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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哈斯的旧爱新欢——联合创始人Zenghelis揭秘OMA往事

2017-11-19 侯岳 建筑学院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 | 全球知识雷锋



相比Koolhaas的关注当下甚至放眼未来,Zenghelis则显得格外怀旧,时隔好几十年,出来讲座依然在细数最初的美好。


本文分为“我的建筑宣言”“OMA的老时光 | 库哈斯与我”“学生们的作品”“离开OMA后我的作品”四个章节,讲述了这名“纸上建筑师”从一而终的精致绘图和对建筑艺术性的坚持在不同时代中的演变。


“建筑的本质是视觉……建筑本身就是个大都市,是文明社会的各种范式和原型的集大成者。图像,作为建筑设计的规范表达, 可以更直接、更形象、更充分地来表达一个设计方案的概念……可以说,图像是自足的。”


“我相信,很多未实现的建筑设计方案…… 可以更有力地表达出他们超前的概念。事实上,虽只为了自我的欢愉,相比建成的项目,我更偏爱它们, 只因它们的不妥协……我讨厌客户。”



本次讲座由OMA创始人Elia Zenghelis主讲,2017年10月17号晚6:30于耶鲁大学建筑学院 Hastings Hall举行,由耶鲁大学侯岳总结整理。




侯岳,耶鲁大学建筑学院在读研究生。



Elia Zenghelis,希腊建筑师,早年任教于AA学院,OMA重要创始人并深深影响其早期风格,后离开OMA,流转于荷兰希腊美国各院校教学,影响了一代建筑师。


(文章全长10048字,阅读完需要15分钟)



开题


照片摄于1978年,从左至右Madelon Vriesendorp, Rem Koolhaas, Elia Zenghelis, Zoe Zenghelis.


大多人听到OMA直接联想就是Rem Koolhaas,整个事务所规模巨大,而他就是这个组织的头脑。然而1975年,OMA是由两对夫妇联合创建的Elia Zenghelis和前妻Zoe Zenghelis,还有曾经是Elia学生的Rem Koolhaas和妻子Madelon Vriesendorp。


Elia Zenghelis


Elia Zenghelis,希腊建筑师,于1956-86年在英国建筑联盟(Architecture Association)教学,OMA成立之后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事务所早期的众多作品,如1978年的荷兰议会大楼扩建、1982年法国Parc de la Villette、1990年的柏林查理检查站住宅(Checkpoint Charlie Apartments )等竞赛方案。期间他跟第一任妻子Zoe Zenghelis还负责了很多项目的表现图,如1976年在纽约的Hotel Sphinx,1981年在希腊的16别墅设计方案(Sixteen Villas on the Island of Antiparos)。


Rem和Elia两人还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妻子都是出色的画家,1982-93年她们一起在AA任职,负责AA的颜色设计课,她们的绘图手法将OMA早期很多复杂的项目完美地展现出来。


在OMA期间,1980-87年Elia负责事务所在伦敦的事务,1982-87年同时兼顾在希腊雅典的分支。1987年Elia从OMA脱离出来,与第二任妻子建筑师Eleni Gigantes合伙创建了Gigantes Zenghelis事务所。然而1992年开始他就从事务所的业务逐渐淡出,开始逐渐专注建筑教学。


可以说从这之后,他就从主流视野中淡出了。打开Gigantes Zenghelis事务所的代表作品,放眼看去几乎都是竞赛,而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讨厌客户,竞赛也极少能赢,相比建筑师,他好像更享受学院教授这个角色,流转于希腊、荷兰、美国和英国各个院校间进行教学。


虽然现在很多建筑学生可能都没听说过他,但可以说他影响了一代建筑师。Rem Koolhaas 作为他的学生,在建筑设计的姿态上受到他的影响,两人共同的学生Zaha Hadid也是如此。在《AC建筑创作》对Rem Koolhaas进行有关Zaha Hadid的采访的时候,他说到Elia对Zaha的“影响也很大”。80年代左右,Rem跟Elia共同在AA教学,要一起商讨教学内容。80年代左右的建筑设计正处于现代主义濒临消逝、后现代主义崛起的关键时刻,Elia和Rem希望通过对建筑现代性的重新解读、并运用到各种建筑竞赛中来引起业内对现代建筑的重视。今年已经是Elia第三次来耶鲁带研三设计课,这次他选择了2004年政府在Hellenikon Park的城市更新设计竞赛作为主题。



