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丨尘埃
尘埃
作者：小史
程嘉篇
“做我的情人吧。”
这是35岁的姜义对24岁的程嘉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程嘉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句话，不是女朋友，不是妻子，是情人。
程嘉抬头望着这个脸上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的男人，望着这个第一次见到他，就令她心动的男人，望着这个家庭美满，多才多金的男人，她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又似乎没有理由不拒绝，她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嗯...”程嘉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自此，程嘉辞掉了工作，搬到了姜义为他准备的房子里，真正的成为了他的情人。原本，程嘉是不打算辞掉工作的，尽管姜义会给她钱，会给她卡，会为她买包，但是这样的身份让她不适，让她反感，她想有自己经济来源，这样就不会是完完全全的情人，她想这样至少是平等的，但是姜义说他和程嘉的公司有交集，如果和她频繁见面让认识的人见到，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
程嘉同意了。
对于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程嘉全部推脱了，理由是还不想谈恋爱，想好好工作。对于父母的关心，程嘉撒谎说了还是在原来的公司上班，无需探望。
放下手机，程嘉靠在沙发上。
有多久没有和男朋友去过电影院了呢？有多久没有和自己的男朋友牵着手去逛街了呢？有多久没有过一次属于情侣的节日了呢?程嘉很失落，空荡荡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姜义每天不是忙着谈生意，就是忙着陪家人塑造形象，能陪她时间少之又少，似乎同意做姜义的情人之后，她就开始变成一个人了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他那样优秀的人，可以陪在他身边，可以抱着他就已经是天大幸运了，程嘉安慰自己。
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真的很想他，去见一见他吧，远远的见一面就好，不会打扰他的，想到这，程嘉像一个刚刚谈恋爱的孩子一样红了脸。
去了他在的公司，慢慢摸索到他所在的楼层，程嘉越来越激动，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接近他的生活，远远地望一眼就好，就可以了，程嘉想。走出电梯，程嘉看到一帮人围在那里在欢呼什么，程嘉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敢接近，她远远地站着，想着看一眼姜义就走，不可以久留，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亲一个！亲一个！......”这样的声音引诱着程嘉越发的好奇，她望着熙熙攘攘，欢呼雀跃的人群，通过人群之间的缝隙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看到了那个让她又心痛又心动的男人，看到他轻轻弯下腰低头亲吻他身边的女子，一瞬间，程嘉愣住了，她顿时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走是留，她的脚被黏住了，她的身体也被定格了，她的心开始慢慢的开始痛起来，她的眼眶开始湿润，她不知这是委屈还是心痛，她想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小姐，小姐？你找谁?”程嘉被这一声问话唤回了神，她转头看着一位男子拿着水杯正在疑惑地看着她，“...啊...没有，没有...”程嘉连忙摆手否认，生怕别人看穿她的目的，由于摆手幅度太大，程嘉不小心碰掉了那位男子手中的水杯，滚烫的热水顷刻间就落到程嘉的手背上，程嘉原本就嫩白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面前的男子很显然被吓了一跳，忙道歉：“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这时的程嘉已经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耳边的询问，她的思绪仍然被刚才的情景充斥着，她只想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程嘉转身快速地跑开了，全然不顾后面男子的叫喊“小姐...”
