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光：好想还您五块钱
天天原动力 · 自在土著民
好想还您五块钱
◆◆文/李志光一些事情，年轻时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却已不再年轻。——题记
父亲离开我们4年了。
我与父亲父子一场经历了35年的生活，印象中的父亲很平凡，质朴而琐碎、善良而坚强。父亲离开我们后，每每回忆起他生前与我们相处的日子，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似乎不曾离去，似乎就在昨天。才发现父亲是一本书，一本我不曾真正体会和理解的书，值得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味和品读。父亲生于1948年，2011年去世，生命时光只有短暂的63年。世事恍惚，斯人已去，每当夜深人静，翻飞的泪雨、不尽的悲痛却不能唤回哪怕是偶尔的回眸。四年了，无时无刻的思念只能停留在脑海，流淌在笔墨……
八岁丧父
父亲姐妹八个，排行老二。父亲八岁时，祖父就撒开他多病的老婆和八个嗷嗷待哺的儿女而去，据说是饿死的。父亲的年纪正如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新中国，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颖，而一切却又是那么的残酷和富有挑战。生活的重担就这样过早的放到了他们的肩上。那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但在毛主席这颗红太阳照耀下的中国，大家都却在人民公社的大食堂里饿着肚子，毫无怨言的去实现共产主义，有时连野菜和树皮都可能是难能可贵的佳肴。困难的日子似乎更能锻炼人，父亲吃得苦、霸得蛮的性格与那个时代和自身所处的环境是密不可分的。做为兄弟中的老二自然与大哥一起成为家中解决吃饭问题的脊梁。就这样，十来岁就成为生产队里的主要劳动力，白天干生产，晚上带着弟弟妹妹们做蓑衣，做好的蓑衣偷偷拿到外面去卖掉，换点东西来喂饱襁褓中饿的直叫的妹妹们。过来了，总算熬过来了。
几经坎坷
父亲没有多少文化，上过一年小学，随着祖父的去世，他的求学之路也戛然而止。为了维持这么一大家子人的生存，父亲跟了邻村的一位泥水匠学徒。泥水匠成为了父亲一辈子从未更改的职业，建筑工地成为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战场。从母亲的讲述中了解到，父亲受过3次比较大的伤。我知道的那次是在我8岁那年，父亲在离家40多里外的地方干活，从3层楼高的架子上掉下来，当接到这个信息，娇小的母亲泣不成声，顾不了年幼的我和弟弟，独自连滚带爬的跑去看他的丈夫。清楚记得，因为经济十分紧张，住不起医院，为此，父亲在家躺在床上整整2个月。
19岁那年，我中专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有一天回家时，父亲跟我提起，他耳朵后面长了几个坨，我一摸，感到情况不对，于是执意要带他去市里医院检查，在市医院和长沙的检查结果都是鼻咽癌。当医生告诉我这个消息，我眼前一黑，不知所措。强忍内心的悲痛，瞒住了病情，告诉他没大病，就是有点发炎，需住院治疗。住了一个月，做过几次放疗后，他感到不对劲，似乎发现了我的隐瞒，执意要求出院，并要我到邻镇的老中医处买中药吃。可能是天要救他，也可能是乐观的心态，病情竟然奇迹般好转，一直到离开我们的这16年里，病情都没有复发过。大概修养了一年左右，身体完全恢复好，在我们万般劝阻无果的情况下，他又重操干了一辈子的泥水匠手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倒在这个岗位上。他战胜了病魔，但他还是被为了兄弟姐妹生存，为儿女成长而坚持为之付出一生的这门手艺压垮了。
让我还您五块钱
父亲不苟言笑，话不多。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表扬过我们。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似乎我们兄弟再怎么做的好，他也只是不批评，很少当面夸奖我们。
在35年的父子之交中，一件事永远都是我的痛，由于他严厉的性格，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去向他表白。那应该是小学五年一期开学前夕，我把父亲抽屉里的五块钱偷偷拿走，在外面跟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那时的五块钱可是我小学一期的学费，是父亲半个月的血汗。当时，钱虽然没有完全用完，但是因为用去一部分，无法完璧归赵，当时我便全部隐瞒了。我真不知道这真是父亲为我准备的学费，急得父亲直呼进贼了，直到找左邻右舍帮我凑起学费。这件事是我一辈子的内疚，遗憾的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能向父亲道歉的勇气和机会。
可能，在父亲心里，他这辈子最自豪的一件事应该是91年我考上了中专学校，因为在他心里，认为整个家族不知多少代以来终于有人可以跳出农门了。父亲还是没有表扬我，但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请来了各方亲友，大摆筵席。惭愧的是，我参加工作以后，也没能尽到多少孝道，反而往往是父亲多次的带着他自己种植的粮食和蔬菜来看我。
父亲走得太急，太匆匆。每当清明上坟挂青叩头时，我都手捧一把黄土，只为救赎我亲恩未报的愧疚之心。儿子好想和您好好喝杯酒，与您一起聊聊天，好想当面还您五块钱……
李志光，涟源人，1976年生。涟源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涟源市湄江镇政府。
『人文高地·精神原乡 | 土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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