讲座内容


The Image of The Emblem and Storyteller

该讲座于耶鲁大学建筑学院 Hastings Hall


2017 年 10 月 17 日晚 6:30 举办。




NO1  我的建筑宣言


讲座命名“图像作为象征和阐述故事(的媒介)”,因此我今天不会详细讲到项目的设计方法和构思,而主要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些项目最后的表达手法。


我想以几句声明开始。


首先,建筑的本质是视觉。其次,建筑本身就是个大都市,是文明社会的各种范式和原型的集大成者。 第三点,通过多年的生活工作经验,我开始逐渐相信,图像,作为建筑设计的规范表达, 可以更直接、更形象、更充分地来表达一个设计方案的概念。我注意到很多建筑师做设计,图像比口头描述的要有效的多,可以说,图像是自足的(self sufficient)



Etienne-Louis Boullee, Cenotaph for Newton, 1780-93.


因为这个话题,我今天引用的这些图片,从很多方面都反映了我个人特殊的偏好。所以第四点,我相信,很多未实现的建筑设计方案,通过像Boullee [1] 等人的绘图被我们所知,可以更有力地表达出他们超前的概念。事实上,虽只为了自我的欢愉,相比建成的项目,我更偏爱它们, 只因它们的不妥协。

[1] Etienne-Louis Boullee(1728-1799年),法国新古典主义建筑师。他的大多作品都未建成,但却深远地影响了当代建筑师,尤其在1778-1788年他在Ecole Nationale des Ponts et Chaussees任职期间。他从古典主义建筑语汇中汲取了极为抽象的几何图形,并将其尺度放大作为设计的基本造型、同时剔除了与主体概念无关的装饰,使建筑产生了纪念性和永恒感。


在一个建筑方案建成的过程中,历经种种变动去满足各种对客户的承诺,就会使设计脱离初衷。所以我要讲到第五点,那就是,我讨厌客户。我开始逐渐接受一个现实,就是这些人并不需要生活的提升。话又说回来,我热爱建筑,但我也要坦白,如果我更擅长音乐,那我就不会去做建筑了~在讲座一开始就把这声明讲给大家听,相信你们会更明白我讲座内容想要表达的东西,里面有很多我自己的作品,还有一些我的朋友和学生的。



NO2  OMA的老时光 | 库哈斯与我


OMA. Exodus, or The Voluntary Prisoners of Architecture: Exhausted Fugitives Led to Reception. 1972.


这张图在我看来充分地表达出方案的意图。它极好地完成了一个图像可以传达设计概念的程度。年轻时候经历的Italian Radicals [2] 影响了Rem和我,这个浪潮包括Super Studio 的Continuous Movement, Archizoom的No Stop City,他们其中很多人后来都成为了我们的朋友,包括后来的Dogma。我经常跟他们一起去喝个咖啡,顺便闲聊工作,还跟Dogma一起合作了很多竞赛项目。我主要专注于竞赛式的项目,不会太过担心项目实施的问题。

[2]西方的1960年代,是 Pop art, Beatles,摇滚乐,盛行的年代。那时的人们崇尚设计魅力,流行时尚无处不在。而那个年代的建筑业感知到这一潮流。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由 Peter Cook 带领的 Archigram。


Superstudio. Continuous Movement. 1969.


Archizoom. No Stop City. 1969.


Italian Radicals,指代 1960 年代佛罗伦萨一批刚从建筑院校毕业的学生,苦于建筑业内停滞不前、没有项目的困境,从而组建了一些建筑组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Elia 提到的几个,其中 Archizoom 可能是影响最为深远的。Archizoom 于 1964 年由 Andrea Branzi, Massimo Morozzi, Gilberto Corretti 和 Paolo Deganello 组成,最初作品包括受 pop art 启发的装饰家具,它们拙劣的色彩和造型试图干扰任何在中产阶级家具的品味。Stuperstudio 和 Archizoom 都试图带来建筑界的革命:Superstudio 提议发明一个全新的建筑,它融合了各种梦幻式理想而 Archizoom 则尝试通过崇拜媚俗和工业的元素,用极端的逻辑展现消费主义和现代主义。在他们最为著名的 No Stop City 中得以清晰地展现。


Dogma 是由 Pier Vittorio Aureli 和 Martino Tattara 在 2002 年创立的事务所,主要专注于建筑与城市之间的关系,因此大多项目都集中在尺度较大的城市规划和设计上。事务所在建筑设计之外投入很大精力在教学、写作、和调研上,PVA 更是耶鲁设计课的常坐客教。自 Dogma 成立以来,Elia Zenghelis 很多竞赛项目都是跟Dogma 联合设计。(Dogma2017年耶鲁春季学期讲座,由耶鲁大学蒲肖依记录整理为全球知识雷锋第7篇讲座文章《Dogma返朴归真:联合空间与工作住宅新模式》


Rem Koolhaas. Delirious New York. 1978.


