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柱”阿莫多瓦——“OPEN开腔”对谈实录
编辑 | 梁珊（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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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录自APP：OPEN开腔
//本场大拿//
何安琪：马德里电影学院声音制作专业；纪录片、广告制片人。
JJ：电影学院摄影系毕业。
华军：电影学院导演系，常年在学校任课， 讲视听语言。
钱盛桐：阿莫多瓦电影粉丝。
Yingxin: 编剧、导演，制片人，现居马德里 。
“马德里文化浪潮的领军人”
说起西班牙电影，大家最先想到的一个词可能是“话痨”——“从头到位都在不停地讲话（JJ）”，这或许是西班牙人天生热爱聊天的缘故，在西班牙马路边上一直能见到扎堆聊天喝酒的人（@麋鹿， 马德里康普顿斯大学新闻传媒专业在读）。JJ认为阿莫多瓦“特立独行的风格几乎成为西班牙电影的代名词”，而何安琪给出了对阿莫多瓦更为准确的定位：“他是马德里文化浪潮（La movida madrileña）的领军人物，也就是弗朗哥去世、西班牙转型为民主社会后兴起的文化革命”。
阿莫多瓦名扬国际的电影从《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开始，这是一部很典型的女性视角的电影。但在它大热后，回过头重新看阿莫多瓦早期的电影，那些当时被认为是“坏品味”的作品，现在看来好像都成了正常（华军）。“被国际承认前的阿莫多瓦的电影更加简单自由，这或许得益于他的电影制作模式：他的姐姐妈妈舅舅等亲戚作为制片、会计、制作人，围绕在这个才子周围一辈子，也就是他想拍什么，家里就哄着他拍，拍着拍着就成了大师。”
有趣的是，阿莫多瓦和王家卫，这对跨越了东西方的文化壁垒的电影怪才，在作品上呈现出一种相似的气质，尤其是在音乐品味上，《春光乍泄》中插曲、巴西歌王卡塔诺-维罗索的《鸽子歌》，同样出现在阿莫多瓦的《对她说》中，而这部如同“当年王家卫拍《花样年华》一样迷局般的电影，开始浩大漫长，内容和调性在漫长的拍摄中失去了他其他电影的激烈的节奏。”
巴西歌王Caetano Veloso在《对她说》中的演唱感人至深
JJ认为：“《对她说》是伟大的剪辑师的电影，把无尽的素材重构成为一个崭新的电影，与阿莫多瓦通常采用的闭合式的电影结构不同，《对她说》采用了循环并且开放式的电影结构。在这个电影之后，阿莫多瓦迅速推出了两部回归自己风格的好莱坞式闭合舞台剧结构的电影。但是其实仔细看，人物结构模式和感情方式完全一致。”所以，《对她说》像吕克贝松的《碧海蓝天》，是还有着传统欧洲范儿的电影（华军）。彭浩翔曾戏谑说：“阿莫多瓦走的是《溏心风暴》路线，只是他的处理和场景比《溏》好看一些。”
那么一般西班牙人是如何看待阿莫多瓦的电影呢，“事实上全球都受美式文化的影响太深。西班牙普通青年最爱看的还是好莱坞电影。但西班牙有个比较有趣的电影文化是市面上几乎所有外语片全都是配音版。民众很少有人会选择看带字幕的原声电影。”（何安琪）
阿莫多瓦是比较早的、大批量用自己的作品来说“性别”的导演，这甚至成为了他创作的初始动力（华军）。那么，阿莫多瓦是站在哪个角度来看问题呢？男性、女性还是同性恋视角？
@小爱认为阿莫多瓦仍旧是站在男性角度：“只不过他把男性身上美好的品质加在了女性角色身上” 。而华军更倾向于他是站在女性角度来看问题：“他自己也渴望成为女性，这是我从他电影里面看到的。在阿莫多瓦的片子中，女性主动行为的频率高过大多数男性‘常规’导演的片子，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更多关注他片中女性的很重要的原因。”而对于阿莫多瓦作品中大量的LGBT角色，华军说：“LGBT我觉得就是他自己吧，或者是他周边的那些人，他理应为自己说话，为朋友说话，为自己的群体说话；这就像一个俄罗斯诗人写诗，为自己的祖国说话一样。”
