情报委员会主席希夫手里。他拒绝拿出来，我也从没看到过一个公开的理由。为什么没有规矩管得了他，我不明白。在普通法庭如果检方被发现故意隐瞒对被告有利的证据，案子会被推翻，检方要被问责的。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不合法之处。为避免卷入党争，情报部门规定吹哨人不能直接找议员，须先经过总督察长。但是，据白宫内外认识这个“吹哨人”的人透露，这个名叫Eric Ciaramella 的人与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希夫办公室里的两个工作人员是朋友，曾经在国家安全委员会里共过事，都恨川普。共和党这边普遍认为就是他们与希夫一同策划了这出以制造弹劾理由为目的的爆料闹剧。有报道说总检察长指认“吹哨人“在找他爆料时隐瞒了已经与议员接触过的情况。如果属实，希夫就还有一层动机要隐瞒这个事实。因为按照正常法律他就应属证人，因而不能在弹劾过程中担任检察官角色。所以他拼命否认他知道“吹哨人”是谁。可笑的是在听证过程中只要有人提到Ciaramella 这个名字，他就立刻使用委员会主席的权力以保护“吹哨人”为理由打断。有共和党议员气不过，当场质问他 ，你信誓旦旦地说你不知道“吹哨人”是谁，为什么任何人的名字都可以提，唯独不能提Ciaramella？这不恰恰证明你知道他就是吗？他愣在那无言以对，落为笑柄。但此人脸皮的厚度完全超出常人想象，被当庭揭底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继续那样做。

不能不提到，国会外发生的事让我重新认识了以Twitter， Facebook， YouTube 为代表的大公司掌控的网络媒体。可能是我记性不好，真的不记得有过大规模统一删除带敏感词内容的事情。这次居然Ciaramella 成为敏感词，Twitter，Facebook 和 YouTube 统一行动，一出必删。对这些公司管不着的纸媒网媒怎么办呢？希夫等民主党人竟然还有恐嚇手段，公开讲如果这人的安全出了问题，谁说了他的名字谁就会有法律责任！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人本来就是情报系统的，在他们手里且对他们已无用，害了以后说是因为谁暴露了他的名字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别以为这种事不会在美国发生。到底谁杀了肯尼迪到现在也没人给个说法；有几个人相信爱泼斯坦在监狱里自杀？从当州长时起，但凡克林顿遇到麻烦多半就会有他周围的什么人死掉，包括2016年民主党竞选总部爆出用不正当手段压制桑德斯捧抬希拉里的丑闻时。都十几个了，有几个查清的？扯远了点，以后慢慢聊。可能大多数人都觉得为这事摊上官司不值得，也就都不直接提那个名字了。

说白了，民主党是铁了心急了眼要弹劾川普。不是因为有罪要弹劾，而是为了要弹劾去找“罪”，找得着要弹（劾）找不着制造一个也要弹（劾）。急啥呀？2020大选都这么近了，把他选下去不就完了嘛。可是民主党二十几个候选人里就拎不出一个让他们真有信心能打败川普的，这不把人急死了么。想到川普如果赢了2020就又能干四年，他们中好多人都会疯掉。

2）希夫编造川普电话记录

9月20号左右希夫在众议院讲台上对议员们说他知道了川普与乌克兰总统通话的内容，然后就煞有介事地“念”了起来。什么“我告诉你七遍，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等等，很像电影里黑帮头子训斥小喽啰的口气，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可能是真的吗？若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敢在堂堂国会讲台上张口瞎编？川普很快发推说他将尽快征得乌克兰总统同意，并通过安全部门的程序，然后公布真正的通话记录。但是9月24日佩洛西抢在川普公布电话记录前召开记者会宣布对川普启动弹劾调查。这令熟悉美国政治历史的人们感到错愕：没经过众议院投票表决，议长一个人说开始就能算开始了？所根据的就是希夫说的话？而就在当天晚些时候白宫正式官宣电话记录。人们看到这个记录与希夫“念”的东西风马牛不相及。希夫于是出来自圆，说他是做“滑稽模仿（parody）”。这种公然的无耻真让人无语。完全没想到还有更可笑（气）的呢。2020年1月份，在参议院听证会上白宫的律师回放了希夫的撒谎视频，当面指责他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我想这下希夫该蔫儿了吧。事实证明我对这种人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远远估计不足。猜希夫回辩的时候怎么说？他说那是他使的一个聪明的诈术，把川普的真电话记录给诈出来了。我当时正喝茶，一口茶全喷了。

