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偶像⎡就业⎦指南
古装剧《且听风鸣》还没播完,时装剧《仲夏满天心》又上线,新剧《理想之城》也开机了。
离开火箭少女101之后,杨超越终于有机会走下了她不擅长且不喜欢的舞台,正式从一名唱跳偶像向演员转身。
杨超越是幸运的,拥有极高话题度便拥有了选择权,在舞台和剧组这两个选项之间,可以头也不回地选择了后者。
那些擅长唱跳又渴望舞台的小透明偶像们,可能连舞台这个选项都没有。
在唱跳这条路上挣扎了八年的林陌,或许你还未听过他的名字,去年参加爱奇艺的偶像选秀《青春有你1》未能出道,上周终于以第七名在优酷的偶像选秀《少年之名》中。
林陌将对舞台的热爱写在了脸上,写进了他的微博里。
可是当林陌们拼尽全力挤进这个圈子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失望地发现,遍地都是一心只想赚快钱的商人。想持续拥有舞台,得先拥有像杨超越那样的流量。
小如作坊式的偶像经纪公司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资本家眼中新的千亿级市场。
短短三个月,制造偶像就仿佛有了一套万金油模板:娱乐公司招募练习生——选秀节目挑选练习生——粉丝打投筛选出高人气或高质量的练习生——选秀节目出道。
互联网选秀以摧枯拉朽之势,在三年内制造了上百位“新流量”,却没想好他们的去向。
只有吃到偶像元年红利的NINEPERCENT与火箭少女,在限定团体解散后,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掉名字的前缀。
而没赶上趟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原生经纪公司自带资源的,或许还能转换赛道,在网剧、网综里寻找存在感。但更多选手在偶像综艺之后就“查无此人”。
以罗正为例,今年以来已经有5部网剧上线,与今年凭借一部剧走红的许光汉和宋威龙相比,罗正的百度指数和微信指数就像一条贴地的直线,是影视市场可有可无的“F班学员”。
蓝色线条为罗正的百度指数
绿色线条为罗正的微信指数
偶像之路不好。影视寒冬下,视频平台便创造了一条打通两个领域的生产线:偶像选秀——团综——真人秀——表演类综艺的“自循环”。
比如前几天,飞往《演员请就位2》录制地点的航班上,出现了几个唱跳偶像的身影——UNINE的陈宥唯、何昶希、THE9的赵小棠、以及时代少年团的丁程鑫。
用脚指头都可以想象,这批偶像站上表演殿堂要面临的争议。
所谓行业鄙视链,就是同样是跨界,演员走向舞台就不会被扣上非科班、不专业的帽子。
当刘敏涛因为一首《红色高跟鞋》成为网络热梗,当浪姐在舞台上状况百出,没人在意他们会不会唱跳。
观众消费的是情绪、是能引发满屏弹幕的笑点,当舞台不过是另一场戏剧表演,实力又值几个钱?
偶像市场陷入僵局时,另一股暗流在涌动。
那个男人叫李佳琦,2019年初,他携带着五分钟卖出1000支口红、完胜马云爸爸的传奇故事,进入大众视野。
李佳琦创造的数字让无数媒体和品牌商疯狂,早就在电商直播领域积累了大批粉丝的薇娅和辛巴,也跟着成为媒体争先报道的对象,从小众圈层走向舆论中心。
新千亿级市场这个词又一次出现。不过,这次是以李佳琦薇娅辛巴为代表的电商直播。
都说经济不景气,但李佳琦们却另辟出来一条让品牌商追着掏钱的蹊径。
坑位费明码标价,销量立竿见影,品牌商们花的每一分推广费用,都能得到肉眼可见的转化。
明星效应转化为品牌效应,可就是玄学了,谁都不能打包票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更何况如今明星人设崩塌得快,品牌吃过的亏还历历在目。
经济下行的这几年,品牌商越发只愿意为能直接带来销量转化的行为买单。
甲商家以销量排名决定代言人的推广资源,乙商家又以销量达标为解锁粉丝福利的条件,以偶像挟粉丝的套路屡试不爽。
偶像选秀期间,粉丝们创造出来的一个个打投数据,让这股追逐销售数字的妖风吹得更加广泛。
当“最具商业价值”由顶流转向主播,娱乐圈的人才阶层流转,已经发生了颠覆式变化。
曾经处于鄙视链底端的网络主播们终于有机会抬起头,李佳琦薇娅更是一跃成为了与娱乐圈顶流并肩,出入各种大牌场合的超一线红人。
拼尽全力奔向你——“你”当然不是正在读稿子的你们,而是奔向直播间,成为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配角。
不过这并非坏事。某种意义上,电商直播的火爆为流量偶像开辟了除演员之外的另一条出路:想想当年的薇娅,不也是团体出道的女主唱么?
当周震南、刘雨昕们乖巧地坐在李佳琦身边推荐产品,偶像、主播、平台与品牌实现了难得的多方共赢。
这也就难怪丝芭传媒要成立美妆品牌与电商女团,一些专门培养唱跳练习生以送上偶像选秀的娱乐公司,转头就做起了MCN,把培养的新人往直播间里送。
壹心娱乐的杨天真甚至亲自出镜,高调宣布入局带货领域,成为人生导师AKA大码女装主播。
至此,每个流量偶像被拿出来讨论的,不再是音乐和影视作品,坑位费和带货量取而代之,成为每一个流量明星的卖点,被广告公司一一写进即将递给品牌商的PPT里。
练习生——偶像——综艺咖——演员——主播,终于,偶像选秀的造星链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是这个链条上,通常没有偶像们想要的舞台。《创造营2019》出道的R1SE在316天里获得了28次团体舞台,已经是佼佼者。
平台们打造的打歌节目缺乏关注,而偶像们需要曝光,才能争取到商业资源,才能养活自己,养活团队。他们的归宿,或许依然是剧组和直播间。
但仍有大量年轻人不认命。
做《少年之名》前,总导演姜小巍对少年的定义是:不服输、不满足、不妥协。“也只有少年,才会为了一场没有任何奖励的演出而拼尽全力。”
1995年出生的虞书欣,算是“大龄”偶像了。拍过几部戏,也塑造过“蔡敏敏”这样一个国民好感度高的角色,却固执地要参加偶像选秀做女团,哪怕“偶像”一词在大众眼中已经自带贬义色彩。
做了12年演员的张雨绮,在《乘风破浪的姐姐》体验了几个正式的公演舞台后,也爱上了舞台表演的感觉。
在她看来,舞台唱跳可以让她表达自己,并且得到即时的反馈,而不像影视剧或者舞台剧,你需要努力去演别人。
28岁的林陌,29岁的孙英豪,30岁的周艺轩......常有吃瓜群众弄不明白,这把岁数还要在舞台上拼命,图啥?
叨姐曾采访过一位韩国偶像团体的运营负责人,她完全理解唱跳偶像对舞台的渴望,“只要你站上过舞台,得到过台下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你就不想再下去。”
2019年,三大视频平台的偶像选秀被政策严控,效果远不及2018年。但只要稍有名气的娱乐公司发起练习生招募,都能迎来络绎不绝的报名者。
去年韩国三大娱乐公司之一SM的北京海选现场,更是汇聚了上千名带着偶像梦的年轻人。
2019年SM在北京某酒店的海选现场
这些向往韩国娱乐圈的,其实向往的是海外成熟的偶像培养和运营体系,只要能被选上,就能有无数舞台表演的锻炼机会。若能出道,更有权威打歌舞台等着他们。
愿舞台同属于中国少年。
运营:礼瞳
视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