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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明年来平遥一起捏脚不?

格雷 AKA桃叨叨 2021-04-01


作者/格雷

「平遥组委会XX讲话学习座谈会」。
2020年初,一向和政府融洽共处的平遥组委会就是在这样的日常剪影里度过筹备期。
昨夜,第四届平遥在“今年是我们团队做的最后一届平遥国际影展”的重磅炸弹里逼近尾声。
但几天前,贾樟柯还梭行在各路影人中,捧着酒杯展望明年可以做哪些改进。

从进入机器,重塑电影节展的办展模式,获得从产业到影迷乃至政府各维度的好评,到似乎天注定的分手,贾樟柯以第六代导演的个体身份,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任务。

灵魂人物提前抽身,和十天前骤然开票的“平遥速度”有的一拼。
是“不可说”原因驱使下的怄气么?倒不如说是清醒后的果断转身。
世界上没有一个影展是凭借一人的名声龃龉独行,老贾以多年的江湖地位让平遥影展从晋中小城拔地而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是时候交棒给继任者了。
时至今日,平遥国际电影展已经可以达到100%市场资本运作,未来的影展如何尚不能见分晓,但可以推测的是,赵涛女士心心念念贾樟柯的睡眠问题,应该暂时能够得到解决了。


牵手机器的不浪漫
贾樟柯和娄烨归根结底是一类人,但又有鲜明的区别。
娄烨的看清,是失望至极,主动远离,大不了碰壁就是。
但坊间戏称为“贾政委”的贾樟柯不是,他和这个公职头衔一样,似乎信奉着实用主义和长期主义:在看清了所谓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愿意相信希望并为之奋斗。
于是他努力拍片,企图站得足够高,进入冰山,从内部瓦解冰山。
好一个汾阳好人。

汾阳好人广义上最大的奉献,除了给电影乃至世界电影谱系增加了贾樟柯县城宇宙之外,就是造福了负债6000万的邻县平遥
在没有平遥国际电影展之前,平遥古城的居民还是依靠平遥国际摄影展来摄取游客流量和经济来源。古城地理偏僻,景致单一,没有文化创意供给,很难在国内五光十色的旅游景点里脱颖而出。经年累月,摄影展的新鲜度逐年递减,最后式微。

2017年,贾樟柯主动想要在山西举办影展,“我常常想,什么时候能在我们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故乡有一个电影节,让人们看看我们的文化、我们的作品,为世界电影带去我们的评价、我们的观点?
贾樟柯最先想到的是他的故乡汾阳,但汾阳一个犹豫,积极分子平遥就成功上位,并帮助贾樟柯拿下柴油机厂。
他几方奔走,在平遥古城内设计、规划,搭载六个影厅和一个露天影院,配套贾樟柯宇宙的主题餐馆,试图在东方打造第一个现实意义上的电影宫,实现跨步即可相见的集成沉浸式电影乐园

这显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导演该全力以赴的事,对吧?汾阳好人名副其实,宛若归国侨胞,衣锦还乡,反哺motherland。
面对政府,好人们的谈判筹码多种多样:“归国侨胞”的筹码是资本,贾樟柯的筹码稍稍轻些,是他本人,但足够为他争取到话语权。
所以平遥国际电影展从建立之日起,就确定了市场化运作的方向,也确定了政府指导、贾樟柯创立的平遥电影展公司运营的主办方向。平遥政府确定在前三年以类似财政拨款的方式,帮助平遥电影展的运作。

同时,为了使电影展能够在市场的活水里扑腾,资助的款项将逐年递减。作为一个有政府背景的电影展,平遥去年的80%市场份额就已经足够令人咋舌,遑论今年开幕上,科长轻轻松松说出的那句“今年全靠市场做起来的”分量几何了。

在机器夹缝里,开出新枝
作为平遥电影展有限公司的运营方,贾樟柯和他的团队是第一次创办起一个电影展。
这也是他们首次在中国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办展理念,试图在官方电影节、奖项林立的土地上,树立一个专属于平遥国际电影展的、新的评价体系
他们拥有一支新鲜的策展团队,从世界各地遴选出最新出炉的影片,这也是之后被调侃为“只重首映不看质量”的万恶之源,但回过头来看,这些眼生的片子,真正为影展注入了大量的活性。

对比同期有政府背景的电影节,主题大多与该年的宣传任务有关,或是只能顾全产业、宣传任务其中一项。
这些电影节的策展单元很多来自于政府的直接命名,大锅一盖,策展人纷纷小心翼翼带着脚铐黑暗中漫舞,在大量重合的无聊片单里,悄咪咪塞一两部自己喜欢的,或者迎合国际政治正确的,完成KPI。
但平遥似乎不太一样。
“藏龙”“卧虎”的单元名来自李安的授权,大师班“每一秒钟”“女性电影人冲”都别出心裁地扣住了每一位大师的发展历程。在单元设置中,“从山西出发”根植本土,在选片上的「非西方」追求,构成了站在平遥看世界,站在平遥看平遥的“大格局和小身段”。