JJ也认为阿莫多瓦作为一个表现者，直接把他的身份界定为LGBT更准确。“在世界电影研究的细项目里，女性电影研究使用阿莫多瓦的电影举例时候都是很谨慎的。”JJ说：“一个男性的基本恐惧就是回到子宫的恐惧和不能生产的恐惧（阉割恐惧）；当他可以用电影表达和诠释这种恐惧时候，直男直女就都尿了；但这个表现者的身份是作为男性的同性恋、深爱女性的男同性恋。——因为你无法想象阿莫多瓦按照‘男性’的角度去思维，他只能按照他的想法去思考、拍摄。后来对他的读解不失为曲解。女性在他的电影里没有美丑，在他电影里的男人眼里有美丑。”
@大白兔则从实际创作的角度谈起了“女权主义电影”，“女性主义电影恐怕要从摄影机的‘射’讲起，早期、包括现在，摄影机大部分都是男性掌握，摄影机像枪一样，作为男性生殖器的延伸，对客体一直有一种情欲的注视，希区柯克就是典型的直男＋窥阴癖的视角，所以女性角色都是男性世界的完美想象。” 对此，华军说：“所以女性需要去作为，才能谈‘女性主义’，‘女性主义’这个词本身就是主动的；好莱坞的大多数片子中，即使女性是主角，也是手里有攻略的主角，并不是自己去写攻略的人。女性应该从写攻略，再到制定游戏规则，让男人去玩儿，慢慢过渡；而其实，阿莫多瓦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儿，他想让女人至少从玩游戏这一步开始，逐步地走下去。” @大白兔特别提到了阿莫多瓦拍摄的6分钟默片《缩水情人》：“女科学家安帕萝配制出了梦寐以求的减肥药水，她的男朋友艾弗多为了表现自己的无私情怀，大胆地喝下了药水。但是药水产生了副作用，艾弗多的身体不断缩小，最终变成只有几英寸的小人，而为了与女友再次交合，艾弗多钻进了女友的阴道里，融化在了里面…” @大白兔认为这个情节集情色、黑色幽默、悲情、精神分析于一体，简直就是男性阉割恐惧的最佳表达，所展现的阿莫多瓦对于性的想象力十分震撼，可以“秒杀”所有日本导演。而@华军和@JJ并不同意其“秒杀所有日本导演”的观点，“西班牙电影、日本电影，在世界范围内，是开设独立研究学科的（并无优劣之分）。”
“但阿莫多瓦并不是同性电影领域最彰显卓著的，要研究同性电影还是要回到诸如法国《湖畔陌生人》之类的作品上，我更把阿莫多瓦的电影归于文化人类学中的分支，更加关注人类欲望的类型，”JJ说：“一个导演如何使用自己的手法和桥段来塑造电影的细节，这是很私人化的创造举动。阿莫多瓦在我心里，有着对电影独特的贡献。”
“马德里朋克摇滚圈儿的台柱”
最后，何安琪分享了有关阿莫多瓦的八卦：作为马德里文化浪潮的领军人物，在80年代初，阿莫多瓦和好友Fabio McNamara组了个叫作Almodóvar & McNamara 的乐队，是马德里朋克摇滚圈儿的台柱，如今在Youtube上还能搜到很多他们当年演出的视频。
老瓦当年的“渔网袜诱惑”
较晚加入对谈的Yingxin谈到了阿莫多瓦对年轻导演的扶植和支持，其位于马德里的制作公司EL DESEO近年来制作了多部新导演的作品: “比如去年备受好评的《荒蛮故事》，在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的媒体见面会上，阿莫多瓦一直‘调戏’英俊年轻的导演Damián Szifron。”《荒蛮故事》由阿莫多瓦和他弟弟奥古斯丁亲自监制。 而何安琪补充道：“阿根廷女导演Lucrecia Martel也是阿莫多瓦和他弟力捧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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