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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律师说他提供区块链法律服务，他其实说的是…… | 律新社观察
律新社 | 周正
2017年下半年以来，区块链异军突起，夺走了人工智能的风头，成为2018年初的最火爆热词。一时间，全民皆谈区块链。
有人认为，区块链是继“互联网+”后又一波的产业革命，其与能源、房产、教育、医疗、金融等行业的结合将产生颠覆式变革，甚至还可以用来追溯锁定生鲜产地，确认你买到的大闸蟹到底是不是产自阳澄湖……
新鲜事物往往催生出新的法律服务需求，律新社注意到，已经有不少律师开始撰写有关区块链的文章、开办讲座、提供咨询及相关法律服务。
“区块链法律服务”会伴随着区块链的火爆成为新的热门业务领域吗？律新社联系采访了数位律师后发现，当一个律师说他提供区块链法律服务，他其实说的是……
根本不存在区块链法律服务
近日，一则消息在法律人的朋友圈引发热议：区块链落地司法领域，“区块链+存证”首份裁决书诞生。
据21世纪经济报道称，2018年2月，广州仲裁委基于“仲裁链”出具了业内首个裁决书，该“仲裁链”基于区块链技术搭建，截止目前已经稳定运行5个多月。这是业内基于FISCO BCOS区块链底层平台推出的又一个区块链应用场景，意味着区块链应用在司法领域的真正落地并完成价值验证。
文中还介绍，“仲裁链”基于区块链多中心化、防篡改、可信任特征，利用分布式数据存储、加密算法等技术对交易数据共识签名后上链，实时保全的数据通过智能合约形成证据链，满足证据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的要求，实现证据及审判的标准化。
区块链如何与法律行业相结合是很多人关心的话题，但目前，区块链技术还处在“玩概念”还是“真落地”的迷雾当中，与其他行业的结合也没有公认的真正落地的产品出现。司法领域迈出了如此重要的第一步，有些人对此持谨慎和怀疑态度。
上海市金茂律师事务所金文玮律师在朋友圈转发了这条消息，并提出质疑：“第三方电子存证哈希值，然后多存几个备份服务器，就是区块链了？”
电子存证中，将源文件通过哈希运算，生成“哈希值摘要”一串形同乱码的字符，然后将其上传加密保存，基于一个源文件对应唯一的哈希值，以及极难通过哈希值逆向推出源文件，已经能基本保证证据自形成之时就不被篡改。所以，将其多存于几个服务器，严格意义上来说似乎并不能算是区块链的落地应用。
金文玮主要从事互联网金融相关法律服务，也一直对区块链之类的新技术有所研究。对于目前“区块链法律服务”的说法，他属于“否定派”。
“根本不存在所谓区块链法律服务，如果有，要么就是在骗人，要么就是自己被骗了——因为区块链还没有形成真正有用的产品，也就不存在法律服务问题。”金文玮说道。
他认为，目前一些“区块链法律服务”的实际服务内容还是公司法、合同法、劳动法，只是所服务的公司“号称”从事区块链，律师就此自称“区块链律师”并不合适。
“区块链法律服务本身就是伪命题，难道一个公司号称做宇宙飞船，那这个律师就是‘太空业务律师’了？”
02
不懂行业及技术特点
没法写好委托开发合同
“如果不具备相关的区块链知识及特点，仅仅从法律角度写一个委托开发合同，很可能无法准确表达出企业实际希望达到的产品研发效果。”
泰和泰（上海）律师事务所执行合伙人王振华自2016年接触到区块链后，就一直在研究学习相关知识，关注相关法律问题，包括区块链行业的合规及监管，风险与发展等。
与相关的区块链行业研究机构、有创新应用的区块链技术企业、相关的专业投融资机构进行合作，专注研究及探索区块链行业法律服务新模式，经过近2年的实践与研究，王振华律师团队摸索出一套服务于区块链行业的法律服务方式。
2017年12月23日，苏州高铁新城管委会正式发布涵盖落户、经营、人才等方面的“区块链苏九条”政策，提出将设立总规模10亿元的专项引导资金，联合同济大学打造产业聚集的高地“链谷”。
“链谷”将通过区块链方式，把全国乃至全球区块链从业机构和企业整合到同一个生态系统，首期已吸引16家“原住民企业”入驻，涉及阅读、医疗、电子政务、交通、供应链、金融、教育、文化等行业。
王振华目前在为“链谷”及相关企业提供相关法律服务，他向律新社介绍，这部分法律服务有一般企业法律服务的共同点，也有特殊之处，分为几个板块：
一是建设“链谷”本身的相关法律服务。“链谷”以苏州同济金融科技研究院和苏州高铁新城政府的扶持为载体，希望打造一个优秀区块链技术企业的孵化器，做了很多开创性的规划，比如扶持政策的申请和落实等，这一部分本身就需要法律服务。