既然川普公布了真电话记录，希夫也不敢说自己说的是真的，那佩洛西该叫停弹劾了吧？当然没有。左媒ABC 的一个叫乔治的大牌主持人采访佩洛西时问她希夫怎么可以在国会撒谎，佩洛西一本正经地说希夫没撒谎。乔治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佩洛西，追问一句“没撒谎？” 佩洛西眼都不眨，“No”。乔治无语，转题。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共和党议员提的谴责希夫撒谎的议案通不过众议院的民主党多数。

3）无理且违规的弹劾过程

在白宫公布的通话记录里川普提到调查拜登了吗？提到了。大意是我们支持乌克兰新政府的反腐败诉求，也请协助我们调查美国官员的腐败。比尔·克林顿与苏联解体后刚独立不久的乌克兰签订协议，双方政府须协同调查任何腐败。协议经国会批准成为法律。严格讲，川普若不支持联合反腐才是违法的。民主党知道仅凭说调查拜登是闹不起太大事的。他们在白宫的内线又提供了一个信息，说川普曾在通话前指示暂缓对乌克兰的军援军售。一时间民主党喉舌媒体铺天盖地地喊“quid pro quo （交换条件）” ，好像是个什么大罪。（记得拜登对外交委员会吹自己拿10亿美元交换乌克兰总检察长下台吗？那时怎么没人说 quid pro quo?）白宫通话记录里有暂缓军售的内容吗？没有。

那么这个最终让民主党议员用来弹劾川普的暂缓军援军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当初俄国出兵佔领乌克兰的克什米尔，奥巴马什么都不敢做。乌克兰要求美国提供援助，出售武器，国会也批准了，但奥巴马只同意提供军毯望远镜一类的东西。川普在竞选演说中毫不避讳地批评美国每年上百亿美元的对外援助，说因为缺乏有效监督，很多钱在国外变成腐败源头，甚至反流到美国权贵的腰包里(现在人们知道了，拜登就是活例子）。川普上台后，果然削减了许多援助项目。但是对乌克兰他却是相反，加大了援助，并批准了国会原来批准过的重武器军售，第一次提供反坦克导弹。但是到了七月初在即将交付时，他又指示暂缓一下，说要搞清两件事。一是乌克兰是否还像以前那样腐败；二是为什么总是美国出钱，乌克兰在欧洲，为什么欧盟不能帮一帮。通话记录里有他要求乌克兰总统向欧盟争取援助，乌克兰总统说他确实与欧盟交涉过了。通话之后不到两小时，川普就批准了继续进行军援军售。该项目在9月中旬完成。事实上，乌克兰政府对暂缓一事完全不知情，还是后来在美媒报道弹劾调查时才得知的。所以乌克兰总统多次否认施压一说，乌克兰外长说那都是谎言。希夫说乌克兰政府是怕川普才那样讲，等于说人家是对全世界撒谎。

民主党这时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也要把弹劾进行下去。佩洛西总说川普是独裁者，但是她不仅一个人说弹劾开始就开始了，完全不经众议院表决通过，而且她一个人说由希夫的情报委员会调查希夫就干起来了。这个开端完全没有遵循以往的程序。启动弹劾克林顿是由众议院表决通过的，然后由司法委员会主持。整个调查过程由非议员的独立检察官带领团队进行。白宫律师被允许知情并参与。而这次没有独立检察官，完全是希夫一手包办。为什么不是司法委员会而是希夫的情报委员会呢？事后想想也通，整个事情原本就是希夫伙同自己办公室前CIA和国安委的工作人员利用他们的私人关系一手炮制出来的。如果他不从头到尾死死捏住“吹哨人”环节，不牢牢掌控所有过程，就有可能穿帮，不仅弹劾进行不下去，还会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紧接着，所谓的调查开始了。先是秘密听证，在国会大厦地下室的一间封闭的屋里进行。总共传唤了18个证人。但不准白宫派律师代表，不准情报委员会以外的议员参与，更不准传唤情报委员会共和党议员要求的证人。共和党议员们称其为“苏维埃式审判”。曾有20几位共和党议员冲破门警闯入房间要求参与，希夫落荒而逃。这真不是编出来的电视剧情节。

