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被摔碎了……
写在前面
真正令人感到绝望的并不是制度本身,而是大家已经习惯并认同这样不合理的制度,纷纷嚷着“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凭什么不行。”
人到底多久才能真正走出高中呢?直到如今我仍然不敢说完全摆脱了中学6年的影响。
或许,整件事情就像小时候玩的塑料小汽车一样。如果不小心从桌上摔下去,塑料的某个部件很容易摔碎掉一小块塑料。 虽然往往还能正常运行,可是一旦拿起来晃一晃,总有碎片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沙沙声。
沙沙声日以继夜,深夜时还因自己身体里的声音睡不着觉。“我被摔碎了”,我会想,这种细微的声音旁人听不到,却时时提醒我自己受的伤害。虽然如果拆开看,摔掉的一小块往往来自于最微不足道的部位,那些功能一辈子都不见得会用上。而且碎了也不是坏了,功能可能正常运行。最重要的是,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呀。
初中:“你是全班最丑的那个”
刚进初中的时候,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处在一个初步建立世界观的年纪。
那个时候的小孩有的会像泄洪一般急于输出自己的意见,无论对错。
有的会像修建筑一样一点点堆砌自己的看法,再将它精雕细刻使之成为自己的世界。
前者更容易和周围产生冲突,也是在给自己和他人互相打磨的机会。后者会自我怀疑,在脑海里一番挣扎后在无数观点中留下最能说服自己的那一个。
我应该是属于后者,小学的那六年,我并不会分辨如何是美如何是丑,以至于进初中的第一天。
有人和我说——你是全班最丑的那个。
当时不以为然,但当三年后又收到相同的评价时,我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哭的很伤心。
中学6年,我都是在自卑中度过的。
即便我今天走出了自卑,我敢于在出门的时候不化妆,敢于在别人对我的长相评头论足的时候回击,初高中六年失败的心理建设,早就在我性格上留下了烙印。
高中:流水线上的学习工具
别人的高中有蝉鸣,夏天的橘子味汽水以及奋斗过无怨无悔的青春。
我的高中生活,只有做不完试卷,考不到理想排名,因成绩差被人嘲笑看不起的眼泪,已记不得自己在高中哭过很多次了,我还在网上搜索“控制不住掉眼泪是不是一种病?”
那个时候很流行“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衡水模式,我记得作息时间表是不到六点开始跑操,跑步时人贴着人,吃饭只有二十分钟并且排队时都要看书……我也只记得这些了。
哦对还有,自习课上弯下腰扯一下袜子就可以被记过。
这种衡水模式可能不是当今才有的,但由于媒体的大肆宣扬,部分学校家长拍手叫好,“严格的管理制度百利而无一害,更能让学生走向康庄大道。”
可能是因为我的抵触心理,我在网上看到类似的热搜都会评论一句“病态的学习模式”,收到的是“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不努力还有理了?”还有的骂得实在难听,我只能默默地把评论删掉。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16岁,世界观进入需要精雕细琢的阶段,别人的观点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对事物的判断。
第一次被班主任叫去谈话是考完化学单元测试,我考的不好,他顺带着帮我把数学卷子也分析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我越想要什么,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他说的是对的,可是我也有心中想要得到的东西,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一场刻骨铭心的青春爱情,我只想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当我高二的时候想把这个想法传递给新的班主任时,他却说:“我发现你最近的心思不在学习上。”
文理分科之后,新分的班级规定要比别的班早到教室,不论是早读还是午饭晚饭,九点五十的晚自习被改到十点半,后来别的班也争相效仿。
教室除了写作业翻试卷再没有别的声音。
也好,我本来也没有什么话想和别人分享,但是课间的时候走廊的说话声震动着我的耳膜。
别的班路过,觉得我们很可怜,我们反而觉得他们很颓废,课间十分钟居然还能有说有笑地去厕所,现在想来,我也只是个泥潭里自顾不暇的可怜人。
高三:无人响应的求救信号
当我处在一个评价标准无比单一的环境里,再有反叛精神的我也禁不住怀疑自己,怀疑带来痛苦,痛苦了就想要责怪什么人,“找不到仇恨的宾语,就只能仇恨自己。”
高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迟钝,变得情绪化,熬夜做着数学题,想不出来就狠狠扇自己耳光,如果家里没有人,还会把习题册文具盒以及手边有的东西砸到地上,然后开始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其实从中考之前开始就这样了,但是高三那年尤为频繁。
有一次做不出来哭得太大声被我妈听到了,她命令我不许哭,还骂了我一顿。现在她懂了,我知道,当时她是不懂的,我最信任的老师也不懂,不懂我在发射求救信号,直到心理医生和她说我有抑郁倾向。
我们十八线小县城没有特别专业的心理科,所以跑去了省会看病,在同一间病房门口的,有个女生穿着校服,我认得是省重点的校服,手里拿着本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她来说,来医院买药就像平时去超市买瓶酱油一样,习以为常了。
药连续吃了两年,我也不太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了,只是从前不爱和别人起冲突会把情绪咽回肚子里的我变得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和权利,对外界的评论嗤之以鼻,但又因此而无所畏惧。
十八岁过生日的时候许了个愿望:希望能与自己和解,任性恣意地生活,别人的看法并不是那么重要。
直到成人了才意识到自己的中学时代确确实实被偷走了,我的青春期只有学习,其他该有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
初高中传递给我的认知是,我不需要做任何事,除了尽全力做好学习,在这个心理最脆弱敏感的时期,有人来关注模具里我们的心理健康吗?
并没有,青春时期那些因为攀比产生的焦虑,因为恶言产生的自卑,因为成绩产生的抑郁……这些负面情绪是很可能伴随一生的。
深渊的尽头就是光
如果说,深渊的尽头就是光,那么有多少人能够在这片深渊中坚定不移向前走直到彼岸?
大家在经历过学生时代后,你愿意把自己孩子送进衡中这样的学校吗?
我理解所谓的“衡中制度受益者”,不过也是幸存者偏差而已。
成功的人,他们会愿意分享自己在黑暗里是怎样点燃火把的,然而站在泥潭里的声音,人们往往听不见,也不屑于看他们有多狼狈不堪。
几天前衡水桃城中学的事件引起了议论又被频繁地热搜。抛开学校老师是否存在”猥亵学生“的作风问题,衡中所创造的学习制度难道就不值得一个反思吗?
或许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自我纠结,也不会考虑记录下来。但看到他人类似的境遇,还是会感动。这就是应试教育下,中国孩子的“思想钢印”,忘不了,甩不掉。
高中在我心里就如同制作标品的工厂,恪守职责地把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灵魂塞进同样规格型号的盒子里,不只是外在,连内心的道路也都被一一掰断。
我们被放进应试教育的模具中,在流水线上也期盼看见满天星光。
希望未来的那些少年能够有青春梦想,提到青春不再是被分数定义的那些禁锢岁月,堆叠成山的试卷、压在心头条条框框的规则,可以去享受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东西。
当然还有:
学以致用的习惯,无尽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以及青春里洒落在教室每一束阳光和晚餐后散步看的每一场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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