给我跟Rem带来很大影响的还有Madelon Vriesendorp [3] 的作品。当时Rem和我搬去纽约,Rem写了《癫狂的纽约》(Delirious New York),封面就是她的作品。

[3] Madelon Vriesendorp 是个艺术家,Rem Koolhaas 的妻子,为很多知名建筑师的作品绘图,其中最有名的就是 Elia 提到的 Delirious New York.



OMA. Exodus, or The Voluntary Prisoners of Architecture: Exhausted Fugitives Led to Reception. 1972.


当时我们去纽约参与的第一个项目是个极度概念模糊的竞赛,题为《拥有重要环境的城市》(City of Significant Environment)。在这个方案里,我们采用了Rem学生时代的毕业设计里面的一些想法,是关于柏林墙的,柏林当时还是个分裂的城市。于是有了我们当时的方案,我们称之为Exodus[4]。

 [4]Exodus是当时OMA创始四人的毕设作品,题目暗指冷战时期的西柏林,灵感源于由柏林墙封闭起来的隔离区。由于自我禁闭,这个墙内区域实现了一种接近自由的状态,里面的人们自发隔离,于是在这个像大都会规模的城市监狱里寻找住所。项目场地在伦敦,自东西建一个长条式的围墙区域,贯穿城市结构的各种建构,将城市划分为南北两边。在围墙区域内,通过各种建筑创新和政治干预从而营造出一种新型城市文化。而这个方案的表达就是代表性的拼贴画,这些图片生动形象地描绘出这个区域丰富的生活场景,很有城市内乌托邦的意味。


我们在城市里建了两堵长条式的围墙,隔离出一块区域,区域外的人因为好奇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涌进来,就是我们所谓的“自发囚犯”。因为墙的存在,产生隔离效果,人们则无法知晓外界的事情。这张图就是当时的概念图之一。当然,当时我们还是用的笔刷来画的,有时用的丙烯,有时是水彩和油画,这都是数字时代之前的事。


我们看到一些杂志里好看的图片就会剪下来,做拼贴画表现图的时候备用。后来有了各种软件,我就开始用Photoshop,估计这是我唯一会用的电脑软件吧!所以当年我们的拼贴表现图,就是包括了我们从各种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绘画、照片、还有影像里的图像等等元素。


OMA. Exodus, or The Voluntary Prisoners of Architecture: Exhausted Fugitives Led to Reception. 1972.


像这张图,右边这块儿的背景就是从电影《大都会》(Metropolis,1927年)里取材的,前景是柏林墙的实景照片,中间天窗是从一些曼哈顿的照片中处理出来的,等等各种元素,总而言之基本上表达了墙内外境况的对比、人们涌进这隔离区的幻想,同时还有那个时代的代表性图像。


OMA. Exodus, or The Voluntary Prisoners of Architecture: Exhausted Fugitives Led to Reception. 1972.


还有这张图,后面的背景图用到了一大张丙烯画,是Rem带过来的,他称之为资本增长(capital growth),代表着曼哈顿的资本狂欢。基本上就是一个大都会的发展模式,一旦基本的规则设定好,一个城市就会产生资本流动,然后发展下去。[5]

[5]题外话:建筑媒体新兴的时候,Corbusier 特别注重别人给自己建筑拍的照片,在发表 Villa Savoye 时不可忍受墙面拍得不够白、旁边有些许杂物,于是自己亲自动手处理那些照片,都是洗出来复印剪贴修改直到满意了才肯发表。相比柯布更偏审美层面的强迫症,Elia 和 Rem 俩人的拼贴更指代电影艺术的蒙太奇,通过附于各种图像本身的故事性来传达各种引喻和暗示,有多重意义。想来,刚被带入门做设计的时候本子上皆是各处采集来的图片,旁边还标注了小字,在当下这个媒介信息满天飞的时代却再无暇来做了。


Elia Zenghelis. East River Housing Proposal. 1974.


