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足球：101年前的圣诞节，世界大战停止了一天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得正胶着。时至今日，江湖上仍有很多传闻：据说，在那一年圣诞节，欧洲战场上敌对的士兵走出战壕，组织了多场足球比赛。大家也把这件事当做这是足球战胜战争的伟大胜利，一直口口相传着。
作者：Jon Townsend ，译者：于洋 PPTV、虎扑特约编辑
1914年12月25日圣诞节当日，正在一战前线对峙的英德士兵自发停火，足球成了惟一能让他们“对立”的东西。这曾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神秘的一幕，也是最感人的一页。多年来，人们已经举办了很多活动，来纪念当年这个光辉时刻。
英国威廉王子出席“圣诞停战”雕塑揭幕仪式
不过，时至今日，有人说“圣诞停战”纯属子虚乌有，也有人对此深信不疑。其实，故事就是在“传闻”和“细节”之间循环往复，真相很可能就介于两者之间。
试想一下，在战争之初那种狂热的浪漫主义迅速退却后，交战国的人们根本无法预测，打垮敌人要等到何年何月，而在战场上赛球，也就成了参战士兵对现实态度的一个反应，战争是揭示人性的一扇窗户，不管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当然，我们可能永远弄不清当年那些球赛的实情如何，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它们自有价值——毕竟在那一刻，足球，让战争停止，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
一开始，这是一个神秘、心酸、毫无希望的圣诞节——
1914年8月，德国入侵比利时打响了一战西线的第一枪。之后，马恩河会战、伊普尔战役、蔓延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战斗，20世纪尚无战争的清白历史被打破，人们每日与动荡和伤痛为伴；在报纸雪片似的战报中，伤亡人数就像是印错的数字节节攀升。这些都说明了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新型战争。
地球？在这一刻，称它为地狱也不为过！
遍览各种一战主题的老旧历史书，我们发现了一件不容易为人所注意的小事。事实上，到1914年12月，一战已经打成了绞肉机，冲突双方的士兵都已打累了，厌倦了战斗，疲惫地看着战友和敌人死去，然后坐以待毙，等死亡轮到自己，谁也逃不出这样的命运。
在这样绝望的云雾中，足球出现了——
据战地记者和目击士兵后来说，1914年平安夜，当时，在从法国北部到瑞士的战场西线，英德正在对峙，士兵们蹲在战壕里。而在50或150米外，就是敌人的战壕。两方之间的100来米宽的地带，被称为“无人区”。
在战壕里搭圣诞树的一战德国士兵
是哪边率先停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停火确实发生了。战斗停止了。1914年的“圣诞节休战”不是大战中的第一次非官方停火，但肯定是最后的一次。双方的交谈声、欢笑声、呻吟声和歌声，取代了枪林弹雨的弹壳声。
可以想象，这场大战让卷入其中的人的命运，产生了多么大的改变。战争已持续数月，可不是几天；生命的逝去、炮火的轰鸣、遍体的鳞伤和心理的创伤，士兵如入从未设想过的梦魇。
所以不难想象，这些年轻人对战前的平静生活是多么魂牵梦绕：老婆孩子热炕头、吃饱喝足睡得香 ，当然还有，足球。
时至今日，主流的说法是，德国人首先开始庆祝圣诞，因为他们的时间比英法要早一个小时。协约国的士兵们一眼望去，“无人区”没有杀戮，反而看到德国人那边儿竖起了一棵棵小圣诞树，于是也拿出香烟、挥舞起军帽。战场“无人区”的肃杀空气，逐渐被笑声和歌声填满。
就这样，进入了1914年的平安夜。
是夜，温度骤降，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降雪似乎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报道称，随着圣诞颂歌划破雪夜的宁静 ，一些士兵从战壕中露出头来，表现出对战争的蔑视和无畏的精神。