秘密调查进行了几个星期，不时放出风来说有了“quid pro quo” 的证据。秘密阶段结束后，17个证人被叫回众议院走了一趟公开听证的过场。但情报系统总督察长没有被召回，他的秘密听证记录至今没有公开。用脚跟想都知道一定对希夫非常不利。这17人中只有1人在总统通话时在线，他回答问话时承认白宫公布的电话记录是准确的。此人在国家安全委员会驻白宫的部门里负责与乌克兰有关的事务。他对国会说的都是总统的政策如何与他们过去制定的不同。共和党议员直接告诉他，宪法赋予民选总统制定外交政策的权力和责任，政府工作人员必须听总统的，而不是总统必须听工作人员的。国会不是你们想显示比总统高明的地方。

这17人中只有时任美国驻欧盟大使曾就乌克兰问题与川普通过电话。被问到通话内容时，他说他问川普想向乌克兰总统要什么，川普说什么都不要，只要新总统按照他自己的竞选口号去做就行。议员紧接着问大使那你是根据什么说总统拿军售要挟乌克兰呢？猜大使怎么说？他说那是我的臆测（原话！That’s my presumption）。能想象在任何级别的法院里若有证人出庭宣誓后说我没证据，我是来告诉你们我的臆测的，这证人不被立即赶出去？这可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哪，这是美国驻欧盟大使！在堂堂国会里，在对全世界直播的公开听证会上，就这么给美国人丢人现眼。我就不懂了，听证为什么不到此结束？弹劾还有什么根据？

其他人就更加属于道听途说或出于私愤了。有一次是三个人一起作证。有议员说你们说的话都与弹劾无关，我只要你们回答一句，有谁能拿出总统犯了宪法里说的叛国贿赂一级的罪的证据。没有一个人吭声。再啰嗦几句前美国驻乌克兰大使。川普与乌克兰新总统通话时，她已离任回到国务院工作，也从未与川普接触过。她的整个所谓作证都是抱怨川普无由撤换她。民主党议员使劲儿同情，竟使她热泪盈眶。共和党议员则告诉她，“你应该去人事部门而不是来国会。你知道总统有撤换大使的全权，不需理由。”没错。远的不说，奥巴马上任时让90%以上小布什任命的大使离任，由他重新任命。人们都知道个中原由。大使职位是送人情的美差，风光又轻松。特别是民主党籍总统，竞选时欠一堆捐款人的人情，常拿大使或大使下一级的职位还人情。媒体完全不把这当回事。川普竞选时主要是用自己的钱，没欠那么多人情，所以也就没怎么撤换大使。两年多后了解到这个驻乌克兰大使是仇恨川普派，多次跟乌克兰官员说不要听川普的，等着他被弹劾一切都会改变。这才决定把她召回的。白宫通话记录里有乌克兰新总统对川普说该大使在任时对他不友好，可能是因为支持前总统。

前面已经提到没有一个共和党议员想要的证人被允许传唤。同时也不是所有希夫想传的证人都出席了。他们想要白宫和政府高官，比如蓬佩奥，莫维尼，博尔顿，等等。本文开头就讲了宪法保证总统的地位与国会平等，总统不仅可以拒绝传唤，也有权力阻止政府官员被传唤，就如总统不能随便叫一个议员到白宫去听训一样。出席作证的18人基本都是民主党的或倾向民主党的，为了各种目的包括泄私愤，不听白宫的指示。而博尔顿（刚离职不久的前国家安全顾问）和另外一人听说要传唤他们就先向法院递状子，要求法院裁决他们是否有权拒绝。希夫一看立即宣布不再传唤他们，理由是走法律程序需时太长，弹劾不能等。也就等于承认他们的作证对弹劾不是必要的。请记住这点，后面还有与他们有关的戏。

