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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给上帝打个电话

2017-03-27 熊国太 独立作家

湖村中学

 

一九六九年九月

上饶县湖村中学开办落成

公社临时抽调了

几位从地区下放来的臭老九

担任高中主课老师

八年后高考恢复

翌年湖村中学一炮打响

中榜率列全县公社中学头名

几位主课老师

也因此荣调到县中任教

此后十来年间

湖中高考成绩均以吃零蛋告终

把酒六月

湖村中学撤消高中部

许多考不上县中

或考上却因家困而辍学的初中生

从此纷纷外出打工

至今绵延不绝

 

 

 

乡村来电

 

傍晚散步户外

你在故乡劳作的弟弟

从手机里送来乡音——

“哥,可有办法解救我一家

村委会拆了我刚砌的砖房”

乡音黯然散失

你茫然于霓虹灯光里

那村主任可是你的高中同窗呀

三次长话拔去无人接听

夜色之中,你只好飞奔千里

到达故乡破败的村庄时

晨曦照亮了被推倒的砖房

照亮了碎砖上的废墟

那一时刻

你看见的废墟面积其实不大

你看到废墟上的阳光

其实很明亮

而你踌躇在弟弟家门口时

虽没看见他有多愤怒

却触摸到了

一座乡村的全部仇视

吃死婴者

 

你在弋阳曹溪的村庄里

曾听说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为了传宗接代

陆续将老婆生下的五个女婴

摁在尿桶里溺死

后来你在一个网站上

看见几幅图片

一个行为艺术家为了艺术

当着很多人的面

快速地把一个死婴吃掉

现在你还听说

在广东有台商或港商

为了滋补过度透支的身体

花上五千元人民币

将医院人流下来的幼婴

煮着给饕餮了……

你想他们那么喜欢吃死婴

大概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饿极了的缘故

 

 

 

校园绿草地

 

在丽娃河的南岸

那座校园里有一片树林

有一年你去造访

在那儿当老师的大学同窗

看见树林里的

绿草地上滚过一对男女

在树林的外面

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头

也看见了这个场景

他面无表情或内心愤忿地说

“不要脸

真不要脸!”

你和老头都听到了

那一对男女的反击声——

“滚开,快滚开

老不死的老头!”

你回味他们的对话时

最后一缕阳光

斜过了下午的树梢

在更远一点的一条小河上

恰好有两只交配的野鸭

那一刻正陷落于波心

 

 

 

比喻

 

长城是一副假牙

孟姜女在牙床下咳血

她哭倒长城时

帝王怀病,且从此一病不起

 

唐太宗虚胖。身上

还长出唐古拉山这一颗肿瘤

为消除心头的隐痛

只好用文成公主作药引

 

西湖是一只硕大无比的澡盆

苏东坡在里面洗过鸡鸡

范仲淹眺望着浩淼的洞庭湖

也曾想把屁股洗洗干净

 

如果运河就是一条月经带

那一定是柳如是用过扔掉的

这个江南名妓写诗时

从未把自己看成一名女生

 

黄河和长江这两大河流

其实是两行长长粗粗的泪线

一行从祖国的左眼流出

另一行从祖国的右眼流出

 

祖国,这一只地图上

分不清是公还是母的野鸡

一只脚没被剁:叫海南

另一只脚正被剁:叫台湾

 

而你生活在温州。张爱玲

曾来此幽会文化汉奸胡兰成

朱自清曾披过梅雨潭的一身绿

但你觉得它只是一粒鸡粪

 

 

 

你爱植树节

 

一进入三月

你就盼望着植树节早点到来

这样你就可以

和一大帮男男女女去郊外植树

其实在郊外植树挺累的

挖树坑累

挑水累

还生怕弄断了小树苗

但为什么你还盼望着去植树呢

这要从大一的那年春天谈起

政治老师

带领你们去郊外植树

并把任务分解包干

你和小琳结成一对

你挖树坑

小琳浇水

我填泥土

小琳扶树苗

每当你们种好一棵树时

小琳的眼神就有些亢奋

但这不足以让你喜爱上植树节

你爱植树节

是因为每栽下一棵树时

小琳仍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

而此时

你便可毫无顾忌地

把目光投向小琳的胸口衣领处

且看到

她两坨嫩嫩的乳房

想入菲菲

 

长相姣美的女人

是大家的

即使她已名花有主

也是大家的

或与人偷情

或被人窥见了隐私

或成为意淫对象

你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人

也曾意淫过几个美人

少年时对苏菲•玛索

青年时对隋菲菲

现步入中年了

偶尔也意淫一下刘亦菲

你发现你的意淫对象

总是与菲字有关

与非份之想也有关系

这是否意味着

意淫这玩意儿

是极不切合实际的

就像一个死囚犯

还梦想当主席

 

 

 

你想给上帝打个电话

 

你不是基督徒

也没有其它的信仰

你想给上帝打个电话

马克思就免了

你给上帝打电话

只是想和他切磋交流一下

一个和你无关的问题

这个问题

说大也不大

说小也不小

你只是想问一问上帝

在你的祖国

一天之内可允许几人上天堂

几人必须下地狱

上天堂的人

生前要做几件好事

下地狱的人

生前做过几件坏事

你准备好这些话时

电话也拔通了

可上帝就是不接

——上帝呀

也有不万能的时候

 

 

 

你为什么向这个世界伸出了中指

 

你是一个篮球业余爱好者

每天,都要和一帮同事或朋友们

去篮球场上打一场篮球赛

有时也打半场

在球场上你司职前锋

投篮,或突破跨篮是你的绝活

或说是你的拿手好戏

有天傍晚不知哪儿冒出了个楞头青

在你突破跨篮时

硬是用他宽大的手掌

狠狠地朝你右手中的篮球砸了下来

结果你中指的韧带断了

以后的一段时间

你每天都要去市内第一附属医院

看医生,打针,吃药

受伤处扎上石膏板

后来你的右中指虽没了疼痛感

却已不能自由地弯曲

每时每刻,你只好

都向这个世界伸着你的中指

这也意味着每时每刻

你直挺挺的中指

都在指向你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但大家都知道,这并非

是你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怨恨

或缺乏热爱

 

 

 

骑自行车

 

你买了辆女式自行车

她买了辆男式自行车

你天天骑它上下班

她上下班都骑着它

你说你快要爱上她了

她说她没有考虑过你

你骑车在她的前面

她骑车在你的后面

你说她骑车的姿势真的很美

她说你骑车的样子也有风度

你想和她牵着手骑车

她却与你保持着距离

你说靠近一点应该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也是一种关系

你想让男式自行车

骑她的女式自行车

她偏用女式自行车

顶开你男式自行车

 

 

 

(本文配图:秃头倔人) 

 

熊国太,《独立作家》专栏作家。男,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江西上饶人。大学教师。诗歌、歌词、诗评和时评兼顾,诗文见诸于国内外报刊,出版诗集《踏雪》《持烛者》、主编《江西九人诗选》等。


独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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