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一生最大的悲剧,也是他自己引为平生大憾之事,是50年代他出席了美国国会对“美国原子弹之父”欧本海默(编者注:即奥本海默)的忠诚问题听证会。在美国的那个白色恐怖时代,反共旗帜高悬,欧本海默由于不为华府的多位政界人士所喜,加上反对美国继原子弹之后发展氢弹的计划,因此早年在欧洲和美国与许多左倾思想朋友交游的历史,就被挖掘出来,认为他在安全上有虞,不能再与闻美国的国防事务。 泰勒和欧本海默认识多年,也在柏克莱和进行原子弹计划的洛斯阿洛摩斯实验室共事。泰勒说,在听证会前,虽然一些物理学家力劝他不要去,但是他还是在对欧本海默忠贞调查的听证会上发言,说他不能了解欧本海默的一些作为,对欧本海默的忠诚有所保留。后来欧本海默被定罪,解除与闻美国国防科学的一切权利,使欧本海默晚年备受心灵的摧折。因为这个缘故,泰勒在物理科学界的许多老友都和他断交绝谊,甚至在公开场合也对泰勒视而不见,令泰勒十分痛苦。二次大战之后,泰勒除在芝加哥大学任教,也做过后来成立进行核武器研究的劳伦斯利渥摩实验室主任,然后他转到史丹福大学,在美国国防科学上,是一言九鼎的教父人物。80年代,右派思想的雷根(编者注:即Ronald Wilson Reagan,又译为里根)主政,泰勒成为雷根重要的科学顾问,当时美国飞弹防御方面所谓的“星战计划”,泰勒正是主要的设计者。泰勒的这些作为,坐实了他右翼保守的好战形象,使他在所谓自由派的学界人士中,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做过艾森豪总统国家科学顾问的诺贝尔奖得主拉比甚至说,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泰勒,会更好。60年代美国著名的导演库伯力克还拍了一部电影《奇爱博士》,描绘一个沉醉于核武战争的科学家,一般认为影射的就是泰勒。SAIXIANSHENG深信和平来自强大的吓阻力量
我再一次和泰勒见面谈话,就是在他史丹福大学附近的家中,那一次谈话是为着我写杨振宁传的计划,四年前泰勒已经是九一高龄,我和杨振宁谈起来,他本来劝我不要去打搅泰勒,还告诉我一个故事,说他和他的老师泰勒虽然一直保持良好的情谊,不过并不时常联络。有一次,泰勒有事找杨振宁,正巧杨未在,后杨振宁回电,在电话中听到泰勒说话思维清晰,便说很高兴泰勒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向思想快捷的泰勒马上回说,“还是一样有匈牙利口音”。泰勒的匈牙利口音确实很重,我九九年到他家里和他谈话,由于他前些年还中风一次,语音更是浑浊沉重,难以辨听。我在他匈牙利的口音中挣扎着和他谈论起一些科学上的事,起初十分地吃力,一直到我们谈起一个著名的匈牙利物理学家威格勒(编者注:即Eugene Paul Wigner,又译作维格纳)。我问泰勒为什么匈牙利会出这么多杰出的科学家,除他和诺贝尔奖得主威格勒,还有空气重力学大师冯卡门、电脑科学先驱冯·诺伊曼等人。泰勒不疾不徐地说,他们并非来自匈牙利,而是由火星来的移民,本来想假装成美国人,只因为有很重的口音,只好说是匈牙利人。我看着他,两个人哈哈大笑,从那以后,他的匈牙利口音似乎比较容易听懂了。那个时候的泰勒,虽然行动已经大不方便,不过还是深刻地思考许多问题。他当时和一位合作者刚向英国的《自然杂志》投寄了一篇论文,讨论利用卫星科技预测气象的问题,他还和我谈起老子的《道德经》,说起来也颇见心得。SAIXIANSHENG对欧本海默听证会之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