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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新闻系主任辞官,我想起西北政法谌洪果辞职

2017-06-09 谭敏涛 律界评论

武大新闻系主任辞官,我想起西北政法谌洪果辞职

文/谭敏涛

不尊重教学、践踏教师尊严、侮辱学生智商,这是武大新闻系主任夏琼的辞官宣言。大学容不下一张讲台,高校行政化日益严重,老师上好一门课或是讲多少课时的课,比不上一篇CSSCI文章。科研成果的评价体系指标,过度注重量的东西,没注重实质性的东西,这是夏琼教授对高校体制的评价。

遥想2013年,西北政法前终生副教授谌洪果辞职时,亦因高校体制僵化,官僚主义盛行,他不愿被体制驯化,他连一个纯粹的读书会都被赶到楼道举行,更别提课堂上的知识传授有多限制。

 

而我知道,谌老师为了上好课,光备课就花费很长时间,更多时候,他备课所花费的功夫已经远远超过了课本教学。听过他讲课的学生无不获益良多,无论是思想提升还是视野扩展,无论是思辨训练还是思维纵深,都让听课的学生难忘谌老师的课堂。

 

像他这样的大学教师,高校还有多少?这是很多学生的追问,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而不是为官上。但这样的教师,却在大学里难有容身之地,这到底是谁的悲哀?

 

我们现在是一个处处受限的社会,无论是高校还是校外,当大学也成为行政权把持的领地,学术注定无多少出路,也不会有太大的建树。我们对待教师的态度,决定着学术发展的方向。而今,我们处处限制教师上课内容,新闻专业不能讲新闻自由,法学专业不能解读宪政,这是一个什么世道呢?这又是一个什么大学呢?当一个个大学都成为行政权的附庸,成为官僚主义在高校的分部,这是大学的耻辱,何尝不是社会的悲凉。

 

夏琼教授教导学生“做记者最重视的就是要讲真话、讲实情”。而这本身即是新闻专业主义的表征。记者不讲真话,不讲实情,那这还是记者吗?但在我们这里,有一种记者的工作就是宣传,为领导撰写先进事迹和发言提纲,为领导歌功颂德,为领导书写丰功伟绩,而他们,也被冠之以记者。

谌洪果老师教导学生“理性、温和、思想多元,恪守法治精神”。而这本身即是法律专业学生的标配。谌老师也一直在坚守和践行,从课堂教学到邀请社会人士来课堂讲座,从点评社会热点事件到开设法律与文学、法律与性,法律社会学和法律与经济,他在西北政法所作的努力无不映衬他对大学的喜爱和对学生的关怀,但就是这样的教师典范,却受到了来自高校以及行政权的干涉和限制,这能说,他做错了吗?

 

目前,中国教育的管理体制问题却是,不尊重教学、不尊重教师、不尊重学科(夏琼教授语)。三个不尊重,说明的是,我们对待大学教师,远没有形成尊重知识的风气,整个社会唯独把为官和担任行政领导作为评价大学老师优劣的首要目标。我们一方面不能怪大学教师只向为官看齐,毕竟,为官意味着更多的行政资源和更好的福利待遇,哪怕不用上课,高校行政官员的收入也丝毫不会低于一线教师,这样,还会有教师专心于教学吗?

 

另一层面,行政权对高校的渗透却逐步加强,谌洪果老师有时庆幸自己离开的早,回头看看现在的高校,相比于当年,大学教师的生存空间和思考空间日渐逼仄。意识形态的宣传深入高校,思想管控随处可见,大学老师的教学任务背离了传道受业解惑的要旨,处处担心大学教师给学生传递错误的思想观念,由此,我们把大学教师驯化成了一个个模板,那就是照书教学,少提西方的民主、自由和法治思想,但这还是高校吗?

当行政权可以主导大学教师的生存,便不会有大学教师“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的训练和教学。而我们一再宣扬的口号就是少提自由和独立,多讲集体和驯化。

 

新闻专业为培养宣传人员做贡献,法学专业为培养权力的刽子手而出力,一切,都背离这两个专业设立的初衷。我一直认为,新闻,就在于舆论监督,而法律,即在于守护正义。但在现实面前,新闻成了意识形态宣传的工具,法律成为以法治民的手段。高校教师的认知和思想,何尝不会影响学生的选择和追求。如今,新闻就是宣传,法律就是治民,高校在行政权主导下,哪还有学术自治和教授自治?有的,只是学术抄袭和教师为官。

 

夏琼教授说累了,倦了,也绝望了,所以,她选择辞去了武大新闻系主任的职位。谌洪果老师称怕被体制驯化,所以他选择从西北政法辞职。尚还有更多的教师在一线教学,他们被行政权管控,被官僚主义操持,被僵化的制度束缚,这不能讲,那不能说。一个模子下的教学,培养的学生何以立足于世。新闻学课堂上缺少新闻专业主义的探求,法律课堂上不能多谈宪政和民主,这样的教学,何以能让国家走向民主和法治呢?

 

我们一些大学教师凑合着上课,一心只为发学术文章而努力,评上教授就万事大吉,至于在教学上投入多少,没多少大学教师舍得时间和精力,长此以往,我们的大学会成为什么样子呢?中国大学教育的体制不改,往后,定还会有大学教师辞官或辞职。

当大学禁锢思想,钳制教师的课堂教学,让教师无法立足于三尺讲台,大学还是大学吗?前有谌洪果辞职,今有夏琼教授辞官,但为何总是很难驱除大学行政化的烙印,而且,行政权反倒日趋加深,让大学教师无所适从。一句话,当行政权没有从大学撤出,中国的大学便不会有真正的独立之思想和自由之精神,大学,顶多只是行政机构的附属品。但我们的政策和导向,却很乐意将大学把持在权力之下,因为只有这样,大学培养出的学生才不会要民主、要法治、要自由、要宪政……

 

另,2016年12月23日,是谌洪果老师从西北政法辞职三周年纪念日,这天我在朋友圈写到:三年前的今天,西北政法终生副教授发表辞职公开信,称怕被体制化,拒绝被驯化,从此,他的人生开启一个新篇章。2015年8月8日,知无知文化空间在西安开业,从辞职到创业,从副教授到“老板”,从偏居大学一隅到步道芸芸众生,他人生的重要时刻,高校教师的美好和辛酸,体制内守护大学自由和独立精神的生命痕迹,都在《大学城里的公民》这本书中浓缩,而他的下半生岁月静好,正在知无知直播和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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