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时的是西部片还是科恩兄弟？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
——西部故事集锦
文 / Pury
编 / 白鸥
科恩兄弟的创作力正在下滑，并且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醉乡民谣》之后，他们休息了两年先后分别帮助安吉丽娜·朱莉和斯皮尔伯格打磨《坚不可摧》和《间谍之桥》的剧本，其中却很难看得到他们身上的作者标签。而在之后《凯撒万岁》更是变成一部彻彻底底的玩票之作，剧作的孱弱只能靠着试图通过加入各种点子来丰富电影。包括再之后扔给克鲁尼的《迷镇》也更像是隔了20年重新再捡起来却已过时编不下去的本子。
科恩兄弟或许也察觉到了严重衰退创作功力已经不足以写出一部完整剧情长片，转而寻求与网飞合作拍摄电视剧。当然最后以诗选集电影这种形式来呈现也证明了电影中的六个故事中因为质量参差不齐，有的甚至无法支撑起一集电视剧的体量。
另一方面，由于这部电影成为了一部诗选集，使得《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比起以往科恩的长片具有更强的寓言性与更广的受众面。结果也的确展现出了一个比以往更易被观众所接受的科恩兄弟的变体。奇异的人物、荒诞的故事、成熟的讽刺、反转的情节这些科恩兄弟在大众认知中最鲜明的特点，被浓缩到一个个二十到三十分钟的短片里，让普通观众和科恩兄弟的粉丝依然可以在这部并不完整电影中获得大量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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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剧照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
一个充满暴力而又疯狂的音乐剧。蒂姆·布雷克·尼尔森饰演的白衣牛仔，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弹着吉他来一个荒蛮小镇，像古典的西部英雄一样哼着歌谣射杀了一群不法之徒后马失前蹄。卡特·布尔维尔是让这个短片如此精彩，甚至可以说是整部电影的最大功臣，他迷人的曲调巧妙地融入了整个故事中，配上科恩兄弟的暴力美学以及奇妙的收尾使得这个故事充满灵性。
“阿尔戈多内斯的附近”
一出荒诞的闹剧。詹姆斯·弗兰克饰演的牛仔抢劫了一家银行，劫后余生后依然被送上了死刑架。这个最短的故事充满了科恩兄弟最爱的黑色幽默和各种荒诞的闹剧，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短片会让那些不起眼西部的边缘角色走入聚光灯下，结果一如既往地讲述着小人物努力摆脱厄运却无济于事的宿命。当然除了那些黑色幽默以外，一些有趣的小点子还是让这部电影很有趣，银行主人的防弹衣，科恩电影里永远少不了的绞索，弗兰兰死前的遗言。
“饭票”
一种对于残酷西部的猎奇。连姆·尼森扮演一个旅行的小贩，靠着一个四肢残缺的年轻人在进行剧院卖艺为生，从雪莱的诗歌、圣经的故事到莎士比亚、林肯葛底斯堡演说的雄辩段落，年轻人都可以流利背诵，由于演说吸引力的下滑，故事最后在一个令人震惊而无情的紧张高潮中结束。有趣的是，这个故事只有两个主人公，他们全程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有着令人窒息的情感张力，仅仅依靠着演员的表演来表现两人之间的关系。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剧照
“黄金谷”
最出彩也最不科恩风格的短片。这个故事改编自杰克·伦敦的同名短篇小说，科恩兄弟在这个非原创的文本里熟练了展现自己对于视听与调度的一流水准，将原著小说中的细节十分精准的表现出来。布鲁诺·德尔邦内尔的摄影也让杰克·伦敦笔下的黄金谷得到了复原，感受到其中的静谧。我们跟着德尔邦内尔的镜头看着淘金人开展他的淘金记，汤姆·威兹难得在电影里展现出他独特的魅力，他的喃喃自语并不让人感到单调乏味，反而带给我们一种迷人的享受。
“不安的女孩”
一个极为经典的西部故事。佐伊·卡赞在作为一个单身女性，在兄长去世后被迫应对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障碍，直到遇到她的爱情，最后却在与美国原住民的对决迎来了一个悲剧性的结尾。这个故事更像是对上世纪四十年代西部片的一种致敬。科恩兄弟将黄金时期西部片最吸引人的类型元素都注入进了这个短片，英雄的迟暮与隐退、浪漫又动人的爱情，野蛮与文明的碰撞，壮丽的荒野戈壁作为背景，甚至还有那条幽默的小狗，这个故事的成功就是类型片的胜利。甚至于原住民们在这部电影依旧像70年前约翰·福特拍西部片一样被十分种族歧视的妖魔化，女主角依然被塑造着愚昧而没有主见，科恩兄弟似乎也根本没有意愿去纠正这些刻板印象。
“遗体”
一个奇异的哥特式故事。第六个故事发生在一辆载着五个身份各异的陌生人的马车上，当作一对神秘的赏金猎人，坐在三个无知的旅行者对面开始了他们的交流，直到逐渐了解他们旅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况。科恩兄弟希望用这样一个奇异的哥特式故事来为整个短篇集收尾。感觉科恩兄弟想通过营造一种哥特式的惊悚风味，来颠覆西部的刻板印象与前面五个故事的“经典西部传说”氛围，但却让这一章极其单调乏味，并且与电影的其余部分变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与第一个故事中巴斯特·斯克鲁格斯升入天堂的死亡景像相比更加无法令人信服。作为整个短篇集最后的收尾，通篇贯穿着大量的对白，放在整部电影中最长的第五个故事《不安的女孩》之后就极为不合适。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西部枪战高潮戏后，突然要面临一个如此沉闷、充满着大量密集而又枯燥无味的对白，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是很难静下心来去认真去体会其中的意义。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剧照
在科恩的之前《大地惊雷》和《老无所依》中，我们可以看到科恩通过在西部片中加入自己独特的音乐，视听语言，讽刺与比喻来为这个已经过时的类型中增添了新的活力，甚至还有很多和对于以往西部片的颠覆和反类型。而《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对于西部的视角也是与之前两部西部片一脉相承的，他们更像之前两部电影所剩下的边角料，依旧是地形险恶的西部荒野，沙漠中的美妙歌谣，揣怀着美国梦的淘金者，被命运所捉弄的小人物。
电影中六个故事的唯一联系是通过读者的视角来反复翻阅一本书来进行衔接。科恩兄弟并没有想要在这些故事中建立完整的世界观与完成统一的表达，这六个故事更像他们灵光一现的点子，都没有被扩充成长篇的潜质。你如果将他们割裂开来单独的看并不会对你的观影体验有任何的影响，甚至还会使你的观影过程更为流畅。
在摄影上，科恩兄弟这次选择了他们在《醉乡民谣》曾经合作过的搭档布鲁诺·德尔邦内尔，作为科恩兄弟的第一部数字摄影，《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布鲁诺·德尔邦内尔也像他过往的作品一样使用了大量的后期调色，体现出的效果与以往罗杰·狄金斯掌镜的科恩作品有着鲜明的不同。让每一个故事都有不同的基调的同时，更好地让观众在不同故事中切换，但也让这些故事的寓言性更强，更脱离现实。
分开来看每个故事，其实各有各的优点，甚至其中几个短片可以单独把拉出来都可以是2018年度华彩片段之一。但作为一部完整电影来看，我觉得他们是配不上科恩兄弟生涯经典这种赞誉的。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剧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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