秘密听证是10月份开始的，到11月下旬佩洛西就宣布弹劾调查结束了，取得了充分的不容置疑的证据。她让众议院司法和情报委员会共同起草弹劾提案。大约十来天后拿出了两个弹劾条款。第一条是滥用权力。基本内容是总统利用自己的职权施压外国政府，帮助调查自己的竞选政敌。可是他们这么一闹，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拜登父子腐败的事情。拜登的民调开始出现下滑。第二条是妨碍国会。怎么妨碍的上面已经讲了，就是根据宪法维护总统独立于国会的地位。不这样做才是违法，会给未来的总统，无论是哪一党籍的，留下可以预见的困难。注意，这与克林顿的妨碍司法罪完全不同，妨碍司法是可以被判入狱的罪。

前面不止一次说到宪法规定只能是叛国一类大罪大错才能被弹劾。民主党对川普的这两项条款连罪都说不上，完全不符合宪法的弹劾条件。佩洛西对这样的质疑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即便有媒体挖出佩洛西，希夫和司法委员会主席纳德勒1998年为克林顿辩解时的视频。在这些视频里他们说的意思都差不多，虽然伪证罪和妨碍司法罪被证实（哪一条都得让普通人坐牢），但罪没至叛国，根据宪法不该被弹劾。可20年后的这个弹劾连那时的边都没够到。没有独立调查，没有辩方参与权，没有少数党一方的证人，没有任何法律条文支持，成了100%的欲加之罪。

4）有图谋的仓促表决和拖延提诉

弹劾条款出笼时已接近12月中旬，令人吃惊的是佩洛西宣布众议院要在几天后，也就是圣诞节休会前最后一星期里，投票表决。为什么这么急呢？佩洛西和希夫等人公开说的理由是总统是国家安全的极大威胁，多留一天国家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必须立即除之。实际上，除了他们自己已经急了三年，还因为他们想让弹劾案在历史记录里是2019年而不是2020大选年，免得人们说离大选只有几个月了，不能让选民决定总统去留吗？所以多拖一天不是对国家多一分危险，而是对弹劾多一分不利。

众议院里民主党籍议员比共和党籍多30多名。虽然有几名民主党议员不赞成弹劾条款，甚至有一个新泽西州的民主党议员宣布退出民主党加入共和党，佩洛西要得到简单多数通过弹劾条款并不难。共和党籍197名议员无一人投赞成票，凸显了民主党把弹劾当作党争或者政变工具。这恰恰是立国先贤们早就预计到并立规防范的。防范措施之一是让参议院担任法庭陪审团角色，且要三分之二参议员赞成才能把总统赶下台。

众议院投完票离国会休会还有两天，人们都等着看众议院把弹劾条款送交参议院和参议院会做什么。佩洛西却说她不着急，先要跟参议院磋商参议院的听证程序。圣诞节加新年，国会一休就是两星期。回到华盛顿佩洛西还是天天说不着急，一拖又是两星期。国会内外越来越多的人表示置疑，包括1）怎么现在总统就不威胁国家安全了？这不是自证表决时说的话是撒谎吗？2）参众两院相互独立，参议院程序只有参议员能决定，众议院无权干预。这里的干预指的是什么呢？原来佩洛西等人要求参议院先答应要传唤博尔顿，蓬佩奥等人作证，否则就是不公平，就是包庇总统。对众议院弹劾不是必要的证人到参议院这里就成必要了。参议院多数党（共和党）不同意，坚持要按弹劾克林顿时的程序办，即参照正常法庭通行的做法：如果检察官没有足够证据，根本不要来上庭；如检察官宣称有足够证据，则先向陪审团做陈述，提供所有证据；然后辩方对起诉书和证据进行质疑。陪审团可以接受检察官的证据，判被告有罪，进入量刑阶段。陪审团也可以认为证据还差得远或辩方质疑有合理性，宣布检方失败，被告无罪。民主社会法治的根本是无罪推定，即除非被无可置疑的证据证明有罪，人人都首先无罪。佩洛西们天天喊无人能在法律之上，包括总统。没有错。但也不应有人在法律之下，包括总统。如果陪审团听完双方陈述后意见介于上述两种情况之间，认为需要对一些证据做进一步确认，则有权根据具体情况传唤证人。但不能是重新调查。没听说过有检察官宣称自己有足够证据要求开庭，同时又要求陪审团先答应传唤他自己“没时间”传唤的证人，否则还没开庭就说陪审团不公平。佩洛西，希夫，舒默（参议院民主党领袖）等人不懂这一点吗？但他们还真能蒙蔽很多莫名其妙恨川普的人。

