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Benjamin Zank
漫歌集七月的诗
| 七月的孩子 |
赫尔曼·黑塞
我们,七月里出生的孩子,
喜爱白茉莉花的清香,
我们沿着繁茂的花园游逛,
静静地耽于沉重的梦里。
大红的罂粟花是我们的同胞,
它在麦田里,灼热的墙上,
闪烁着颤巍巍的红光,
然后,它的花瓣被风刮掉。
我们的生涯也要像七月之夜,
背著幻梦,把它的轮舞跳完
热中于梦想和热烈的收获节。
手拿着麦穗和红罂粟的花环。
钱春绮 译
by Mario Giacomelli
| 七月初始的草场 | W.S.默温 跳到最高处的一个停顿一个停顿在阳光下它自己停在那里 正如我们所说东风漂上陡峭的山坡山上正午的炎热已经晒干繁茂一片的草场的鬃毛晚归的牲畜群在丝兰丛中奔跑鹿光顾过的丝兰黄雏菊仙人掌花它们跑过岩石在斜坡上等待祈祷旗的衣服正在变干去树林的路上我们一起前行 刘泽球 译
| 七月初始的草场 |
W.S.默温
跳到最高处的一个停顿
一个停顿在阳光下
它自己停在那里 正如我们所说
东风漂上陡峭的山坡
山上正午的炎热
已经晒干繁茂一片的
草场的鬃毛
晚归的牲畜群
在丝兰丛中奔跑
鹿光顾过的丝兰
黄雏菊仙人掌花
它们跑过岩石在斜坡上等待
祈祷旗的衣服正在变干
去树林的路上
我们一起前行
刘泽球 译
by František Dostál
| 七月 |
谷川俊太郎
和创世那时一样
光忽然灿烂地照耀在人们的肩上
活着这回事
本来是如此单纯
知了像初学乍练的合唱团
骤然开始齐鸣
人们已过完的七月
人们正过着的七月
雷阵雨洗落了淡妆浓抹
幸福和不幸的面孔变得一模一样
黄真 译
by Cole Thompson
| 夏夜群星 |
帕斯捷尔纳克
它们讲完了吓人的故事后, 留下了准确的地址。 它们大开着门,彼此问长问短; 它们移动着,就像在舞台上。 静默,你比我听到的一切 都更加动人。 即便蝙蝠的飞行 也会让有些人感到烦扰。 七月夜晚的小村庄 有一头美妙的金发。 这让天空有太多的理由 去无事生非。 它们闪耀在 某个特定的纬度; 它们从某一根子午线上 洒下欢乐和光线。 晚风试探着掀开一朵玫瑰, 在嘴唇的恳求下, 在发丝和鞋子, 围裙和绰号的恳求下。 包裹着一团热气, 它们将自己扫过的一切, 它们拨动过的一切 都撒在碎石之间。
1917年夏
阿九译
by Herbert List
| 一切被侵吞,一切被背叛,一切被出卖 | 阿赫玛托娃一切被侵吞,一切被背叛,一切被出卖,黑色死神的翅膀在闪烁,一切被饥饿的忧愁给啃光,我们又如何能有什么光明?城外杳无人迹的森林白天飘动着樱桃的气息,七月天空透明的高空,夜晚闪烁着新的星座。 就这样,奇迹走近了那些坍塌的房屋……没有人、没有人知道,这可是我们亘古所期盼的。 汪剑钊 译
| 一切被侵吞,一切被背叛,一切被出卖 |
阿赫玛托娃
一切被侵吞,一切被背叛,一切被出卖,
黑色死神的翅膀在闪烁,
一切被饥饿的忧愁给啃光,
我们又如何能有什么光明?
