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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活到老,还要像上海九旬老人那么卑微地求救

将爷 人格志 2022-05-03






文丨将爷




上海疫情,每天都在曝出各种细节,让我心情太沉郁了。心里就像是放了一块巨大的铅,堵着,压抑着,说不出话。

昨晚熬到临近午夜0点,文章最终显示发送失败,后来修改删节,把失魂落魄的文字甩在破落小号上——《饶毅已连发三支响箭“敲钟”,而我们也要试着勇敢一点

那些文字残败的样子,在我眼里,像极了上海人的眼前生活。其实,文字和生活,原本都不应是这个样子的。锐气无存,人间烟火成灰烬,这太侮辱人了。

我是老将,纵然将心犹在,但,一个“老”字,标注着我不只是内心苍凉,而是皱纹渐成老树外皮,在褶皱里藏着岁月的心思。

这些天,最令我破防的,就是上海疫情太多老人发出求救的悲苦样子。有几次,我看着他们卑微求救,都想到俄罗斯诗人茨维塔耶娃的那句话:

活到头——才能嚼完那苦涩的艾蒿

今天,就请大家嚼嚼这些苦涩的艾蒿,然后,我们来一起咽了吧。

逝者已矣,像复旦大学俞惠中教授、小提琴家陈顺平先生、上海交大吴中南教授等,在苦苦中等待终因不到及时救治最终跌入天堂的老人,今天,我且不说了。

生者如斯,今天我仅讲日前因为公开求救而幸免于难的两位九旬老人经历吧。

即便是命运如此幸运,还是令我久久意难平,甚至觉得人间失格。

网友“职烨”的94岁老外婆,阳性连续三天转阴,仍要被强拉到普陀方舱。为此,职烨一度在网上公开呼救,形成强大舆论风暴。最终她的外婆被送至桃浦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隔离。


今天,职烨在其公号发表文章,说她的老外婆终于回家了,并且希望上海82.5万高龄老人都能安度晚年。

职烨复旦毕业,在沪上做过十年记者,为其外婆呼喊的声音,令我动容。在她持续呐感表达中,处处都是这样祈求语词:

恳求你们!
恳请有关部门,能否不要强行将他们转运去不熟悉的地方?
恳求你们!!谢谢你们!!希望外婆平安!!

这起事件最终能够得到比较适中稳妥的解决,与这些撕心裂肺的呼喊在网上发酵有关。显然,记者这个职业,帮她找到了这条转发求救的舆情通道。

职烨的悲情是真切的,但如果没有记者的表达技巧与传播经验,说得难听点,有时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或者,假装听不见。

许多年前,人民日报曾发表过题为“打捞沉默的声音”的评论,简直感天动地。

那么,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你愿意到社交媒体的深海里去打捞,类似职烨这样的声音,会让你的每一次打捞,都装载满满。

事实上,职烨也说,许多网友在后台发来他们的遭遇,向她求助。那些绝望的人在这样对她说:

因为你的影响力大,所以外婆才能得救。

不是所有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就都能引起风暴。

作为一个同样熟悉传播技能的人,面对这样吊诡的人间悲剧,我内心特别沮丧。

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很难再传递真实真相真理了。难道,这一身本领,最后只能沦陷为亲人或自己求救保命的手段?这又是怎样的命运嘲讽?

是的,不是每一个94岁的外婆,都有一个像职烨这样的外孙女,能够发出如此悲情凄惨的哀求。

我绝无任何菲薄职烨的意思。毕竟,在亲人生命面前,这样的姿态可以理解与尊重。

但是,换作是我,作为一个纳税人,作为一个批评写手,我的纸里包不住火,我的笔下容不得情,我只会表达愤怒,选择控诉。

面对不公,面对失去人性的失范权力,还要那么卑微地苦求,还要对他们本应理性履职的行为充满感恩。对此,我不认同,也做不到。

我更不觉得,这能换来职烨诉求的“体面的生活”。

当然,理性告诉我,那一刻,我就是鸡蛋碰石头,搭上的可能就是身在苦难中的那条命。

这样的结果,也让我思考——活到老,难道真都要如此卑微地乞怜吗?

(电影《老无所依》剧照)

那么,不妨就再来看看华师大大退休教授孙大文的求救信吧。

这位同样年过90的高龄教授,前两天写下一篇同样令我五味杂陈的求救信,令我都不忍进行细节拆解。

这个足不出户只在做核酸时下楼的老人,在被测出一次阳性后,尽管已连续四天测试为阴性,还是被要求转去方舱。

对这样一个年纪大高血压心脏不好的单身老人来说,这样的折腾意味着什么,他内心跟明镜似的——会有生命之忧。

于是,孙大文在信中不停“保证足不出户”,不停表态自己“入党快60年懂得遵守党的纪律”,强调自己“一辈子努力工作”,只求组织出面不要将他强转出去,否则他的生命难保。

特别是文章结尾诸如“恳求领导拯救”“不得己麻烦领导”“给领导和关心我同志们添麻烦”之类的哀求与感恩,以及那一堆由一个九旬老人写的“玫瑰”“气球”“拥抱”“胜利”“流泪”表情包,让我内心时而悲哀逆流成河,时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这是2022年的大上海,一个顶级高知老人在生命不公面前的卑微求救。

这条求救信被转开后,说是华师大书记亲自协调,把事情解决了,让孙教授免于被送进方舱医院。

生命诚可贵,得靠官本位。

这样的求救,说到底,靠的还是某个权力的双手——一手“协调”,一手“干预”。但,于正派社会而言,于制度正当而言,这样的双手绝不代表着公平正义,因为公平正义的本质,是普遍性,是普适性。

如果职烨没有媒介渠道,如果孙大文教授没有教师群转发推动,这两位九旬老人的求救声音,很可能石沉大海。

如果很多老人连微信都不会用,如果还有很多老人根本写不出像孙大文那样一边祈求、一边感恩的煽情文字,如果求助的权力对象感觉不爽,只要一句“按规则办事”,这些求救的呐喊,也就成了沉默的声音。

昨天,我熬至临近午夜写的文章,终究以未能发出收场,随后,我将其砍成残花败柳,改头换面为《饶毅已连发三支响箭“敲钟”,而我们也要试着勇敢一点》扔于小小号,在文章结尾,我这样忧伤的感叹:

这是一个沪吹的失望之叹,曾经念兹在兹的开放、公平、宽容、人文的大上海,还是被榨出华丽皮袍下面的一堆臭虫。它们依旧活在私人社会里,吃着权力寻租的血。

物理的上海,确实是一座国际化现代化的大都市,但精神的底色,也还是一个传统农耕与人情交易的乡镇。

即便是如我曾经所愿挤进上海,但活到老,或许也还要像上海九旬老人那样卑微地求救。

这样人生,不值得过;这样的远方,不值得去!



(电影《老无所依》剧照)
PS:全文完共2700字。今晚的文章,堵在内心,非常苦闷。一把年纪,面对不公,活得如此卑微,我受不了:一座顶级繁华都市,揭开面纱,精神宛如内地一个落后的乡镇,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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