由于宪法规定参议院必须立即受理弹劾案，不得拖延，参议院已把原来的一些日程往后排，以便能立即进入弹劾听证。听证时所有参议员都必须出席，每天至少8小时，包括周末，直到整个过程结束。民主党籍参议员里有四名正在竞选下届总统，需要经常出去宣传拉票。参议院的日程总是悬着对他们的活动安排也有影响。终于参议员们开始发出不利于佩洛西的声音。连民主党元老参议员费恩斯坦都发推说，你们要么现在就送过来，要么就不要送了。参议院司法委员会有议员提议直接表决否决。拖到1月16日佩洛西终于派了以希夫，纳德勒为首的七名众议员把弹劾条款送至参议院。这些人将在参议院听证全程扮演检察官角色，正式名头是众议院弹劾管理人。七人均是自川普当选就没停地叫嚷弹劾。在他们眼里川普胜选本身就是罪不容赦，他们要做的只是找条比胜选更说得出口的理由。他们已经找了三年了。曾寄那么大希望在穆勒通俄门调查上，无奈穆勒再怎么恨川普也不敢拿法律责任开玩笑，编造证据。但穆勒的故意拖延显然起到了帮民主党在中期选举得到众议院多数席位的作用。这就给了民主党单方弹劾的可能性。

民主党是不是想重演穆勒的戏码，用拖延来影响2020大选呢？虽然离11月好像远了点，但他们用耍赖的方式要求参议院事先同意传唤他们等不及传唤的证人，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如果参议院同意无论众议院的弹劾条款距离宪法要求有多远都要传唤民主党指定的证人，而他们中又有人会诉诸法院，那么这个听证就会因此拖延下去。在美国打官司一年半载算快的。那么他们想让川普的连任竞选被弹劾阴霾笼罩的目的就能达到了。如果这招不灵，参议院坚持以往的程序，不预先决定传唤证人，民主党就可以向选民说共和党包庇川普。他们期望这种宣传能让选民对共和党参议员不满，在2020年把他们选下去，使民主党在参议院也佔多数。这个盘算不可谓不阴毒。

希夫等人不得不把弹劾条款提交到参议院后仍继续施压，迫使参议院对是否事先确定传唤证人做了一次表决。共和党所有议员都赞成按老规矩办，先听陈述再决定。这一步希夫们没得逞，又要求把双方陈述时间由各两天改为各三天。他们就是想拖一天算一天嘛。这回他们得逞了。可是他们那点没证据的东西，怎么填得满三天24小时呢？七个管理人就车轱辘话来回转，参议员们的罪受大了。费恩斯坦坐不住提前回家。按说这是违规的，但80岁老太太不容易，谁也不想为难她。轮到白宫律师团时已是星期六。他们主动削减时间，只讲了两小时。之后的星期一星期二各讲八小时。白宫律师说众议院管理人们在三天里提到拜登乌克兰腐败案四百多次，总说那是编造的。那我们就来看看证据吧。又是银行账目又是视频，讲了一大堆。这么一折腾知道这事的人又增加了不少。拜登当时在美国各地做竞选宣传。在一次社区选民见面会上有一老者站起来向他提问。他一开始还笑容可掬，但当老者问到他儿子是否在乌克兰有腐败行为时，他脸色立刻变了。先背过身又转回来，大声说对方是骗子（liar），令在场的人们愕然。老者也不惧，回答说我不会投你票了。一般竞选公职的人都避免与选民冲突，拜登大概急昏头了。这段视频在网络流传，自然会使更多的人知道。