OMA. Hotel Sphinx. 1976.


OMA. Hotel Sphinx. 1976.

轴测图,顶部是天文台


接着我接了一个在纽约东河(East River)的酒店设计竞赛。最初我想到用Medusa和降落伞这两个意象,左下角用到的那幅画是将Medusa的形象用于19世纪的一个真实沉船事件 。当时我的同事坚决地驳回了我的想法,所以我只好作罢。

 

后来就有了Hotel Sphinx的这个方案。当时我们很关注社会福利这个话题,做了很多住宅及酒店的项目,其中就有这个Hotel Sphinx。这是个非常奢侈的酒店,酒店的各部分象征着身体各个器官:四肢代表电梯,可通达剧院、讲堂和舞厅,两个塔楼的尾巴是单室公寓,等等。酒店塔楼的顶端还有个天文台,晚上可以来看星星。设计的时候,我们参考了一些在曼哈顿穿越云层的超高层建筑。后来又考虑到当时很多建筑师抱怨说我们设计了一个高得不现实的楼,想法太过乌托邦……所以你们看我的表现图,我们有降低它的体量来满足区划的要求。


East River Housing. 1974. 左侧为Hotel Sphinx.[6]


[6]Hotel Sphinx, 在时代广场百老汇大街与 7街交叉口处。这个项目被Rem Koolhaas收录在Delirious New York一书里。在这个项目中,Elia & Zoe Zeghelis提议了将城市酒店变成大众住房,方案未建成。


在离开纽约去到伦敦开事务所分支之前,我跟Rem有一起或者分开在曼哈顿设计了很多方案,其中一个就是荷兰议会大楼的扩建(Ductch Parliament Extension),还邀请了当时还是我们学生的Zaha Hadid参与到设计中来。这个项目要求在已建成的综合体楼群中插入一些新的功能块,从而组成新的海牙议会大楼。


历经数百年,老议会大楼糅合了各个时代的建筑风格,所以我们插入的新体块必须很好地将它们连接起来。像这里是个免费进入的公共空间,用于进入画廊前的公共活动,而公共画廊可以直接看到这个广场上的活动。


OMA. Dutch Parliament Extension, Public Gallery. 1978.


OMA. Dutch Parliament Extension, 公共空间内部. 1978.


这张图展示了我们保留给大众的公共设施。


OMA. Dutch Parliament Extension, 水彩鸟瞰图. 1978.


然后这幅是张水彩表现图,展示了我们在各种风格并存的议会大楼综合体中置入的设计。下一张图用色彩展示了公共场所的设计。


OMA. Dutch Parliament Extension, Public Gallery. 1978.

Zaha绘制的行政层概念图


几乎紧接着这个竞赛我们又接了另一个竞赛方案,给爱尔兰总理在都柏林设计一个住宅(Irish Prime Minister’s Residence),其中包括为用来正式招待宾客的楼房、总理自己较为隐私的住房、还有给政府工作人员使用的住宅空间。长得像两个香蕉似的空间是给总理的,在后面是用于招待来宾的住宅,中间还有个菜园。



OMA. Irish Prime Minister’s Residence. 1979.


上图为鸟瞰概念图,下图为轴侧图表现总理住宅和招待所空间。


OMA. Greece Hotel Proposal. 1982.


接下来我设计了一个希腊的海边酒店项目。其中包括寒暑皆可用的酒店主体建筑,然后旁边有排屋,连同沿海的散步道都只在暑假对外开放。此外,竞赛书上要求设计一系列建筑作为通口用于人们穿梭于现有的排屋住宅,所以没有首要的朝向问题。我设计了整个方案还做了模型,不过这个项目最后也没实施。


OMA. Checkpoint Charlie Apartments. 1981.