失魂落魄的程嘉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刚才姜义温柔的神情，程嘉只觉得沉闷的喘不上来气，她和姜义之间不曾有过一点点的温柔，哪怕是一点点，从前更多的时间无非是程嘉叽叽喳喳地说话，姜义不是不感兴趣，没什么共同话题，要么就是在忙于工作。
姜义不听，程嘉慢慢地也很少再同他讲话，她们之间更多的是沉默和寂静，对于姜义来说，自己无非是他生活的调剂品，刺激的来源，在他眼里，自己和那些拜金女，傍大款没有什么不同，自己与他的家本质上和酒店也没什么差别。想到这里，程嘉的脚步越来越快，她跑回到家里，关上门，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低声的抽噎。她明白了，她很清楚了，自己最想要的，无论是身份，还是真心对于姜义来说都是不可被给予的。
她不无辜，可她也没有错，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罢了。想到以后姜义的一生都将是幸福美满的，她只不过是一生中都不曾留下痕迹的过客。
电话响了，是姜义，程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思绪万千，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今天七夕，我在家。”姜义说。是七夕啊，怪不得呢，怪不得他的妻子会去他的公司，想必也是有约会的，想到这，程嘉轻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倒是电话那边的姜义好像还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程嘉也没问，就静静地等着他说话，结果姜义却沉默了，电话里只有轻轻的电流在响，双方未在言语，过了很久，姜义在这份静默中挂掉了电话。
程嘉决定离开，决定结束是在七夕的第二天，姜义曾找过她，但程嘉变得沉默后,使两个人原本就不多的交流更是少的可怜,这样最好，免得最后的舍不得耽误行程，这三天，程嘉每天都沉浸在那天的情景当中，她望着这空荡荡的房间，这个房间也曾有过他们之间短暂的甜蜜，有他们短暂的嬉笑，有短暂的甜言蜜语，但更多的是充斥着无边的寂寞和诉说。
离开的路上，无论是阳光还是气温，都如同姜义和她确认关系的那一天，彷佛一切都像是梦一样的不真实，不真实的感觉让程嘉恍惚自己是否出现在姜义的生命中。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还会同意那个让她痛苦的选择吗？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好想问她一次，你爱我吗？
姜义篇
姜义第一次见到程嘉，是到她所在的公司谈生意，坐在离她工作区不远处的会议室等候她的上司，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姜义注意到三三两两的一帮人里面坐在最中间的程嘉，不知道她在讲什么引得旁边的一群人哈哈大笑，夸张的表情，大幅度的动作让她身边的人都沉浸在她的玩笑当中，连姜义自己都不知不觉地沉浸在程嘉的笑容里,越发的好奇她在讲什么，这样的女生是他不曾接触的,也是他日后最想拥有的。
姜义来往程嘉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多，连他的好朋友都打趣他，怕不是被什么勾了魂,看着程嘉思索的样子，看着她嘻嘻哈哈的样子，看着她敲键盘时皱眉头的样子，姜义的情绪也在随着这个普通的女孩情绪的变化而变化。
等姜义开始发觉到事态不可控的时候，是在把程嘉约出来的那个午后，程嘉急匆匆地跑过来，着急地以为是什么工作的事，姜义望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红红的脸，额头上还有一些汗珠。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让他魂不守舍，望着她的眼睛，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突然间如鲠在喉，他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的，和自己的妻子结婚也是因为自己年龄快到30时父母的建议，所以和现在的妻子坚决不要孩子也算是姜义为自己坚持的一个底线,姜义想到和自己妻子结婚的时候就觉惶恐不安，原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爱情还没来，现在她来了，爱情也来了。“姜总，有什么....”“做我的情人吧！”姜义打断程嘉说的话，说完这句话，他和她的目光交织，他看到她瞳孔扩大，不可思议的样子，姜义扭过头不去看她，脱口而出的话语也是让他自己没有想到的，但他不会什么套路，不会甜言蜜语，他内心深处就是想拥有她，无论是以什么形式，无论是以什么名义，程嘉沉默了，他低头看见她在思考，他也很疑惑，姜义对于自己还是有些自信地，无论是经济地位，还是样貌，虽然情人的身份让人难以接受，但总归不会让人拒绝，但是程嘉长时间的沉默越发地让他感到不安，紧张，不自信，他还没有想过被拒绝之后的场景，他还没想好被拒绝后要说些什么，“...嗯..”