白宫团队里有个很有名的哈佛法学院教授，是民主党籍，2016年投了希拉里的票。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加入白宫团队是为了捍卫宪法的尊严。针对众议院弹劾管理人连轴转地说川普要调查拜登是为了他自己的竞选，而不是为了国家，教授这样回答（大意，非逐句翻译）：川普活到这岁数可谓功成名就，既不需要更多钱也不需要更大名。他竞选总统只是因为他认为只有他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他当总统本身就是对国家好。所以对他竞选有利的事就是为国家好的事，不矛盾。哈佛就是哈佛。

两边都讲完了，还进行了两天的议员提问，该决定需不需要传唤证人了。听证开始前有四名共和党参议员曾表示不排除听完陈述后赞成传唤证人。但听完陈述后，其中两人认为民主党的指控没有说服力，与其他49名共和党参议员一起投了反对票，使民主党的“证人拖延计”彻底失败。这一步只需简单多数，所以还是挺惊险的。这关一过最后一程就没有悬念了。对弹劾条款本身表决哪可能有三分之二的议员赞成呢。不过不用想都知道民主党立即启动B计划，他们的喉舌媒体铺天盖地连篇累牍地嚷共和党包庇总统。会不会对参议院的选举有影响呢？年底看结果吧。

5）一次不成接着再弹（劾）？

2月5日，闹剧无悬念落幕。我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仍然为这不该发生的事能发生感到怅然。美国怎么了？在议员提问环节看到的一幕带给我的担忧更是久久挥之不去。忘了是哪位参议员问的，问题是什么（都是写在纸上，由主持听证的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念），只记得是一位女性弹劾管理人回答。她的回答大部分是重复前几天讲的车轱辘话，但到后面她竟说（大意）就算川普没犯宪法说的大罪现在也必须弹劾，否则他将来会犯。啊？我楞住了，却笑不出来，脑子里在与中国庭审对比。人们知道异议人士不被公正对待。但我怎么也记不起来听说过判刑的理由是防止以后犯罪。连独裁者都知道这太不像话，编也要给个现行的罪名啊。可是在视频里看到的这幕却发生在美国。不是在美国超市里，而是在堂堂的参议院！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像是要探寻民主党的底线在哪里。

美国立国200多年来这才是第三次弹劾总统。虽然仍然失败了，但是这样的先例有可能使将来对总统的弹劾越来越频繁。凡众议院多数党与总统不合时弹劾就能成为党争工具。这正是立国先贤们所担心的。

川普这次的麻烦算真的过去了吗？也许还没有。不是玩笑。几个月来见了听了很多要一弹（劾）再弹（劾）的言论。随便在网上搜一下就出来一堆链接。随机点开一个，是华盛顿邮报2019年12月24日发表的一篇文章。那时佩洛西还在拖延向参议院提交弹劾条款，文章就公开鼓吹下一次了。文章的标题是“民主党能弹劾川普两次吗？他们也许必须这么做。(Could Democrats impeach Trump twice? They might have to.)” 文章第二段说，“先别急着说这是荒唐的想法。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也许是绝对必须的。最起码，考虑这种可能性能帮我们理解如果川普赢得第二任期，我们国家的治理会陷入多么深的危机。（Don’t dismiss it as an absurd idea just yet. Not only might it happen, but it also might be absolutely necessary. At the very least, considering the possibility will help us understand just how deep our governing crisis could get if Trump wins a second term in office.)” 句子似乎不是太通，但意思到了，弹劾就是为了不让川普连任；一次不行就弹（劾）两次。会不会下个月就开始？不知道。怎样才能阻止民主党滥用弹劾？只能是选民拿选票说话，让民主党在众议院重新成为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