随后，双方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战壕，一小时前还你死我活的双方，走到对方跟前，恐惧的眼神里，逐渐显现出希望的色彩。
一个德国士兵的声音在法国北部响起：“你们不开枪，我们就不开枪！”
或许正是这句话让双方互信，让双方接下来的球赛成为可能。士兵互相握手，交换香烟等小礼物，并给对方看后方心上人的相片。仅仅几个小时之前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在彼得-哈特（Peter Hart）的《战火与运动——英国远征军和1914年的行动》一书中，威廉姆斯描述了足球是如何让双方化敌为友的。
“有人拿出了一个球，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搞到的。球是德国人那边拿的，不是我们。那个球看着还挺好。他们脱了军衣外套，团在地上当立柱，堆出个门儿来。一个人随后进了球，不过是一脚普通的射门而已。我想，后来至少有两百来人上去踢了，我也上了——你懂的，一个19岁的孩子总是好玩儿的嘛！两边儿踢得都很尽兴，根本没有仇恨神马的。”
“有些德国人会说英语，但我可不记得我们这边有人能说德语，呵呵！没有裁判 ，当然那种踢法也用不着裁判。我们就好像一群熊孩子在街上踢球，真要有裁判，就是来赶我们的警察啦！没有记分牌、没人统计数据，就是一通乱战啊！跟你今天电视里看的完全两码事。我们穿的靴子——那么大的军靴——是个阻碍。那时我们穿的都是皮靴，这么大，一沾上水，很快就湿透了。”
BBC纪录片复原了当时的场景
同样来自柴郡军团第6营的一名中尉查尔斯-布罗克班克（Charles Brockbank）在日记中，记录了当天的比赛：
比赛记录信件的复原
“最不寻常的，是德国人冲着我们喊‘出来啊’和‘一起喝一杯呀’！然后，他们陆续爬出了战壕。一个人走过来，没拿来福枪，举着手。我们这边也有一个人举着手走了出去，然后成群的人都出去了……我们找到一个小橡皮球，接下来当然是开踢了。大家还交换了各种小物件……”
无独有偶，这本书里也有德国方面的视角。萨克森133团的中尉约翰尼斯-涅曼（Johannes Niemann）同样记录了一场发生在英国远征军阿盖尔和萨瑟兰高地之间的球赛：
日记原文
“一个苏格兰士兵——应该是他吧——发现了一个球，没几分钟，一场足球赛就开踢了。苏格兰人用他们奇怪的军帽摆出一个门，我们当然也照葫芦画瓢咯！在冻土上踢球可挺费劲，但是我们严格按规则踢。尽管其实踢了也就一个小时，而且也没裁判。因为场地够宽 ，大家都没少传球，但大家都是业余水平，所以踢得老累了！不过热情都很高。”
“踢了有一个来小时吧，我们的指挥官听说了这事，马上下令我们停止。过了一会儿，我们各自回到战壕，联谊结束了。比赛我记得是 进了3个球，2-1，德国队获胜！。”
浪漫而著名的1914“圣诞节休战”仍然被越传越神，足球也被宣传所用。有句话说“用足球比赛取代战争”。《法兰克福报》社论就写到，哪一天，英德士兵都变成球员，“用他们的大长胳膊大长腿在球场上较量”，就用不着在前线厮杀、送命了。
正如众所周知，幸福的时光不长久，总是转瞬即逝，但这正是这故事魅力的一部分 。《卫报》的一篇情怀文写到，德军威斯特伐利亚第二军团一位叫古斯塔夫-列本萨姆（Gustav Riebensahm）的中尉说：“英国佬非常感激停火，这样一来他们又能踢球了。情况慢慢变得可笑，必须叫停！我得告诉小伙子们，今晚以后，一切停止！下不为例！”
08年纪念圣诞停战的法国士兵
但是，这次1914“圣诞停战”的战场足球赛，之所以如此吸引人们，或许正是事情本身的不完整性。这既不完全是一个精彩的战争故事，也体现出那个时代人们破碎的心理折磨，甚至在过去的一百年李饱受非议。然而时过境迁，100多年后的我们再来看1914年“圣诞节休战”，却觉得事情很吸引人，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和伟大。
比利时士兵进行足球比赛，向1914停战致敬
有人说，战争其实是因为圣诞节才停止的——圣诞节这一天会有好的事情发生啊，也有人说，停战是完全是足球的功劳。
其实，战争或许既不是因为节日、也不是由于足球而停的。促成停战的，乃是人性——虽然在那个泯灭人性的战争中，这美好的一幕，仅仅出现了一天而已。
去年恰逢一战百年，世界各地都进行了“圣诞停战”的纪念仪式——
作者：Jon Townsend ，
译者：于洋 PPTV、虎扑特约编辑，感谢授权转载
责任编辑：郭了个日，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