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刀捅死父亲的男人，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为他喊冤？

文丨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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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讲述“儿子捅死父亲”这个最新热点新闻之前，我想给大家分享一个我最近亲历的故事。

我最近的主要工作，是在做同声传译，为华人群体在北美做同传。

上周，我接到了纽约市社会服务部官员的连线，让我联系一个纽约华人家庭。我拨通电话后，接电话的，是一个操着一点福州口音的中年男性。

官员问：Where's your daughter, I have to talk to her directly —— “你的女儿在哪里？我需要和她直接对话。” 我翻译道。

“你好，阿姨。” 那边接电话的声音稚嫩，听上去，是一个只有6、7岁的女孩。

当时，我心里很疑惑。哪有官方和家庭联系，在家里有成年人的情况下，要单独与孩子说话的呢？

官员温柔地问女孩：你最近好吗？开心吗？平时做什么？吃饭睡觉规律吗？

就像是专门打了一个电话来，在和一个华人小女孩聊天。

我只是一句一句的翻译着，越来越不解，甚至有些恼怒。北美疫情严重，我每天忙碌无比。

每一次同传资源，都应该留给医院、紧急救护室和前线。这通电话太莫名其妙了，太“浪费”了。

直到官员忽然问女孩：你的父亲现在在你身边吗？你可以去一个单独的房间和我对话吗？

我紧张起来，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在单独的房间里，官员询问了她一系列问题：小姑娘，你的爸爸在过去的一周里，有没有打你？有没有生气？有没有用语言威胁你？有没有用言语羞辱你，让你觉得伤心？

这个女孩，上上周，在门口浇花时被爸爸推搡几下倒地。邻居看到后立即报了警。随后，纽约社会服务部和儿童保护社工立马介入。开始进行为期90天的跟访。

因为疫情的原因，他们无法去女孩家中。这才拨通了同传的电话。

女孩对官员说：“爸爸说，是因为他丢了工作，生气，才推我的。让我原谅他。”

听完后，官员一字一句的，慢慢地告诉女孩：“我理解。但是你要记住，他无论为什么打你，都是错的。” 

我的职业要求，是在翻译时不能带有任何个人观点或情绪的。我忍得住声音里的一点颤抖，却没有忍住涌上眼角的泪。 

我那一刻明白。疫情期间，不是发生在医院里的，才是“拯救”。 

让我感动的有四点：

一、官员要求与女孩直接对话，而不是典型的去问“你家大人在哪里”。

二、语言的障碍，疫情的障碍，都不阻止他们对家暴的社会干预，这是系统的完善和有力。

三、他们没有教女孩去“理解”父亲，而是让她保护自己。这是特别正确的价值判断——无论如何，暴力都不不被允许。无论披着怎样痛苦、压力，甚至是“爱”的外衣。

四，邻居只是因为看到孩子被推倒就报警。这是一种深入人心的警觉意识，是一种不怕“管闲事”的普世道义。

就在今天，我看到了一条新闻：24岁的儿子小程，因不堪父亲长期的家暴和羞辱，持匕首连捅父亲十多刀，致其死亡。

据报道，这个被捅死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长期对妻儿有家暴行为，离异后小程姐弟四人由母亲抚养长大。”

“父亲经常骚扰母亲，威胁让母亲活不过2019年。”

“父亲长期不务正业，不承担责任，不赡养老人。”

而让小程真正起杀心的，是父亲威胁离异后想要另找的母亲，要把他们“全杀了”。

小程弑父后，没有逃跑，等待着警察。被抓捕时，没有任何反抗。

或许，在想好要保护母亲和姐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他“应得”的，也是他“只能”的。

因为小程是义愤杀人，认罪认罚，并且事出有因。一审判决从轻——13年。

点开这条新闻下最高票的一条网友评论，却让我心惊：

“死有余辜”、“如果是我，我也这么做”、“妈妈怎么早没杀了他”....

我也愤恨这个父亲，我也惋惜这个儿子。但我们真的要为“用暴力解决暴力”而喝彩吗？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法律，好像被作为一个不可信任的第三人，被排除在解决方法之外了。

为什么不问责相关干预机构？

为什么不问责家暴普法？

为什么不问责我们的教育系统？

如果在父亲一开始施暴时，就有人报警。

如果警察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倾听，并告诉小程保护自己。

如果相关机构持续干预，保持追访。

如果父亲一犯再犯，能被当机立断的剥夺监护权，

如果在剥夺监护权后，有完善的系统支持小程的生活...

我们或许，就不会看到这样的惨案发生。

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依然支持着，用暴力去舔舐伤口。

不妨再来看一些家暴的典型事例！

（博主“宇芽” 被男友暴打后拖出电梯。）

（宇芽采访）

中国每7.4秒，就有一位女性被家暴。

24%的家暴案件，在6个月之内会重复至少一次。

国家统计局数据，22.9%的女性以及19.9%的男性曾经受家暴。

受暴妇女，平均在收到暴力35次后，才会选择报警。

66.1%的家暴受害人，仍然选择沉默。

...

（小s承认，被家暴长达8年）

（今年九月，央视报道的家暴事件⬆️）

这些家暴的背后，有各种让我熟悉的“声音”。这些声音隐秘，看似美好，却从未“正确”：

息事宁人

女人嘛，多忍忍

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家大人在哪里

爸爸也有苦衷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个人自扫门前雪，不管别人瓦上霜

....

是的。我们在网络公共空间里，需要的不是“共享仇恨”“暴力回击”“互舔伤口”。

而是普法后深入人心的警觉意识、是摆脱传统遮蔽的价值判断、是永不妥协的道义伸手、是完善健全的系统，是每一个人的眼睛和声音。

下面是我收集的一些家暴热线和NGO信息。

妇女维权公益服务热线

电      话：12338

所属机构：各地区妇联组织

服务内容：为妇女儿童提供法律、婚姻、家庭、心理、教育等的咨询、各级妇联协助提供庇护服

为平妇女权益机构

电      话：15117905157

接听时间：不局限接听时间

服务内容：综合服务；支持英语求助。倡导完善和实施相关法律政策，协助相关机构和专业人员进行性别平等和反暴力能力建设，通过服务和支持促进妇女和女童赋权，尤其是增强受暴力影响的妇女和女童的能力。

服务范围：全国

机构地址：北京市

鹏星家庭暴力防护中心

电      话：0755-25950003、18929315210

接听时间：工作日9:00-17:30

服务内容：综合服务：受暴者辅导、施暴者辅导、目睹儿童辅导、心理辅导、 法律咨询、经济救急、反家暴培训、社区宣传等。

服务范围：全国

机构地址：深圳市宝安区龙井二路妇儿大厦

彩虹暴力终结所

电      话：4000119964

家暴服务：每周二、四、六下午14:00-18:00   晚上20:00-22:00

法律服务：每周一、三、五下午14:00-18:00

服务内容：个案辅导、法律援助、经济支持

服务范围：全国

北京市千千律师事务所（原北京大学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中心）

电      话：010-84831639、84833270

接听时间：工作日9:00-17:00

服务内容：机构关注所有针对女性女童带有性别歧视色彩的案件/公共事件，提供法律援助，推动弱势群体权益状况改善，推动国家法律援助事业的发展。

服务范围：全国

机构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北四环东路108号千鹤家园3号楼1304

白丝带反对性别暴力男性公益热线

电      话：4000110391

接听时间：全周08:00-22:00

服务内容：免费为性别暴力施暴者、暴力倾向者提供行为改变的帮助，为受暴人、暴力目击者提供心理辅导。

服务范围：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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