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的欺骗，一本正经的敷衍

文丨将爷

如果老将今天不是看自媒体，也真不知道广西暴雨会有那么特大——3秒就能让房屋坍塌了，眼前是一片泽国茫茫。

我更没没想到，才进六月门，就会发这样大水。庚子年真是民生多艰，扎心的事太多了，各个群体都在轮着轮流挨扎。

也就是说，这次广西暴雨，大水成灾，权威媒体报道力度不够，缺乏灾情细节，很多都是通过社交媒体和自媒体来传播。有图有视频， 也就有真相，灾情如此严重，一些自媒体也就找到由头，痛斥广西暴雨没什么新闻背后的媒体失语。

这里简单列一下今天看到的这类文章标题，大家心头就清楚了：

一场暴雨，看清媒体真面目
央视都没报，我怀疑就谣言
当暴雨侵袭，媒体的良心在哪里
中国的媒体人死绝了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老将不想趟这个浑水，这个事难以滤清，很容易找死。

看过老将前面文章的，一定记得我强调过，媒体本应只有真假媒体，没有什么所谓的自媒体。只要能说真话人话，发些独立观点，能给公共利益代言，就都是真媒体好媒体。

财新属于正规军，在疫情报道中就得到一片掌声；至道学宫是自媒体，不过就是在培养脑残的逐利疯子罢了。

现在，广西桂林大雨没有什么新闻，自媒体人很不爽，逮着媒体和媒体人死劲捶，迎来一片喝彩声。

这说明，人们对发生在身边的事实真相充满饥渴，人们也更加忧心自己同胞的现实命运。这个就是民意，这个就是在代言。

我以前在大学讲媒体课，经常引述这类关于媒体的定位：

《泰晤士报》是办给管理这个国家的人看的，《卫报》是办给管理者对手看的，随时都想取而代之。《金融时报》是给这个国家的被管理者看的。《每日邮报》是给管理者的太太们看的，《太阳报》是办给猎奇八卦者看的。

媒体是利益代言人，代言对象是具体的，是可描述的，是可衡量的。

包括掌握话语权的人，在利益代言上如果缺位或者偏失，都会招致抗议。前些天伊利那个女戴表前阵子遭炮轰，也就是代言太自私，没有站在公共利益立场。被骂，活该！

一场暴雨，淋湿人心。那么，“以人民的名义”的来表达，谁漠视民意，谁就会遭受民意冷漠；谁侮辱民意，谁就会遭受民意侮辱。

不过，媒体人被骂，背后也有委屈和吊诡。众所周知，现在媒体人的日子太难过，媒体垮掉的形容词叫“断涯式”的，很多媒体人早就摆摊了，不少还跳入了自媒体阵营。其实，他们内心都明白，连人们关心的暴雨灾害报道都不做，或者做不好，那是在加剧行业凋零，是在自砸早就破漏不堪的烂饭碗了。

然并卵！能如何？言尽于此！

是的，相比于狠心辱骂“媒体人死绝了”，我可能更加哀怜媒体人的无奈与无助。我不惮以攻击性语言来对待恶权，但绝不会任性地把媒体人从先锋推到先烈。

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说：

我们可以在沉默和话语两种文化中选择。

那么，一个善良的人，是不会将沉默的大多数当作自己敌人的。这个世界没有谁愿意去做任人摆布的木偶，而且，最后拯救和改变世界的，往往就是沉默积蓄的力量。

先生不就这样说过：

沉默啊,沉默,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沉默啊,沉默呵。

危中求机，化危为机，那个行业都在自救！没有什么比自我觉醒更能拯救人了。

新闻人有这样一句行话：

我们离事实很近，我们离真 相很远。

在我看来，今天新闻的完整性，不再只属于新闻人的产品，更多还是属于读新闻的人。也就是说，大家读新闻，看到一个由头，其实能通过议程设置，推演出更多深刻的东西来。

这几天有一篇自媒体文章，反复被转，也反复丢失，禁久不绝。标题很有意思，叫《你一本正经的骗我有意思吗？》

文章是讲了一个赤贫的老大爷，在干部帮助下，种了50亩辣椒，年收入64万，短短三四年就成了脱贫致富典型。这个老大爷爱学习，大棚里放有展板和书报架，摆着《求是》《瞭望》《人民日报》等报刊。

这个自媒体作者非要从土地流转、大棚造价、日常维护、辣椒产量、市场价格等方面，搞上一通核算，喔嚯，年收入64万，这账根本圆不了，完全属于胡说八道。

但是，人家老大爷作为脱贫致富的典型已经树起来了。他可不能倒呀，于是，揭开盖子的自媒体文章，只能去死。

我以前喜欢写些拆解新闻的文章，发现有不少报道确实经不起常识和逻辑的推断。

互联网有个概念，叫“闭环思维”，你用这个思维模式去看看最近被玩疯了的“地摊经济”，什么一个民工摆摊一晚收入多少万，一个90后小伙赚7万，这些亮点报道真是亮瞎人们眼睛，但很多就是瞎话。摆摊哪有经济，只有生存罢了。我晚饭在街头散步，看到的摊主旁边站着的老人孩子，真心觉得风雨这些痛，真痛。

有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人一本正经丧尽天良，在这样的舆论场中，更悲哀痛苦的是，更很多人注定要活在一本正经的假装相信和彼此敷衍之中。

广西桂林暴雨没有什么新闻，这反而成了新闻，来拷问如何更好地为公共利益和公共安全代言。

老将写文章，也会想多收三五斗，但始终清醒明白，如果背离公共利益和公共价值，我很快就被大家抛弃，甚至反击。

不论是哪种文化载体的存在，都应唤醒一个社会的及时记忆，都要去医治那些可怕的耻辱遗忘症，都需带着人们贴着地面步行，而不是在云端舞蹈。

今天，当我看到很多因为这场暴雨抱怨和谩骂媒体人的，在仔细拆解相关文章后，我是觉得有些不够理性的，至少不能把问题简单推给媒体人，不能谩骂诅咒这个群体死绝了。

这样，缺乏同理性和共鸣感，语体色彩很不好。新闻行业走向美好需要共同努力和呵护，千百万媒体人同样值得理解和善待！

但是，就价值判断和情感指归方面，我对批评暴雨侵袭报道不够又是理解和认同的。所以，面对有些辱骂文章，我甚至想起美国总统罗斯福那句话：

他是个混蛋，但他是我们的人。

温和而坚定，自由而悲悯，这样的价值和方式，是植入我的内心的。

钱理群曾说：

鲁迅是体制外的、批判的立场，胡适是体制内的、补台的。

今天的社会，需要激烈批判，但也需要温和悲悯。我既喜欢鲁迅，同时也喜欢胡适，这二人当时是对头，但现在他们的价值能在我的内心共融。

广西暴雨没有什么新闻，有太多辱骂媒体人的文章，背后有太多一本正经的欺骗和敷衍，有太多理直气壮的无耻与无奈。

我当然希望媒体人不要成为“软体动物”，失去脊椎硬骨，而应成为人们盼望成为的瞭望者。

但是，我也很珍惜的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我甚至悲悯那些面对一本正经的欺骗，不得不一本正经在进行敷衍的人们。

不抛弃、不放弃！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

他们本来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也必须成为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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