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杨幂离婚，问小糯米想不想妈妈，娱乐记者的底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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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腾讯《大家》（id：ipress）授权蓝小姐和黄小姐转载，作者是黄小姐黄佟佟。
2018年，娱乐圈最大的瓜和熟透了的瓜大概就是女明星杨幂的离婚消息，传了三年的离婚案终于在一年快结束的时候宣布，也让大家长出了一口气。
而素来紧追不放的香港狗仔队当然就将镜头对准了长居本地的前夫哥刘恺威以及他们的女儿小糯米。
▲从小糯米出生开始，香港狗仔就一直跟拍，从出生到2岁到现在4岁，小糯米的每个时期都被狗仔的镜头记录下来了……前段时间离婚后的刘恺威首次带小糯米出街，立马又被狗仔拍到。
我们先来科普一下刘恺威在香港的位置，刘恺威原来在香港娱乐圈的位置就是一个小明星，他是TVB老艺人刘丹（83版射雕英雄传里演洪七公的那位）的儿子。
曾经在TVB发展过好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半红不黑，期间还迷恋过一段时间廖碧儿，我们也写过（这里可回顾）。
▲新人时期与廖碧儿有一段情，那时廖碧儿可是华裔小姐冠军
2007年他全力到内地发展反而不错，但香港观众没有看过他演的电视剧，他在香港并不出名，也没有成为狗仔队的追拍对象。
他的成名很像小网红方媛一样，都是因为成为巨星的爱人而成为八卦杂志的常客。
香港人突然发现一直名不见经传刘恺威在2014年迎娶到了大陆当时得令的影视圈最红女星，这种无名男星娶大红女明星，而且还是内地的，当然是狗仔队最感兴趣的题材，于是乎他以及他的一家随即成了势利的香港狗仔队眼中最具价值的跟拍对象。
香港人普遍不看好这段婚姻，女高男低，有吃软饭的嫌疑。
李碧华这样的大专栏作家甚至还把这种婚姻写进专栏里，也是，从前的香港男人娶大陆女人，是俯就，如今却变成了高攀，还是颇有时代性的。
这段婚姻又充满了变数，再加上狗仔队推波助澜，离婚之后，刘恺威一家更成了香港狗仔队严密围追堵截的对象。
首先是问带小糯米的爷爷刘丹，小糯米有没有想妈妈，然后是趁刘恺威一家人新年聚会的时候追着小糯米问“新年妈妈会不会回来陪”……
▲当记者问到“新年，妈妈会不会回来陪女儿”，小糯米随即发出来甜甜的“嗯”（上扬声调），她听到“妈妈”就作出反应，看来小糯米跟杨幂的关系挺不错，她那明显是开心的语气。
平时狗仔队问成年人难堪的问题也就算了，追着四岁的不谙世事的小孩问就真的有点过份。
然后我的朋友就开始问责我，作为娱乐记者的一员，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底线？应不应该有点边界感？
这真是无妄之灾啊，我被问到哑口无言。
就算是断断续续在娱乐圈边缘观看了十多年，也担任过娱乐记者多年的我，也很难在几分钟之内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
首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要来厘清一下，娱乐记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很多人看不起娱乐记者，觉得他们没有节操，打探别人隐私。但是在骂娱乐记者是嗜血的苍蝇之前，请你先回忆一下当年你看到陈冠希的闺房照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不是觉得很惊奇，很兴奋？
有没有奋力地在网上查关于这件事的一切消息？
有没有在饭桌上和同事们热烈地讨论照片的真假？
▲当年陈冠希的“艳照门”事件闹得风风火火，而网上最关心的就是那些照片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果这些事情你都做过，很不幸，你也是这嗜血的苍蝇的一部分，只不过娱乐记者是那只苍蝇的触角，而你，和万万千千像你一样的普通人，就是这只苍蝇的翅膀和身体——
事实是，只要人类一天有窥私欲，一天就存在着娱乐记者，而且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千千万万人的窥私欲制造了这么一个职业，容我说一句，娱乐记者的本质就是社会普罗大众窥私欲的人形化身。