然后Rem接了一个他一直想要设计的竞赛项目,是关于在柏林查理检查站旁边的住宅区(Checkpoint Charlie Apartments)[7]。联合军在这里受检然后去东柏林,然后东柏林的士兵和百姓也要在这里受检才可以从东柏林过来柏林。我们分别设计了一个方案。我感觉,Rem的那个完成得非常美。 


不过,Rem的竞赛方案没能赢得任何奖项,但我的提案却拿了二等奖。Rem的方案之所以没赢,是因为竞赛书里要求新设计的住宅要跟周边的建筑物一样是7层高。但Rem拒绝这个要求、设计了一个只有2层高的非常美的住宅,因为他不想那些居住其中的人去目睹每日在柏林墙和检查站发生的各种枪杀悲剧,所以他是真的在乎这些人的感受。所以,我就接手了查理检查站的这个住宅项目。


OMA. Checkpoint Charlie Apartments. 1981. 


OMA. Checkpoint Charlie Apartments. 1981. 屋顶设计.


整个住宅的语汇是与联军相关的。地面一层是个给联军用的巨大停车场,和给士兵使用的几间休息室,上面是联军的海关办公室和住宅。我决定将屋顶伸出,作为1948年封锁事件的象征。那时苏联的斯大林封锁了所有西柏林的进出,企图将西柏林的居民饿死,所以当时唯一可以提供食物补给的方式就是通过空军将食物送至地处西柏林的机场。但同时西柏林不希望飞机在城市内飞行高度过低,所以当时英军的飞机起飞后要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天空。这里的屋顶,朝东倾斜向上,就象征了这个意象。

[7]Checkpoint Charlie Apartments是OMA于1981年参加的竞赛。当时OMA提交了两套设计方案。竞赛书里要求设计26个公寓,分成三种类型叠加为7层的公寓楼。这些公寓需坐落在查理检查站海关人员和联军士兵的工作空间之上。住宅建成的时候正逢柏林墙刚被摧毁。


这个项目一结束我就搬去了希腊。接手的第一个项目是在一个当时被荒弃的小岛,Island of Antiparos,上设计21个平屋(bungalows)。这个小岛非常美,那时候旅游业还不是很旺盛,今天那里却是个非常热门的旅游景点。


经过多年在OMA的工作,已经习惯了大都会的尺度,来这里以后我突然不是很适应,怎么在一个尺度较大的景观中设计尺度非常小的平屋呢?所以我决定建个模型来帮助寻找灵感,然而好像也不是很有效,建成的模型怎么看都像是一块废木。


OMA. 16 Villas of Island of Antiparos. 1981. 本地建筑类型分析.


OMA. 16 Villas of Island of Antiparos. 1981. 基地概念图.


所以我真的需要去了解本地人是怎么进行建筑设计的。绕岛一周,我发现跟OMA一贯的思想方式又是非常契合的,都是关乎点、线、交叉、面等等元素构成,虽然这里是景观。所以通过对岛上已有的元素的整理分析,我逐渐能够开始定义这个项目在岛上的基地。


 OMA. 16 Villas of Island of Antiparos. 1981. 项目模型.


这个是项目最终的模型。项目虽然没有建成,但是这个想法又被我们用到了下面的那个项目中,就是在巴黎的Parc de la Villette。这其中第一张图就是我自己完成的,那时候Rem还在美国。因为这个项目中的公园的尺度跟那个岛的尺度接近,我们需要在这个很大的公园中置入很多尺度很小的展亭,所以概念上就参照了我之前的想法。


OMA. Parc de la Villette. 1982. 概念平面图.


这张图阐述了我们概念生成的5步,有5个图层。 第一层图表现了项目的功能,整个基地面积都被放置了各种功能。其中最左侧的白条代表我们放置其中的小装置的总建筑面积,第二条灰色的是不带屋顶的开放式设施的面积总和,然后右边那一大块都是自然景观。第二张图是这些功能横条状的分区。基地中间有个水沟,长25米,所以我们把整个基地都分割成25米长的横向细条。第三张图是根据基地已有的设施为点组成的网格,第四张是流线图,第五张是基地上尺度较大的项目,既有其他建筑师已建成的项目,也有我们提案里包括的一些建筑。然后最后一张就是所有的图层叠加在一起。



OMA. Parc de la Villette. 1982. 方案模型.


OMA. Parc de la Villette. 1982. 概念分析图.


这两张是模型的照片。当时竞赛要求不许建模型,但我们还是建了个模型,然后给模型拍照,作分析图用,然后这是我们当时做的海报。不过当然,我们又没赢,Tschumi赢了竞赛。作为安慰,我们又接了在巴黎的另一个公园的设计竞赛,然而也无疾而终。这是一段关于“我们没有赢得委托书”的历史,现在讲来却是非常大的慰藉


OMA. Cephalonia Bay Park. 1984.

