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同专业 | 从用户协议看AI作品权利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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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以ChatGPT为代表的人工智能（下称“AI”）产品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持续性的广泛关注。在新闻报道当中，AI能够根据用户指示进行绘画、改文章、写程序。从一些AI产品用户的感受来说，其反馈速度、产出质量虽目前还不能说杰出，但已经足以让我们业外人士产生小小震撼。而一些商业嗅觉比较灵敏的用户，甚至已经开始通过指示AI绘制漫画来盈利（第一批用AI画漫画的人，已经赚到钱了）。科技的发展如此迅猛，在大家未曾觉察之际，又一次将“人类何时被AI替代”的话题带到所有人面前。不一样的是，随着对AI输出内容（下称“AI作品”）的商业化使用，部分从事特定职业的人们这次感受到了真实、强烈的威胁。既然AI在能力方面已经被验证可以商业化，我们不得不面对下一个现实问题，用户使用AI作品进行盈利存在法律限制吗？AI的实质是一种软件、一种特定的运算方式，归属于开发它的商业实体（下称“开发者”），并不具备独立的法律主体地位。AI根据用户提供的信息进行反馈、生成作品，则是用户向开发者购买、使用服务的结果。在此前提下，或许我们可以从现有AI产品的用户协议入手研究。本文中，我们以目前市面上热度最高、实用性最强的ChatGPT、Midjourney作为研究对象。作为AI作品商业化的探索，上文的问题也许可以转化为以下两个具体问题：1、AI作品的权利归属于谁？用户是否可以无限制地使用AI作品？2、AI作品是否可能构成侵权？以及如果构成侵权，应该由谁承担责任？

一、AI作品的权利归属于谁？用户是否可以无限制地使用AI作品？

通过检索相关产品的官方网站，我们看到在用户协议中，这些AI产品的开发者，在协议中区分用户输入内容、AI输出内容来进行规定。1. 根据ChatGPT研发者OpenAI的网站中披露的《使用条款》（Terms of use），若使用OpenAI的产品，对于用户输入的内容，由用户享有权利。OpenAI的产品输出的内容，在用户遵守条款的前提下，由OpenAI将所有权利、利益转让给用户，用户可以将其用于任何目的，包括销售、出版等。用户为取得输出内容所有权，所需要遵守的条款，包括但不限于《服务条款》（Service terms）、《分享及出版政策》（Sharing & publication policy）、《使用政策》（Usage policies）等文件。因此，用户取得输出内容的所有权并使用，需要满足一系列前提条件。比如，不得为以下目的进行使用：违法活动、诊断健康状况、未经授权从事法律业务、未经合格专业人员审查出具法律意见、侵犯个人隐私、赌博等。再比如，在分享、演示输出内容时，用户需要提示内容是由AI生成的，并标注用户的名称。
2. 在Midjourney的网站上公布的《服务条款》（Terms of Service）中明确，对于输入和输出的内容，Midjourney均享有“永久的、全球的、非排他性的、可再授权的、免费的、免版税的、不可撤销的版权许可，以复制、准备衍生作品、公开展示、公开表演、再授权和分发”的权利。对于输出内容，由用户享有所有权，但是有两种情况除外：1、年收入100万美元以上的公司，其雇员或所有者，需要在购买“专业版”的前提下，才享有所有权；2、未付费的会员，不享有所有权，但Midjourney许可用户可进行非商业使用。由此可见，若使用ChatGPT、Midjourney，用户都在满足特定条件时，才享有输出内容的所有权，而且这还仅是开发者依协议给用户的承诺，尚未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可能涉及第三方的情况。但AI开发者，则对于用户输入及AI输出的内容，都享有使用权。

二、AI作品是否可能构成侵权？以及如果构成侵权，应该由谁承担责任？

1. OpenAI的网站中披露的《使用条款》中有以下规定或声明：(1) 基于机器学习的特性，用户通过使用服务所得到的内容很可能因为输入内容的相似而相同。(2) OpenAI可以使用输入或输出的内容，来提供和维护服务。(3) 服务是“按原样”提供的。开发者不对服务作任何保证，包括但不限于适销性、适合特定用途、令人满意的质量、不侵权等。(4) 由用户对输入和输出内容负责，确保内容不违反任何生效法律。(5) 因用户使用服务发生对开发者的法律索赔，用户为开发者赔偿，使开发者免受损害。
2. 在Midjourney的网站上公布的《服务条款》中有以下规定或声明：(1) 开发者按原样提供服务，对此开发者不作任何承诺或保证。(2) 开发者将不对用户或任何第三方的任何利润、使用、商誉或数据损失，或任何附带的、间接的、特殊的、后果性的或惩戒性的损害承担任何责任。(3) 用户对使用本服务的行为负责。如果用户伤害他人或与他人发生纠纷，开发者不会介入。(4) 如果用户故意侵犯别人的知识产权，并因此造成了开发者的损失，用户需要承担开发者的损失。AI作品是否可能侵权，需要根据其具体内容来判断，比如：如果涉及著作权侵权，需要考察内容是否具有独创性等因素；如果涉及肖像权，需要考察内容中肖像是否具有明显可辨识性等因素；如果涉及名誉权，需要考察内容的指向性、是否构成侮辱或诽谤等。但如果从上述AI产品的用户协议来看，AI可以使用输入及输出的内容，因此，若用户通过AI作品进行盈利，目前至少可能存在以下方面的风险：(1) 如果用户输入内容本身是存在侵权风险的，则AI的使用可能会进一步扩大这种侵权风险。
(2) 用户经权利人许可使用某内容，但在无转授权许可的情况下，将内容输入AI可能造成权利人损失。(3) 用户使用AI未经授权取得的信息形成的作品，构成对于权利人的侵权。(4) 开发者对内容的免费使用可能会减少用户将AI作品商用的可得收益。(5) 因AI可能对不同用户输出同样的内容，用户无法确保自己对于AI作品的权利的独占、排他的。而且，根据ChatGPT、Midjourney的用户条款，此类风险造成的损失，都应该由用户来承担。因此，如果用户有将AI作品进行商业化使用的意图，还需要慎重考虑上述风险，并提前制定周延的风险防范措施。
| 作者注1：本文完稿于2023年3月30日，为创作本文所查阅的OpenAI《使用条款》为2023年3月14日更新版本、Midjourney《服务条款》为2023年2月10日更新版本。
2：感谢吴胜男律师对本文中所涉英文条款翻译所提出的宝贵意见。

  作者：龚圣 律师

擅长领域为公司商事、建设工程、争议解决。曾为香港长江实业(CHEUNG KONG)在上海的房地产项目公司、中建八局、参数技术（PTC）等企业提供诉讼及非诉法律服务。龚圣律师更多文章：龚圣律师 | 公司决议效力否认的分类及常见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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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麻慧婷 徐礼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