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顿两座水库淹没上万民居的惨状，是怎样一步步酿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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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休斯顿网Cumin报道  自从四级飓风哈维登陆以来，已近两周。哈维带来的洪涝灾难好像噩梦一般，盘桓在休斯顿这座快速发展的城市上空。许多家庭已经回归正常，但还有许多家庭的房屋依然淹在水中。在大降雨时没有被淹，反而在哈维走后因水库放水被淹的家庭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保护他们的防波堤和水库，竟然成为这个地区内涝的“罪魁祸首”？

近日，达拉斯新闻Dallas News刊登了一篇报道，梳理了这个地区防洪规划的理想与现实。可以说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魅力休斯顿网翻译如下，配图和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20年前，哈里斯县的城市规划人员精准地预测到，像飓风哈维这样的风暴将给休斯顿地区带来多大的破坏。他们认为，即使是威力更小的风暴，也能摧毁城市的大片区域以及西部的郊区。

在1996年5月的一份报告中，哈里斯县洪水管控区域的工程师们断定，该地区的水库系统严重不足，会危及成千上万所房屋。报告的作者们提出了一个耗资4亿美元的整改方案：建造一个大型的地下管道，把水库中的水快速排进休斯顿航道。

成千上万所住宅没能逃过一劫

假设当时听从了报告的建议，那么重创休斯顿的灾难性洪水将被极大地削弱，让成千上万所住宅逃过一劫。

然而，报告却被束之高阁，几乎被人遗忘。政府领导无视了当中的建议。

如今，这份报告读起来，就像是对淹没休斯顿西部及周边地区洪水的预言。作者们知道哪些社区会遭遇洪水以及其中的原因，哪些地方的洪水会存留几个星期，极具破坏性。

“哈里斯县西部和休斯顿西部的居民面临的主要洪水威胁，源自Addicks和Barker水库不能高效地将水排出，”报告指出。

图片来自美国陆军工兵部队官网

报告说，在1940年代水库系统刚建成的时候，是满足当时需求的。但是由于系统之后的改动，再加上50年后城市发展的步伐，“原本的工程设计方案的参数和设想已经严重过时，站不住脚了。”

报告中除了建设管道的主要提议外，还给出了其他的备选方案，比如将水库挖深，买下危险区住宅的产权，为房产开发制定新的法规。

最后还有一条非常现实的选择：“什么也不做，接受洪灾的风险。”

在周一被问到这份报告时，哈里斯县洪水管控官员说，他们无法立即找到报告的副本，对其中的细节也不熟悉。

“我现在能想起来的是，因为我之后就没再读过那份报告了，当时从物质条件上来说很难成行，”长期以来担任洪水管控区域首席工程师的Steve Fitzgerald说。

但是，在报告上交时担任哈里斯县洪水管控区域负责人的Arthur Storey于周一表示，他清楚地记得这份提议。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工程学上的重大失败，市政府的重大失败。我对此既愤怒又难堪，”Storey说，他从洪水管控区域离职后，又前往县的公共基础设施部门担任领导。Storey在2015年78岁时退休。

“我感到难堪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事儿会发生，”他说，意指飓风哈维给哈里斯县西部带来的灾难。“但是我却不够明智，也不够勇敢，没能与系统和政治进行抗争，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新建住房拥挤，威胁升级

在1929年和1935年的致命洪水过后，美国陆军工兵部队在当时还是牧场的休斯顿西部建了两座大型水库。当时的想法是，在遭遇大雨时用来储水，而不让水直接涌进水牛河——水牛河流经城市，将暴雨后的水带进休斯顿航道。

大多数时间，Barker和Addicks水库都是干的，土地可以当做足球场、高尔夫球场和遛狗的公园。只有在遭遇特大降雨时，它们才会蓄水。

乔治.布什公园平时的模样，图片来自美国陆军工兵部队官网

大雨过后，水库中的水能慢慢排进水牛河。起初，拦水的土筑大坝没有设计闸门。当水位达到一定高度后，将会以高达1.57万立方英尺每秒的速度涌出。

但是，随着休斯顿水牛河上游的城市新建住房愈加拥挤，在1940至1950年代，水库下方区域爆发洪水的风险增大。为了避免洪水，工兵部队安装了闸门，使水流以不高于4000立方英尺每秒的速度缓慢流出。部队知道，一旦超过这个速度，水牛河附近的住宅将被淹没。

1992年3月的暴雨期间，水库达到了创纪录的水位。在官员等待水被排出期间，流经Addicks水库的6号州高速公路被迫关闭10天。

此次事件让哈里斯县防洪规划人员很是担忧。排水过快的话将危及水库下游地区的新建住宅，因为这将导致流向休斯顿的河水溢出。

但是排水过慢的话又会造成另一个风险，因为新建住宅占据了水库周边上游地带的大片土地。整个社区都建在了水库的碗形区域（reservoir bowls）内侧，工兵部队和哈里斯县的规划 38 31100 38 12119 0 0 4742 0 0:00:06 0:00:02 0:00:04 4741员都清楚，一旦水库水位到达一定高度，该区域就会发生洪水。

在遭遇100年强降雨时（每年该事件发生的几率为1%），水库内侧可能被淹没的土地都被部队购买了。但是水库周边西侧的土地，在遭遇比100年强降雨更严重的灾害时可能会被淹没，开发商们却把牧场改造成了一排排砖砌住宅。