概念图,海湾颈处的红线是拿破仑时代建的桥.


OMA. Cephalonia Bay Park. 1984. 5个污水处理站示意图.


最后,希腊的环境和建筑部部长,他曾经也是个建筑师,见过我们Parc de la Villette的方案以后邀请我们给他在希腊西部的一个岛,Cephalonia Island,也做一个公园的设计。他想要一个与de la Villette一样的公园。我跟他讲de la Villette是为了900万人口的大都市设计的,而这里只有6000个居民。

 

当时我去看了基地,觉得是个非常美的海湾,但是却被污染得很严重。拿破仑当时征服希腊的时候在这里建了一座桥,把这个城镇海边的自然流线给切断了,所以整个海湾就变成了个垃圾场。所以我们提议了一个环境净化方案。沿海边建了5个站点,它们都用于清理水源,所以我们称之为液态公园。部长很喜欢我们的方案,所以我们拿到了委托书。然后从海湾逐渐归回陆地,我们完成了整个公园方案的实施。


OMA. Cephalonia Bay Park. 1984.


这之后,部长又给我们另一个委托书,在同一个岛上另一个美丽的沙滩上建个公园。那个沙滩的问题在于,马路在沙滩上12米处,然后中间阻隔的都是一些石块,所以怎么将这个沙滩跟其他地方接连成为了我们最担心的地方。所以这个方案的概念主要就是设计通路,同时还有海滩上所需的各种设施。上面是这个项目最后的概念图。



NO3  学生们的作品


上学期我带研究生设计课的时候,把这个项目交给学生来做。我布置设计作业时明确要求学生们在表达上参考绘画作品,过程中要思考怎样的表达最合适,以及对绘画中各种元素的取舍。通过这些思考,进而考虑应当把什么功能放进石头。


Paul Klee, Highways & Byways, 1929


其中一个学生借用了Paul Klee的画。基地被简化为一个巨大的石块为背景,而前景就是这幅画。这个学生的意图在于连接这个石头的顶端和底部。你看它图像下面有个小人,学生在图里加了很多梯子,这个小人就要这样顺着梯子爬上去,凸显了这个石头巨大的尺度,而且我们立马就可以想见爬上顶部是怎样一个冒险的过程,且上且跌。所以这个作业旨在教会学生们在做拼贴表现图的时候,绘画的哪些部分是可以借鉴来用于表达项目概念的,比如这个学生就借用了Rene Magritte的画。


左图为Rene Magritte. The Blank Signature. 1965. 右图为学生表现图。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在Berlage带的一个设计课。项目选址在韩国首尔,相信很多同学都去过。这个项目的初衷源于首尔的迅速且无止境的发展。首尔现在拥有1100万人口,城市大到根本无从知晓城市的中心在哪里。所以我们关注建筑如何干预城市形态的问题,即如何有意识地构建密集空间、共享设施、生活和工作空间等等的原型形式。


The Berlage. The Immeuble Cité. 2007. 原型一


当我还对超大尺度痴迷的时候,想到了The Immeuble Cité这个概念,源于柯布的The Immeuble Villa,由不同的别墅构件的一个建筑。实际上, 我们直接把这个概念搬到了基地上来,想象如何让建筑实现城市设计的需求。其中一个Immeuble Cité是给2万人设计住宅,其中有些是横向的,有些是纵向的,我跟学生们一起设计了很多原型(prototype)。这些图美极了,有千万条线组成,屏幕上放不下。如果放大的话就可以看到一个一个的小方块,非常整洁地罗列在一起,非常美。



The Berlage. The Immeuble Cité. 2007. 其他原型设计.


这些尺度非常大的建筑在城市的重要枢纽处,成为新的城市中心,它们囊括了很多功能,如公共交通等等,旨在限制城市无尽的发展,为城市定义了边界。接着在希腊的Volos,我同样采用了Immeuble Cité的概念来解决城市扩张的问题。





The Berlage. The Limits of the City. 2007.[8]

将各种Immeuble Cité原型用于限定城市发展的干预建筑。


[8] The Limits of the City,是The Berlage建筑学院2007-2008年期间的一个二年级设计课。设计课关注大都市劳动形式和政治生活的可能性,通过首尔这个典型的生产型大都市(metropolitan production),来理解城市的形态与后工业时代文明的发展之间的关系。项目希望通过在城市里设置11个Immeuble Cité从而改变整个城市空间的面貌。这11个固定干预城市的建筑就进而定义了城市的界限(limits of the city)。



NO4  离开OMA后我的作品


日本九州


Gigantes Zenghelis Architects. Ashikita House of Youth, Kumamoto. 1996-98.