二是对进驻“链谷”的企业的法律服务。包括企业和“链谷”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合作关系还是孵化器关系，以及企业本身常规的一些法律服务，从公司注册到管理架构、股东架构、劳动关系等等，这部分是目前最主要的服务内容。
三是涉区块链技术的具体法律服务。企业在对外合作过程中涉及具体项目时，律师需要具备相关法律知识，同时懂得区块链行业本身的运作模式，才能设计出符合行业要求的交易架构。比如委托开发合同，律师需要对区块链技术应用有一定的掌握，才能在特殊条款中将法律和技术相结合，设计符合实际开发需求的合同。
王振华坦言，目前区块链的应用还处于尝试阶段，对于这些初创区块链企业而言，其普遍首先关心的还是技术的场景应用落地，以及盈利和发展，法律服务以常规公司经营法律服务为主，涉区块链的服务目前较少，法律服务市场真正形成规模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认为，对有意从事区块链法律服务的律师来说，其也并非必须是互联网、金融、IT出身，因为律师不是技术研发者，相对而言只需要了解区块链的行业背景和特点，以及具备和法律相衔接的能力，都可以提供一些相关法律服务。但研究透彻区块链核心知识仍然有一定难度，目前绝大多数人都还处在初步了解阶段。
“可以多关注，但律师也不需要那么着急非得转向这个领域，因为目前广泛性的需求的确不多。”王振华说道。
03
区块链法律服务是青年律师的蓝海
2018年初，一支特殊的法律服务团队——“青狮链”区块链法律服务团队在深圳迅速集结成军。团队目前有四名核心成员和来自国内外的近十名研究助理。
“我们平时就对区块链有所关注，也觉得它一定是未来发展的趋势，而目前法律方面还是空白，所以希望汇聚不同类型的力量共同打造这一支特别的区块链法律服务团队。”负责团队运营的陈元向律新社介绍，“青狮链”虽然组建不久，但具备两大优势：
一是“青狮链”是一支具备互联网思维的法律团队，配备了产品经理、运营人员、技术人员、设计人员，这在法律行业中比较少见；
二是团队对区块链行业的理解较深，团队成员认识不少比特币矿主、区块链社群运营者和区块链项目参与者，很多朋友也是链圈、币圈的深度参与者，这些资源带给团队对区块链行业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周誓超律师此前主要从事跨境上市业务，这部分经验给了他转型区块链法律服务很大帮助。他向律新社介绍，目前团队提供的相关法律服务主要包括创业企业相关服务、投融资、矿场对外转移、境外交易所和ICO的设立、合规等，并希望再汇集更多资源，打造相对比较标准化的法律服务产品。
比如在境外ICO中，团队可以为项目在境内提供合规方面的服务，开展境外相关法律政策的研究，同时对接境外的律师资源。
另外，现有监管环境下，一些比特币矿场希望转移到境外，也会涉及对外投资的相关法律问题。比如在境外设立什么形式的主体、股权架构的设计、税收方面的筹划及矿机如何出境等，这些都是团队可以提供法律服务的地方。
再有，如果有人希望在境外开设虚拟币交易所，部分国家要求金融牌照，需要境外律师帮助申请，以及提供设立相关的法律服务。
提供区块链法律服务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
周誓超认为，法律服务本质上都是相通的，提供区块链法律服务，需要理解交易的本质，包括交易如何流转、各方之间的法律关系等，从而得出法律上的判断。
“同时，目前研究助理团队中有同时具备法学本科和境外高校计算机专业复合背景的研究助理，我们也希望和他们一起在法律和科技结合的领域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研究。”
镐赞律师此前主要从事互联网法律服务，目前在团队中担任了“超级连接器”的角色，负责连接后端律师团队、技术、设计及多方资源。
他认为，当下从事区块链法律服务，“跨界”和“跨境”是两大关键词：
一是服务需要团队化运作，具备跨界的基因，律师不仅要懂法律，还要了解币圈和链圈的生态，甚至包括技术的发展方向和趋势，只有这样才能了解用户的真正需求；
二是团队必须具有双语能力，具备跨境的基因，因为大部分项目都需要和国外律师进行沟通协作。
目前，“青狮链”作为初创团队已经获得了多方关注。招聘研究助理的“英雄帖”发出后，短时间内就有国内外近百名同学报名。经过筛选，团队新招募了来自清华、北大、浙大、复旦等高校法学院的优秀人才参与研究。
第一期完成了相关法律法规跟政策的梳理之后，周誓超带领研究团队将继续关注这些方向：
区块链应用落地所面临的法律问题和相应的解决方案，比如未来应用到产权登记或金融保险这些领域中可能面临的问题；
对境内的法律法规政策和案例做持续的梳理和关注；
梳理一些主要的国家关于虚拟货币的法律法规和政策；