程嘉低声答应了，好在是程嘉答应了，姜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和程嘉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时光后，是七夕节，他在公司像往常一样地工作上班，是他的助理通知他，他的太太来了，姜义与他的太太刚一见面就被员工围个水泄不通，公司内外都流传着姜义总裁深情专一的名声，都想见一见总裁与总裁夫人恩爱的场面，从前的姜义也曾想好好维护自己好好先生的形象，对外界评价自己的声音也很看重，但自从遇见了程嘉和她在一起后，这样的评价对他的阻碍越来越大，“名声好也并不一定是件事，”姜义想。但他还是依旧站在了人流中央微笑着，扮演着，不知道是哪一个员工喊了一声“亲一个，亲一个！”越来越多的员工都彷佛受了启发一样起哄着，姜义无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对着她的脸颊轻轻一吻。
周围的员工热情持续高涨，在这样热闹非凡的场景中，姜义眼睛轻轻一瞥，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公司入口的位置，有一个和程嘉背影极其相似的女孩背对着他，旁边正是他的员工不断地弯腰低头，一脸抱歉的样子，还不等姜义再仔细地看一看，那个女孩就转身飞快的离开了。是程嘉吗？她来做什么呢？姜义也很疑惑。但是这边的热闹让他无暇多想。事后，在自己的妻子离开后，人潮退散后，姜义想起那个背影，他给程嘉打了一个电话，不好直接问她，姜义解释道：“今天七夕，我在家。”意思不过就是通知她一声，今天七夕，我还要顾及我的家庭，妻子，你不必等我回家了。他在电话这头听见程嘉轻轻应了一声，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他知道按照程嘉的性格她是藏不住心事的，等了许久，也不见程嘉有想再说话的意思，姜义便挂断了电话。那天七夕，下班之前，姜义找到了那位与女孩说话的员工，员工只是说，并不认识，只是不小心将杯子里的开水撒到了那位女孩的手背上，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是程嘉吗？姜义越发疑惑。
七夕的第二天，下了班的姜义来找程嘉，姜义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了看正在低头看书的程嘉，瞥见她左手虎口上的红晕，是烫伤？姜义想起那为员工说的话，真的是她，那她昨天来找他是做什么呢？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为什么又走了呢？是看到了他亲吻了他的妻子吗？想到这，不知不觉，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临近一年了，回想起最初的那个午后，那脱口而出的询问，即使是已经拥有了临近一年的陪伴，他还是对程嘉没有足够的信心，还是不能确定她留在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是这别人都享受的生活吗？那她为何几次三番地拒绝他送给她的礼物，首饰，珠宝。是爱吗，姜义也很自嘲，是爱又为什么从来不曾听她说起。这次的见面使姜义悻悻而归，连姜义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期盼还是失望。
联系不到程嘉是在三天后，姜义想打电话把程嘉约出来吃饭，散心，经过这几天的静心，姜义也想了很多，他想先对程嘉说出自己的内心，毕竟将程嘉自私地留在身边，是他一人的决定，无论是何种原因，无论是因为什么阻挠，程嘉是最应该明白他内心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姜义想迈出那一步。可这时偏偏程嘉的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姜义急匆匆地回到了那个他们一起生活的家，打开门，迎接他的不再是热情温暖的拥抱，是冰冷的空气，是桌子上留下的钥匙，是给她银行卡，是柜子里面的各种名牌包包，这个从前温暖轻松的家像是从未被踏足一样。程嘉走时和她来时一样简单，什么也不曾带来，什么也不曾带走。
是的，此时的姜义再清楚不过了，他来晚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爱情，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孩让他弄丢了。什么也无须说出口了，因为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程嘉姜义篇
两年后，搬到邻市的程嘉每天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工作真的是苦不堪言，但在闲下来的时候仍然会想起两年前的那个炽热的午后，那束阳光，那个让她呼吸骤停的人。这一天，程嘉一股既往的和同事抱怨工作，正在她说得沉浸其中的时候，旁边的同事轻轻推了推她，点点她的身后说：“好像是来找你的”程嘉回过头，随即就被一个炽热的拥抱包裹住，熟悉的气息坲过耳边，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程嘉，做我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