城外杳无人迹的森林
白天飘动着樱桃的气息,
七月天空透明的高空,
夜晚闪烁着新的星座。
就这样,奇迹走近了
那些坍塌的房屋……
没有人、没有人知道,
这可是我们亘古所期盼的。
汪剑钊 译
by Ferdinando Scianna
| 七月过去了 |
波普拉夫斯基
七月过去了,这冷漠的躁狂者
它在南方荷兰的冰块里安睡
雪白的云彩中点燃玫瑰的灯盏
一个个月份在相互取笑
暑热在子夜的冰块中安睡
而雨水开始滴下来
by Edouard Boubat
| 秋歌 |
——给暖暖
痖弦
落叶完成了最后的颤抖
荻花在湖沼的蓝睛里消失
七月的砧声远了
暖暖
雁子们也不在辽夐的秋空
写它们美丽的十四行了
马蹄留下踏残的落花
在南国小小的山径
歌人留下破碎的琴韵
在北方幽幽的寺院
秋天,秋天什么也没留下
只留下一个暖暖
一切便都留下了
by Olivia Bee
| 第七月 |
——处暑若逢天降雨 纵然结实也难留
翟永明
谁能告诉我下雨的日子,我凝视那只毒眼 白露时节悬挂陌生气候 我始终在这个枯井村庄 先看见一块大石头,再看见它上面古老的血 在阳光下显现,男人和女人走过,跪着恳求太阳, 死去的路发白日落方向迫近我的躯体, 圆卵石封锁河面,此时如同最大的悲怆 左手捧着土,右手捧着水,火在头顶炫耀, 而树已与天空结为同盟 永远只有一种可能出现 炊烟已进入外表神圣的时刻,目光焦燥如深夜 人神一体的祖母仰面于天,星星不断轮转 极端的预言表明寻找水源的人 灵魂已冒出热气,在我口中 有无名的裂痕难以启齿 在上或者在下,召集群岛以宽大的方式 以死亡的气质,在黑暗中也能看到 蝗虫的眼睛来,在这里 粗暴的内心他们的目光在天上 双手却在滚烫的尘土里背负于天 猛然看见天空呈现错乱色彩 周身布满被撕裂的痛楚 猫头鹰儿子给白昼留下空隙, 张嘴发出吓人的笑声使旱季倾斜而固执 水车无病呻吟,年轻的牛在憧憬, 被神附体的女人出现,无人娶她为妻 青枫树不计时日,在这儿出生和死亡, 旧宅的人离去,守夜者半睡半醒 身怀六甲的妇女带着水果般倦意, 血光之灾使族人想起贪心的墓场 老人们坐在门前,橡皮似的身体 因干渴对神充满敬意,目光无法穿过 傍晚清凉热烈的消息,强奸于正午发生, 如同一次地震,太阳在最后时刻松弛, 祈祷布满村庄,抬起的头因苦难而肿胀 看见无声无息的光染红麦草翻盖的屋顶 梦中发现稀罕的东西,掠夺者何处而至? 腹中装满家酿酒的烈性 我始终在这个枯井村庄 先看见一块大石头 再看见古老的血重新显现 一根桩子在万物欢腾时寂寞 像一个老人失去深度 喊声来自天空使浑身发凉 最后的时刻因看到雨水而醒目
by Raymond Depardon
| 七月 | 黄灿然七月每天都不一样,每天我都活在当天,每天都不再是看似互相重复的一天,每天今天与明天和昨天的关系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每天都有紫背竹竿在我上班途中经过的不锈钢旗杆下茂密地生长
黄灿然
七月每天都不一样,
每天我都活在当天,每天
都不再是看似互相重复的一天,
每天今天与明天和昨天的关系
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每天都有紫背竹竿
在我上班途中经过的
不锈钢旗杆下
茂密地生长
by paolo pellegrin
| 7月9日夜,在春草堂喝茶 | 蒋立波 并无春草生长。黑暗中我饮尽了窗外的半亩荷塘宣纸上的几茎墨荷,似乎仍在拼命地喝那剩下的墨汁。那一刻,我似乎突然理解了上虞的水稻,为什么比嵊州的茭白怀有更深的渴意?换成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庞德的月亮,为什么比杜甫的月亮对阔别的汉语怀有更深的敬意这悖谬的减法,隐含了写作中无法偿还的债务接近于你说了一半的话,另一半埋在荷塘深处,像一种等待苏醒的罪主要由淤泥和偏离的心构成 并无一杆毛笔,高过那些憔悴的荷花。空调室外机的轰鸣像一匹水泵抽取着此刻的寂静似乎端着茶杯的这个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异议分子。遗作的整理者。陌生的魔鬼那些迷乱的线条描摹着虚无的草图受黑暗所雇的侍者,在向烧焦的嘴唇分发一根根嫩绿的吸管以便给荷叶上摇晃的法庭输送隔夜的旧雨,那无法修改的证词
| 7月9日夜,在春草堂喝茶 |
蒋立波
并无春草生长。黑暗中
我饮尽了窗外的半亩荷塘
宣纸上的几茎墨荷,似乎仍在拼命地喝
那剩下的墨汁。那一刻,我似乎突然理解了
上虞的水稻,为什么比嵊州的茭白
怀有更深的渴意?换成另外一个问题就是
庞德的月亮,为什么比杜甫的月亮
对阔别的汉语怀有更深的敬意
这悖谬的减法,隐含了写作中无法偿还的债务
接近于你说了一半的话,另一半
埋在荷塘深处,像一种等待苏醒的罪
主要由淤泥和偏离的心构成
并无一杆毛笔,高过那些憔悴的
荷花。空调室外机的轰鸣像一匹水泵
抽取着此刻的寂静
似乎端着茶杯的这个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
异议分子。遗作的整理者。陌生的魔鬼
那些迷乱的线条描摹着虚无的草图
受黑暗所雇的侍者,在向烧焦的嘴唇
分发一根根嫩绿的吸管
以便给荷叶上摇晃的法庭输送
隔夜的旧雨,那无法修改的证词
本期编辑:洛丽塔
limelight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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