这是日本九州的景观。当时受矶崎新邀约过去。因为他说我是地中海建筑师,日本九州这里跟地中海气候很像,希望我在这里可以做一个希腊风的小镇。方案的概念是建筑富有曲线的屋顶来弥补原本在岛上旖旎的地貌。


Gigantes Zenghelis Architects. Flemish Administration Center. 2002. 外立面.


Gigantes Zenghelis Architects. Flemish Administration Center. 2002. 剖面.


Gigantes Zenghelis Architects. Flemish Administration Center. 2002. 花园.


Gigantes Zenghelis Architects. Flemish Administration Center. 2002. 花园设计图.


接下来我跟Eleni的事务所在比利时开了分公司,赢了一个在Brussels的设计Flemish行政中心的竞赛 。基地紧邻铁轨,体积又很大,所以我们设计了比较简约的外形。这个建筑里我们只用了一种材料,就是本地的砖,连地板都是铺的一种砖。


虽然我们赢得了竞赛,还拿到了设计费,但这个项目最后由一个本地的建筑师负责实施,而我们无法参与其中对于建材的选择、后期设计的走向都由不得我们决定,这是个非常苦闷的过程,就是这个经历让我开始讨厌客户。为了安慰我们,客户将花园的设计权交到我们手上,而这个花园讲真只有两墙之间的那一小块地,所以我们稍作设计把图交给他们就完事了。


Hellenikon Metropolitan Park基地,原雅典机场





Dogma with Zenghelis. Marienbad. Proposal for Hellenikon Metropolitan Park. 2003. 效果图.




Dogma with Zenghelis & StudioSilva. Decameron, Project for the Central Park of Prato. 2016. 

(此项目不在讲座内,但是Elia和Dogma最近最新的项目。上图一系列为效果图。)


然后我们又跟Dogma一起做了一个最后也是不知所踪的竞赛。已经废弃的原雅典机场后来改造为各种奥林匹克竞赛场所,然后竞赛内容是将整个基地设计成一个公园,里面包括办公楼、住宅、会议中心等等(这个竞赛被Elia设为他在耶鲁带的设计课议题)。我们将整个场地分割成网格,朝城市密度更大的一角逐渐变密,然后在上面放上各种装置和景观。因为场地上的建筑不属于我们设计范围,有其他建筑师来做,所以在表现图里我们就把所有建筑填充成黑色。

 

最后介绍的项目,给阿尔巴尼亚的Vlorë整个城市设计沙滩上新的使用设施。我们将整个海岸线分为四块,将基地种植松树的区域扩大成一条种植松树的绿化带,然后海边有一圈从城市延伸出的码头,从而改变城市沿海的形象。白天,各个码头上都会有各样的活动,而我们的效果图正传达了这一点。



Dogma with Zenghelis. Zeus. A Proposal for Vlora Waterfront. 2014. 概念图.


Dogma with Zenghelis. Zeus. A Proposal for Vlora Waterfront. 2014. 总平面图.


Dogma with Zenghelis. Zeus. A Proposal for Vlora Waterfront. 2014. 用于各种活动的码头.



Dogma with Zenghelis. Zeus. A Proposal for Vlora Waterfront. 2014. 各种码头白天的活动.


最后我想以这学期我带的耶鲁设计课的一些学生的作品结束讲座。虽然这学期还没有完结,这些表现图也不是他们设计的最终呈现,但是我觉得已经可以看出很多他们的想法了。谢谢大家!





耶鲁建筑学生作品. Proposal for Hellenikon Metropolitan Park . 2018 Fall.



