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石头，刀，索债者，恶棍的世道
第102首
向春风里寻慰藉
手捧卷边竖排的诗经
你就是来自唐朝的女子
风里的迎春和连翘
它们有一样灿黄的花瓣
你把它们加入到暖胃的中药里
一口一口趁热吃了
身软手暖，正好侧卧春风
与将开未开的桃花作伴
第103首
正邪之间，人与兽的转换
隔着一眨眼的距离
一道闪电点燃战火
文明的外衣下
跑出狮子，猛虎，和狼群
秃鹫在天空，烽烟将起
兽和禽两眼通红，舌头外卷，像人一样直立
它们准备好攻击的架势——
不用号令，就撕开皇帝的新衣
呀！人类有一颗野兽的心
第104首
春天的事物只懂得一点
极尽繁茂地生长
用疯狂的绿霸占原野
再用嚣张的河水，抬高雨中的舟筏
十里桃园，春风暗渡，就连野外的雏菊
也俏丽有姿
云层低到我的眉骨
我伸手捧起春雨
在雨中，惟有秋天令人怀念
（2017-3-20于北京）
第105首
有时我还是相信春风柔软
花开有序。花开的时候
天空会明亮几分，霾会退到一侧
霾里有水声，这稀有之物
在北方，是霾的近亲
因为雾，霾的绞杀也变得柔情
但你却不能相信流水的情分
庭前的玉兰树，举着半开的玉兰花
像举着去年的记忆，等候一场春雨降临
我也曾盼着去夏的斑鸠再回来
在头顶的树枝上打盹，找作茧的虫子
不叫唤，也不离开，像北方雨后深蓝的天
第106首
每每写多了忧愤的文字
我就会向自己的内心索要明媚
索要一丝柔软和温情
但温情不常有
柔软也往往只是短命的表象
在白云的内心，我还是会听见闪电和雷鸣
无法祈求乱世平安，与虎谋皮也终是枉然
躁动的春天总是思变心切，变一变
柳树就绿了，再一变，桃花就开满燕山
燕山高耸，云上有声，有春天的雷鸣电闪
阳光劈开阴翦，一柄柄锋利的长剑
舞剑的人，长歌当哭，隐身废墟，化作白骨
（2017-3-21于北京）
第107首:哦，大爸爸
哦，大爸爸
我是多么幸运
你接管了
地球上
最富有和
最强大的国家
并将它
从共和国
变成了黄金和弹药
的帝国
哦，大爸爸
最富有土地的国王
伟大的，你
已超越亚历山大
大帝，而成为
当代所有
国王的国王，
现代罗马的父亲
你的女婿，年轻的王子
智慧的犹太人，
和你的女儿——
性感而富有——
已经抓住了你的权柄
接近，哦不，是居于
权力的中心
和你一起
已成为
三个火枪手——
多得多，
更多得多，
并且很快就会，
变得更富有和更有权势
拥有黄金（很多黄金）
和弹药（很多弹药）
在其上帝国
已建成。
啊！第一家庭
将统治，并且
确实正在统治
人民
和世界——
未加冕的，
你是
帝国的国王
那么加冠你自己
加冕你的妻子，
这共和国的女王
所有移民中的
超级移民
哦，大爸爸
我是多么幸运
我生活在这个时期
在这世上
因此我有机会
见证——
从遥远的东方疆土——
这新世界的国王
哦，大爸爸
我要为你欢呼
没有更早，没有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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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天阅读英语新闻，让一条关于川普女儿被任命为美国总统私人顾问，并在白宫拥有了一间办公室的新闻惊掉了下巴！众所周知，川普的女婿是其高级顾问，拿政府薪水的，现在连他的女儿也变成了其私人顾问，多好一个川普帝国啊！把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民主国家变成帝国，就差自封皇帝了。加冕吧，这样就真的赛过史上任何大帝了！！！链接请见：
第108首:感冒药
旧的伤痛从未走远
并且时常叠加新的
比如肌肉或韧带拉伤
比如感冒。肌肉的酸痛
一旦深入骨骼，骨裂般的疼痛
似乎总是难以避免
这大约源于病毒繁衍的速度
总是快于人类抵御病毒的速度
当你发现身体不适，病毒
在你体内的繁衍已持续多时
疼痛只是病毒大声宣布
对你身体的城堡全面占领的方式
而非对你毫不知情的善意的认领
此时，所有武器和弹药的到来
都已经太迟了，感冒药——
它最大的功用不过是暂时缓解
你身体的疼痛，麻痹你的神经和
你对痛苦的感知，而不是对病毒的击溃
你如何能够战胜病毒呢，就凭感冒药？
就凭你对疼痛的不打自招？
生活，总会在出其不意之时
给你巨大的痛苦或惊喜
没有什么是毫无代价的
即便爱情亦是如此——
当你对病毒的撤退感激涕零
这并非由于感冒药战胜了病毒
而是病毒的繁衍，在你体内
完成了自身的轮回，而生活的善意
就在于令你痛不欲生之后
依然保有继续活着的勇气
并对哀痛心怀感激……
（2017-3-22于北京）
第109首:歌者
在人性的废墟上
构建一座殿堂
它该有太阳的光辉
和白玉的质地
它该坚硬如钻石
温润如微漾的湖
迎春花开得不可一世
为春天的繁茂作证
也为它的消解证伪
生命本质上坐实了
废墟是一种存在
再坚固的堡垒
也有被春风攻破的时候
肉体的花园春风浩荡
在高于肉体的语言之庭
诗歌的藤蔓爬满石壁
想象这个着火的季节