除此之外,很少电影节展敢用“元年”来为自己的初创之年命名。此后,从第二年顺应电影产业开放创投、专注「回归市集」,再到第三年颇具影人关怀的「大家和大家one to everyone」,或者是今年的「致敬20年代」和「电影从来不是孤城」。
平遥在格局上坚守着在元年写下的“尊重电影、分享文化、尊重影迷、尊重电影人劳动成果”信条

最让叨姐印象深刻的是,2019年第三届平遥电影展结束后,组委会直接把自己的错误、吐槽和放映事故公开成文,广而告之,承认试错了
对比国内其他电影节展,哪个不是出了问题先掩人耳目之,掩盖不成就奋力推卸责任,再徐徐清除之?

在办展这条路上,和放映事故一样需要贾樟柯留意的,是对县城周边的改
来自山西县城的贾樟柯,从27岁起,就过着双重的生活。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根扎中国、根扎山西大地,讲述山西文艺往事。在完成了贾樟柯式美学和江湖宇宙的塑造之后,他开始尝试让影迷之外的人,得到实际利好。
但平遥影展的力量实在不足以撼动县城的历史遗留问题,平遥古城至今的民宿均价保持在80-180区间,城内刷着浅绿色油漆的按摩店里,捏一次脚只要6块钱,这和水涨船高的旅游经济完全相反。
古城外的人看电影宫,只能看到580一张的开幕式电影票钱和“范冰冰”,马可穆勒从他们身边走过,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国游客。

改造的最后,只剩下江湖儿女主题餐馆里,精致西餐盘上的几颗红枣,依旧是贾樟柯审美体系的一员,魔幻又现实。
 
影展之后,下一个站台
从诞生之初,平遥电影展就以最开放的姿态,拥抱市场上的资本汇入山西,接受时代挤压下的必要应激改变。
在和品牌的合作上,一开始是有些违和的陌陌,后来是本土酒饮、赞助的天花板车辆类广汽瑞琪。
今年堪堪加入的快手,因其内容平台的性质,在赞助的维度上,将开幕电影拿下。引发了电影和流媒体争议的同时,不可否认地利用电影节打开了一道新口子。

先吃螃蟹的人,的确最有资格引爆趋势和热潮。
比如在第二年尝试开发产业板块,用品牌来为创投命名。这其实和一向忠于创作的贾樟柯有些相悖。他曾经说他不太喜欢电影节展有产业的部分,但到了第二届,顺应了各产业人士的呼声,满足需求,那就做吧。

短短三年,平遥作为一个初生的影展,已经可以推动产业的发展。
据贾樟柯2019年的说法,国内外一线的发行公司和投资公司,在产业的约谈命中率非常高,首映和华语的版权成交率也完全不再是其他电影节展上可怜兮兮的0。
借助市场和赞助的力量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里。以陌陌冠名的PPP平遥创投,在第三年就有嫡系作品回归竞赛,形成电影节展创投-竞赛的雏形,能够反哺影展了。

汾阳好人的使命终于得见全貌,贾樟柯不只想做“爱乡侨胞”,他更致力于为电影人留下点什么可循的路子,开拓一方广阔的空间。
即使宣布将和团队一起离开平遥国际电影展,但他的山西版图并不休止在这里。
作为对一代影迷有着深远影响的第六代导演,贾樟柯已经成功在山西打造了以《小武》《站台》《江湖儿女》等为“元件”的电影宇宙。无数的青年站在贾樟柯的背后,观察,浸入他灰蒙蒙的县城。

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在过去四届平遥电影展里,他坚持:“落地平遥,就要和山西晋中平遥的普通观众互动。
于是山西元素蹭蹭递增,他试图从拍摄景点推介、山西电影产业对接、山西电影土壤培育甚至山西电影教育上,完整他的山西电影版图。
拥抱市场、接入产业、不抗拒政治,都是贾樟柯实用主义和长期主义行事体系下可以自洽的选择。似乎只要他在,平遥就能一直“非主流”下去,自顾自存活。

但决定告别,也许依旧是贾樟柯对电影行业创作者和电影节行业的关怀使命的一部分。
毕竟离开电影展后的贾樟柯,不会离开平遥,紧密筹备中的山西电影学院,是他下一个破冰和反抗的场域。
也祝愿来日的平遥,能让以贾樟柯为代表的观众们,再次迎着古城的月光来场自由蹦迪,来一个利落的碰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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