潜在的防洪问题非常严,重亟待行动

1996年，哈里斯县洪水管控区域的规划部门制定了报告，敦促尽快采取措施。

“首要的关注点是，水库已经不能像原计划那样发挥作用了，反而给水库上游带来了洪灾的危险，对下游的保护作用也减弱了，”报告指出。“随着水库后方的房产开发，水库周边多达2.5万所住宅和商用建筑面临着洪灾的威胁。”

构想的方案提议说，建造一个地下管道，包含大约8条通道，每条的高度和宽度均为12英尺（3.7米），将水排出水库，安全通过下游的住宅区。

报道表示，（当时的）时机正好。德州交通部正开始重建Katy高速公路，作为Interstate 10 的延伸。对于排水管道来说，这是个很好的路线。

“潜在的防洪问题非常严重，必须要考虑这种规模的项目了，Katy高速空路的重大交通建设也为此提供了千载难逢的特殊机遇，”报告说。“要想决定高速公路下的管道系统是否合理，就要对其他选择做出评估。”

报告指出，没有这样的管道，水库将带来更大的威胁。因为排水速度太慢，在风暴期间，根本没有时间把水排干。这就意味着，一连串的小型风暴就能像一次大型风暴一样，把水位提高，报告将这种危险比作“棘轮效应”（ratcheting，常用于经济学中，是指人的消费习惯形成之后有不可逆性，易于向上调整，而难于向下调整）。

“不难想象，一次风暴就可能给水库及周边的数千居民带来灾难性的影响，”报告写道。“但是，雨季时节会发生数次‘正常的’暴雨……由于棘轮效应，也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意识到这一点很重要。”

排水过慢，也会使水库周边处在洪水当中的时间变长。“跟典型的航道洪水不一样，大水不会在几小时内就退去，”报告指出。被排水过慢的水库淹没的房屋，“其被淹时间会持续较长。”

报告的预测成为悲惨的现实

上周，报告的语言成为了悲惨的现实。设计成帮休斯顿防洪的水库，成了巨大的湖泊。到8月28日时，两座水库几乎都满了。大水漫到了政府所有的土地的边缘，还冲到了附近的社区。

哈维洪灾后，水库周边一片汪洋。图片：Fox News

部队并没有选择让水继续上涨，而是打开了闸门，放出了一定的水量。与正常的4000立方英尺每秒的速度不同，部队官员大开闸门，将水以1.3万立方英尺每秒的速度放出。他们必须开始放水，他们也知道此举将淹没下游的社区。

正如1996年的报告描述的，被淹住宅中的大水，数天内甚至几个星期内都不会干掉。

周一，哈里斯县洪水管控区域的前负责人Storey接通了电话，暂停了从自己被淹的房子中收拾物品的工作。Storey说，很久之前， 他手下最好的工程师之一来找过他和一位民选官员，探讨水库问题。“他对我说，‘我给你画张图。’”

“我们俩都惊呼，‘噢，天！不是开玩笑吧？’”Storey回忆说。

“我们都清楚，在当时，停止对水库周边上游土地的任何开发将是明智之举，让联邦买下土地，并入联邦所有的土地系统，”他说很遗憾，自己和其他人没做更多努力。

“我真希望自己去找工兵部队西南分区的指挥官，到他办公室，告诉他，‘长官，要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就不走了，以后肯定会下雨，肯定会危及民众，’”Storey说。“我没做到。”

他补充说：“我出来的半路上会不会被开除？或许吧，但我没去做。讽刺的是，我的房子也被淹了。还有我的邻居们。这是负责指挥和管理设施的人有意排水造成的。”

Storey说，地下管道的提议未能成行是因为没有资金，并且需要许多机构的合作，而高速公路重建早已开始，也经不起被另一项调查拖延了。

“无论什么时候有谁提出一个好点子，就会出来很多的调查和信息，解释说为什么这建议行不通，钱不够，不切实际，或政治上不合适，总有这些东西，”他说。“他们建了高速公路，下面没有排水管道，要是换成现在就好了。”

没有资金做不了事

Richard Long曾在工兵部队待过30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监督Addicks和Barker两座水库的状况。

“当然啦，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土地能够吸收这些水就好了，要是有系统能将我们排放的水运送出去，就更好了，”被问起1996年的报告时，Long这样回应。

“没有联邦的资金，我们做不了报告里提的事儿，”他说。但是县“如果能找到任何他们需要的合作伙伴的话，是愿意出手的，我们也会支持。”

自1989年起，Steve Radack就担任水库所在选区的哈里斯县专员。他说，自己和许多人都知道水库的问题。

Radack说，这要归咎于国会缺乏对此事的解决方法，他们从未分配这笔资金。“部队在管理水库方面做得很好，非常出色，”Radack说，“问题是，如果你不给钱，他们就做不了该做的事情。他们了解情况，也请求过，但是没有收到（资金）。”

然而，住在水库附近的成千上万名居民，许多人都不了解水库的潜在危险。Aaron Voges和妻子及两个孩子（分别是7岁和12岁）住在被淹的名叫South Park的社区，是坐落在水库内侧的社区之一。

“出于很愚蠢的原因，我觉得在回家路上能看到的防洪堤可以保护我，”他说。“我完全想不到会放水淹了我们这里，去保护其他人，我很震惊。”Voges说，就算他能把房子修好，也抵不了他欠下的房贷了。

 “他们为什么要建造这些社区呢？为什么让人们在这里买房呢？”他说。“我对政府仅存的一点儿信心也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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