我们被绿色的火焰包围
太阳的辉芒提供宽慰
而绿色的火焰摧枯拉朽
至于宫殿，歌者总是
先用生命的激情占有它
再用肉体的情欲摧毁它
它始终不变的归宿
如肉体接近太阳
三月接近森林和湖泊
火接近熊熊大火……
（2017-3-28于北京）
第110首: WHITE MAGNOLIA
我的脚疼
我双脚水肿
我的鞋子硌脚
鞋子是旱地上的两条悍鱼
它们吃泥土，吃水泥，吃我的骨感的脚
我的脚不吃不喝从不喊叫
它们是谦卑的，听从心的指挥
也是傲娇的，在神经末梢，用寂静的疼痛
杀出自己的一条血路
在早晨，我的脚
清醒得如同我的大脑
玉兰花开满一树
我的脚的惊喜不亚于心的惊喜
它们带我来到玉兰树下
花开又落的声音
被远处布谷的啼叫放大
再向更远处传递——
旱地上的鱼是否也在倾听？
早晨清瘦如白玉兰
我的脚清瘦，又聋又哑，皮包着骨头
它寂静的欢喜像玉兰花开又落
我的鞋子，在早晨并不硌脚
它亲切得如同恋人的手套
但是，我的脚在傍晚水肿了
手套成为绞索，在傍晚
鞋子对脚的绑缚像生活对心的绑缚
用叫不出声的疼痛代替玉兰花凋谢的疼痛
但是生活，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必然义无反顾
(2017-3-30于北京)
第111首：众神我渡，或我爱这尘世的烟火
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人的人间
会是什么样子
它一定是太空寂了——
鸟鸣是空的，青山绿水是空的，蓝天空旷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变成无意义的存在
有光，但没有被光沐浴的人
有四月的雨水和鸟鸣
但没有人去倾听
没有善感的心
寄情于山水和白云
人间的烟火喧嚣而嘈杂
孕育战火和纷争
人与人的缠斗厮打
让万物有了喜怒哀乐
在火焰和焚烧中，人将存在的意义
赋予自己乃至天下万物
因此，与其说佛渡众生
不如说众神我渡
不如说，我用人间的烟火供养慈悲
用生命的污渍来度佛，进而洗净自己
尘世的烟火是我的肉体
我爱它一如爱自己的灵魂
借由它，我可以寻找存在的意义
和烟熏火燎之美
让所有的神灵——佛，上帝，或真主——
不断绝俸禄和供果
而我爱这尘世的烟火
不绝如缕……
第112首：硬物
三月的春风渡了万物
唯独不渡你
你是死在三月的云朵
轻飘飘的，无足轻重
你附身桃花，被死在四月的人
用雨水哭
无非再死一回吧
桃花死在四月的雨水中
四月的棍棒砸下来
雨水像石头，把你的身体锤得乌青
所有坚硬的物件，从来
不怜悯弱者，也不被弱者供奉
他立不起来的JB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像一坨恶心的狗屎
她的儿子硬了，脖子上的青筋
挺了又挺——
好吧！就把余生的欢乐交给水果刀
把自己变成尖刀，全身披挂刀锋的寒光
水果刀所到之处，这恶棍的JB更软了
他的脊背也塌了下去，像他软塌塌的JB
人哪！这狗日的
草，石头，刀，索债者，恶棍的世道
第113首:法器
可以是任何事物
被佛指点染，燃烧的大地
经筒被无影的双手拨弄
其声像针尖插进软泥
有人拖着尸身淌过夜的水面
脚步轻如春草拔节的声音
早晨的布谷接过这些声音
一波波放大了声贝——
请燃烧，这火
请熄灭，这火
熄灭了，残雪
春天的法器之光……
（2017-4-6于北京）
第114首:花蕾
如此不完整，又如此真实
被埋葬的爱之花瓣
隐藏在杜鹃的悲哀中
早晨的阴影出现又消失
空气中花香和死人的气息弥漫
坠落的白玉兰花瓣在黎明对我说：
他正在苏醒，寻求真理的知觉
触碰到黑暗的树枝与炽热的数重天
他与先人重逢的愿望超越了事件视域
风吹过黄昏，玫瑰在春天的花园
一成不变地站立，它们的花苞逐渐绽放
而飘落的樱花的真相
将他的爱碾成尘埃般的灰烬... ...
第115首:四月的雨
四月的雨水从不残酷
它充满了泪水和温柔的心
烧过的纸币在空中飞舞
雨中的路人匆忙赶到附近的地铁
死亡的幸存者，从偏远的冬天
涌进春天的墓地，唤醒地下的鬼魂
我的父亲已经走了几十年
我从没造访过他的新家
除了梦中仅有的一次
他抓住我的手，像囚徒
逃离终身的监狱
“来吧，赶紧跑，还不到你
来到月球黑暗面的时候
也不是你的宿命去点燃火焰“
四月充满悲伤和快乐的回忆
黄茉莉的枝条将春天高高举过头顶
明亮的金色花朵点燃这个季节
我坐下，靠着桌子
在家门口读叶芝的诗歌
而我的父亲从未来这里看过我... ...
（2017-4-8于北京）
注：第114和115首原文为英文。
(本文配图来自网络，致谢！)
莫笑愚，《独立作家》专栏作家。60后，中英文双语写作诗人，博士，康奈尔大学汉弗莱访问学者。祖籍湖南岳阳，旅居美国，现任某驻华国际机构高级专家，有诗作发表在诗歌纸媒及各种网刊和微信平台，并有诗歌被收录若干诗歌年鉴和诗选。
独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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