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李朝霞：希望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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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还在路上

文 | 李朝霞（涟源）

我是在公交车站认识这家人的。

那应该是2012年的秋天。那时我刚刚搬到这个新的小区，上班的地方离住处挺远的，每天7点钟就得从家里出门去赶公交车。过了几天，我就留意到了他们一家三口。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妈妈带着眼镜，剪着短发，白白净净的样子，却不柔弱。爸爸皮肤有些黑，身材结实。孩子长得很可爱，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的，穿着开裆裤，喜欢把手指含在嘴里。妈妈很喜欢笑，跟孩子不停的说话：车车，椅子，糖糖……孩子总是呆呆地看着妈妈说话。爸爸则在一旁幸福的看着他们母子。他们一般都是妈妈抱着孩子，爸爸背着一个大包，包里面装满奶粉、尿片、水杯、毛巾、纸巾等各种各样需要的东西。如果下雨天，他就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的绝大部分都遮在妻儿的头顶。

上了车，有位置的时候，他们总是并排的坐着，妈妈抱着孩子。如果有其他需要的人站在旁边，爸爸便会起身让座。只有一个位置的话，总是妈妈抱着宝宝坐下，爸爸就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如果都没有座位，很拥挤，就会让爸爸抱着孩子。他力气大，站得更稳。他们总是一样，爸爸要在前一个站下车，妈妈把孩子递给爸爸，爸爸接过去抱着孩子下车。妈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了。然后到了下一个站，妈妈也下车了。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工作，可能爸爸的工作才方便带孩子吧。

就这样，每天，几乎同一个时刻，风雨无阻的，我总能在这个车站遇到他们，一起上车；然后看他们下车后，我还要坐到终点站。

年底，我自己买了车，就不坐公交上班了。自己开车比较省时，便也不用那么早出门，便再没有碰到这家人了。

转眼到了2015的冬天，单位开始建房子，附近又在修路，都没有办法停车，我又开始坐公交车。还是在那个车站，那个时间，我又碰到了他们。妈妈抱着孩子，爸爸背着包，孩子还是白白胖胖的，不时啃着一只手指头。这画面太熟悉，我心里一惊——这孩子，还是穿着开裆裤，还抱在手上。在医院上班的我，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再看他的父母，表情却是平淡的，看不出太多愁苦。只是妈妈没有以前那么爱笑。

这一天车上有座位。他们并排坐着，妈妈抱着孩子坐在窗户旁边。她还是教孩子：“车车……”孩子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偶尔会有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回应。爸爸还是很少说话，但是望向妻儿的神情很是温柔。他们还是在不同的地方下车，没有什么语言交流，但是有一种在漫长岁月里产生的默契。

他们难道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吗？这对年轻的夫妻，初为人父母，有多少期盼和憧憬。上帝却如此残忍，给了他们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可是，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父母对孩子的爱也不会因此减少半分。相反，他们或许因为心里对孩子的这种亏欠，反而想给这个孩子更多更多的爱。他们忘记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而一心只想要孩子怎样过得更好。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生活安排给他们的一切苦难，他们一直在坚持着，不肯放弃任何一丝的希望。

会好起来的，我想。

前一段时间，我工作不是很顺心，每天去上班，心情都有些抑郁。在又一次看见他们这一家人以后，确切的说，是亲眼目睹了他们面对生活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打击，他们却能这样坦然应对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一些伤春悲秋的小情绪，其实是文艺青年的矫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忧愁，说出来别人听了也只能给一些善意却徒劳的安慰，为什么不以微笑和平静示人？

其实，我们并没有自怨自怜的那样不幸，别人也并不像我们艳羡的那般幸福。生活不相信眼泪和无病呻吟，我们要做的，只是充满希望，不放弃努力。

我试着用一种积极和乐观的心境，去看我经过的这条路，这个世界。

这路车要经过几所学校。每天，我能看到，许许多多的小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他们的书包总是显得很沉，有的甚至跟他们瘦小的身体极不相称。他们许多时候只能胡乱的吃一点早餐，一个包子或者一些饼干。有时候端着一个粉，也只能站着吃，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怎样练出来的那种平衡力。有的孩子，一边坐车一边还在看书、记单词，还在讨论考试过的某一道习题。而我下班的时候，很多孩子们也还在等车回家，回家还有做不完的功课。

他们很辛苦，为了求知的梦想。

这路车会路过汽车站，车站不远有个大的菜市场。很多菜农，几乎是天不亮就要去地里，把菜采摘回来，细细整理，坐车来到这个人口密集的市场，只求卖个好价钱。他们都不年轻，脸上刻着深深浅浅的皱纹。在冷天，他们的手都冻得皴裂，有些人像我奶奶一样在手指上缠满胶布。他们只是临时的，没有固定的摊位，只能一早赶来，蹲在寒风中占一个小小的位置。

有些主妇也是坐很远的车来买菜。一般小区都会有市场，到这里来，是因为这儿品种齐全，也是为了图个新鲜。她们提着大袋小袋，里面装满绿油油的青菜，鲜嫩嫩的瓜果，活蹦乱跳的鱼虾。她们每天都笑盈盈的，谈论着今天买到了什么好东西，老公爱吃的，孩子爱吃的，设想着一家人吃着可口的饭菜时幸福的样子。她们很少想到自己爱吃什么，浑然不觉提着这许多的袋子也很累，

他们很辛苦，为了生活的责任。

这路车还经过市里最大的一家医院。有许多人来这里看病，有人搀扶着或者独自一人，艰难的上车下车。我们能轻而易举上下的台阶，他们倍感艰辛。司机也总是在忙碌中，尽可能的多停留一会儿，别让他们跌倒。还有许多人，提着大大小小的饭盒从这里下车。盒子里面装着他们精心煮的食物，想必是有一个自己十分牵念的人在住院。而不知在哪个房间，有人正在盼着他们出现。或许，这用浓浓是亲情熬出来的一粥一饭，一碗热汤，也是最好的药。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不让家人为自己忧心。

他们很辛苦，为了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人。

有时候别人看来很辛苦的事，自己其实也并不觉得苦。是因为自己能感受到内心的充实与幸福。幸福生活三个不可或缺的因素：是有事做，有希望，能爱人。不管怎样，都要相信，希望在来的路上。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

作者：李朝霞，涟源湄江人，现供职于娄底某医院。土著民经作者授权发表本文，欢迎转发分享。其它平台转载，须作者授权。

编辑：黄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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