结语


Elia的讲座听下来,我的第一感受是非常断层:前一半非常详细地讲了很多30多年前他跟Rem Koolhaas一起在OMA时做的竞赛方案,句式都是以“Rem和我……”开始。后半部分直接生硬地转折到自己带的学生的作品,然后以自己的一些作品结束,期间除了不断陈述竞赛未中标和烦人的客户外,没有表达些许自己对这个行业现状的关注和看法。而仅 10天前,在地球另一边,Rem Koolhaas在University of Melbourne的讲座[9]一开始就介绍了自己近期即将竣工的几个项目,然后过渡到关于当下社会问题的探讨(这个讲座具体指向非城市区域的保护以及自然栖息地的减少)。相比Koolhaas的关注当下甚至放眼未来,Zenghelis则显得格外怀旧,时隔好几十年,出来讲座依然在细数最初的美好


整场讲座一如他的命题,关注重点在建筑设计的表现方式上,问答环节所有的问题皆是有关他擅长的拼贴(collage)。说起修图,他还不禁自得,“我唯一会用的软件就是Photoshop!”认为PS这个软件非常厉害,不像过去时候只能剪贴,它还有各种功能便会,可以体现不同的效果!所以讲到后来我们看到他带的学生的作品,在表现手法上秉承了他的技艺和审美。然而这种技艺却仅仅局限于视觉效果上的模仿,在建筑设计的思想层面却令人讶异地浅显,所以表现方式就沦为肤浅的图画创作,而不是传达复杂思想的媒介。经典的设计永不过时,然而一时思想高峰后的式微则让人唏嘘不已。想到这里,不禁伤感满怀。

 

不过如果说刚听完讲座时有些感伤,过几日想来反而又有些开心:Rem理性,Elia感性。如果说Rem是业内先驱实干家,Elia则拥有孩童般纯真的特质,他钟爱建筑设计,和所有其它艺术类型。所以他做设计更像是在玩,他不理会建筑是否可以带来社会变革、可以改变人类生活方式;或者说他原本在乎,但是他纯真浪漫、缺乏变通的本性使得很多项目难以实施,他曾公开声明自己将不会接很多的建筑项目,索性就单纯地沉浸在对所有艺术的喜爱和融会贯通中,而这又是可以在教育这个没有客户、没有现实制约的理想化环境下可以实现的。


近几年受Peggy Deamer和Phillip Bernstein[10]的影响,深觉建筑竞赛实在是个浪费人力资源的事,花费很多精力在不会建成的项目上,而实际做成的事却不多。听Elia讲座,感觉他真是倾注太多热情在竞赛上了。果真像Elia这样在图像表达里欢快地做着建筑梦,不受经济压力和甲方叨扰,又何不欢乐?想至此,也就不复感伤


[9] 库哈斯于10月3号在墨尔本大学设计学院举行的讲座,由墨尔本大学宋科记录整理于全球知识雷锋第15篇讲座《库哈斯最近在想什么?——蠢萌驯化的年轻人应该去农村撒点儿野》,附在文末原文链接

[10] Peggy Deamer和Philip Bernstein均为耶鲁教授。Peggy Deamer推广的The Architecture Lobby致力于改变建筑师从业现状,包括对建筑的价值在社会上被低估、建筑师疲于设计却得不到相应的报酬等问题的关注和探讨,鼓励建筑师从自身做起、注重自身价值。Philip Bernstein是美国注册建筑师,原Autodesk vice president,现在耶鲁建筑学院授建筑专业实践一课(Professional Practice),同Peggy一样,他认为相较医学、法学和商学,建筑作为一项高技能专业(profession)的价值一直被低估,从而呼吁建筑师注意自身价值、从而提高建筑教育的性价比。二人都反对建筑竞赛,认为是个无论对建筑师自身、还是对社会都回报率极低的事。

 

题外话:当日讲座结束后,近一半的师生被邀请同Elia一起去美国声名在外的汉堡连锁店Shake Shack共进晚餐。与以往非常正式的西餐相比,这次宴请十分随意。学院任性地承包了整个汉堡店,以自助餐的形式附加红酒,一切只为讨Elia欢心。官方说法,这是他在New Haven的心头好,不过私底下大家都说他真的只是没来过,想尝尝而已~


特别鸣谢 本期校注:清华大学建筑系2012级 项轲超



作者介绍 



侯岳,耶鲁大学建筑学院在读研究生。喜欢所有艺术,大爱摄影、旅行。曾在上海同济院、东京隈研吾事务所、新加坡设计部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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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展阅读:设计的最开始,我们都应该想些什么?



Zenghelis因为某个竞赛经历开始讨厌客户!

你呢?有没特别讨厌的甲方?欢迎大家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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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的最开始#,我们都应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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