研究团队会为具体法律产品的形成和打造，比如某一项具体业务的流程、法律框架和法律服务做研究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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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淀在印象笔记中的研究成果将打造成知识付费产品
如何将研究成果实现共享，打造更多元化的团队，“青狮链”还在施行“联盟律师计划”。
“区块链法律服务中涉及多专业领域的问题，比如税务问题，我个人的理解是有限的，所以希望联盟律师加入到我们的法律研究和服务产品的打造过程中，我们可以提供优秀的研究团队，他能结合自己的专业领域对区块链在各个领域进行深入研究。”周誓超说道。
同时，正是由于在开拓一片新的领域，镐赞认为区块链法律服务会是法律服务市场的蓝海，尤其适合青年律师。“青年律师通常对技术比较敏感，同时外语较好，可以把握这一轮趋势，实现‘换道超车’，做时代的弄潮儿。”
“我们了解到的目前国内以团队化形式做区块链法律研究和提供法律服务的还比较少，但律师开始写这一方面文章的已经开始多了起来。”镐赞说道。
“目前区块链还主要应用在虚拟货币领域，未来更多的应用场景出现后，基于区块链底层技术和法律的结合会更加密切，以及区块链企业的创业或投融资的法律解决方案都会是近几年发展的态势。并且，随着监管越来越严格，律师的作用会越发被凸显出来。”
04
一定要突破认知的边界
“如果你的认知边界还是停留在原来的地方，就会觉得区块链不过如此。”
星瀚律师事务所主任卫新认为，区块链的核心是技术，但技术背后的逻辑和哲学其实是人们是否认为“去中心化”是未来的商业组织和社会形态发展的一个方向。
“如果认为去中心化是一个方向，那区块链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技术，而这个技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价值就是能够比较快地形成大规模的共识。”
目前，区块链的火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投资界热捧和虚拟币交易的活跃，很多人其实并不关心区块链技术本身，只是把它当做一种商业的投机或炒作来关注。
“我们更关注的实际上是实体的世界和区块链相结合的一个‘上链’的过程。”卫新认为，如何把实体资产“上链”本身还需要大量的研发和创新，法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技术还很不成熟，包括知识产权、数字资产、商业项目等等以什么形式与区块链相结合，肯定不同于以往的传统模式，这里必须要有认知的突破。”
律师能在其中做些什么？
卫新和团队目前主要提供区块链相关的研究、咨询、授课和预测。“一方面律师可以提供一些基础服务，比如合规或投融资，但这部分比较初级。另一部分是律师也可以参与到行业变革中，一起思考怎么把实物资产和技术相结合。
再有就是律师自己的业务也可能与技术相结合，去中心化有助于快速形成大规模的共识机制，这对法律服务业本身的发展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当然这个还很早，但提前思考的人就会有先发优势。”
05
方兴未艾，谨慎入局
“区块链”三个汉字自2015年3月正式出现在中文文件里，也经过了近三年的“蛰伏”，如今一朝火热，难免烧得人有些糊涂。
目前看来，所谓“区块链法律服务”并不直接针对技术本身，而更准确的称谓可能是“涉区块链相关投融资及企业经营法律服务”。
作为新晋热门技术领域，律师对其予以关注实属必要，但是否马上转型争做第二三四五个吃螃蟹的人，则需谨慎。
转型前不妨问自己三个问题：1、将区块链作为主要业务领域，其绝对优势和不可替代性在哪？2、我是否已经掌握了相关核心技术知识及相关法律知识，并足以将二者有机结合应用？3、目前需求量较小，市场的养成还需要较长时间，我是否愿意等待？
机会奖励先行者，也奖励有准备的人，两者并不矛盾。如果三个问题你的回答都是肯定，那不妨争取在新领域成为领军者。而对于更多的律师来说，从现在开始关注、学习区块链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起码，你已经走在了行业变革的朝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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