其次，具体到窥私欲这件事上，又有很微妙的区别，有一般人都有的窥私欲，也有三姑六婆的窥私欲，有想看笑话的窥私欲，也有想看摔死人的窥私欲。
大家都在找寻名人生活的真相，但是如何追寻如何曝光如何处理新闻的走向，就跟具体操作者的人品和性格有很大的关系，人品好的记者会尽量把事情处理得三方都可以接受，明星，群众还有记者自己。
比如刘德华隐婚多年，相熟的记者都知道他有固定的女友，但因为一直拿不到铁的结婚证据，而且刘也不愿意公布，再加上刘与娱记的关系友好，大家就都隐而不发，把这个公开的秘密维持了十数年。
▲查小欣是香港娱乐圈著名的记者，和刘德华老友鬼鬼，她说过她自己做娱记的原则是，如果是朋友，你又要求我保密，我就不说，但如果是我查出来的，你想要通过花钱买下来不让我说，那绝对就不行，也就是说，我只说我看到的听到的。
第三：在责问娱乐记者的边界感之前，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记者的边界感其实是一直有争议的。
新闻史上讨论的最多的一张照片，是《饥饿的女孩》。
遇到这种灾难，有些记者觉得得应该先拍，记录实情，这是职业；但有些记者认为该先救人，这是道德——你说哪一个更专业，哪一个更高级？大家都有道理可以说，这就是新闻伦理，伦理中是有模糊性的。
但是如果你要问，娱乐记者的边界在哪里？
我说，其实边界很宽泛，娱乐记者不是道德标兵，也不是纪律警察，记者的天职是揭露真相，至于处理方法，可以千种百样，我个人觉得有十个字可以借鉴过来作为做娱乐记者的边界感判定，这十个字叫：为善勿近名，为恶勿近刑。
这是以前采访湖南台的主持人汪涵时他告诉我的。汪也算娱乐记者的一种分支吧，娱乐主持人。
他曾问他八十多岁的老师，一个饱读诗书的老神仙，为人做事之道是什么？老师说，做人不要那么紧张，其实领域挺宽，为善勿近名，为恶勿近刑。
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人做事是有一个很大范围的，你可以做很好的事，但做好事就可以了，不要是为了出名，为了出名你的灾难就来了；你也可以出于自私，做了不好的事，但做了不好的事也不要太过紧张，但是底线是千万不要触及法律。
我个人以为，这大概也可以作为大部分娱乐记者的边界。
简单地说，娱乐记者你可以追求真相，追求社会正义，但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出名。你也可以心怀恶意，内心阴暗，但是心怀恶意时候不要触犯法律，不同的娱乐记者可以在这个灰色地带的不同地域呆着。
▲2015年姚贝娜去世时，有娱乐记者去医院拍摄，甚至跑到太平间偷拍姚贝娜遗体并将之曝光，这种行为已经触犯到一个记者应有的底线。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比如我们都知道娱乐新闻里最常见的是偷拍，偷拍是娱乐新闻的一部分，但是你不可以跑到人家的浴室、睡房、病房去拍，这就触犯了法律，触动了底线，但是呢，你可以在街上拍，比如明星谈恋爱，走在街上，还跟情人拉手，拥抱，这就是你活该。
谁让你公众场合秀恩爱呢，敢做就要承受被人拍的命运，做明星私生活就更要自律，因为明星本身就是一种商品，你的名声你的形象就是一种商品，而且卖出极高的价钱，你自己不爱护，谁也救不了你。
▲2013年8月的时候，有媒体报道了马伊琍怀二胎的新闻。为了拍摄马伊琍怀孕的照片，风行工作室的摄影师专门在上海的“马府”苦候一周。在报道调查该新闻的过程中，一位业内经纪人向记者透露，文章和姚笛偷偷地“好”上了，于是为了蹲守“实锤”，风行工作室的摄影师对文章姚笛进行了长时间的跟拍，终于在2014年3月15日拍到文章和姚笛在街上一起出行，且行为举止亲密，文章与姚笛的“婚外情”被记者的镜头“证实”。
▲2017年4月12日时，媒体拍到女星白百何在泰国私会小男友张爱朋。两人是在泰国街头和酒店里被拍到的。两人举止亲密，明显是恋人状态，狗仔队不惜重金租下相邻的别墅进行偷拍，拍到了著名的“一指禅”事件……而那时的白百何和陈羽凡并未宣布离婚，而且还常常在媒体上秀恩爱，此事对两人的形象都大有损伤。
当然，还有一种的边界更模糊。
比如作为已婚少妇的你在家和情人接吻被狗仔队拍到了，这确实有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能料到狗仔队会不顾生命危险，拍到你家的内景，这真的不算光明正大，但也真的谈不上违法，谁让你不拉窗帘呢。
▲2012年董洁和潘粤明婚变时，女方工作室发声明斥男方“嗜赌成性”，还有出轨小三等，舆论趋势还是偏向女方的，但是在2013年董洁和王大治在海口被风行工作室拍到密会，并且接吻。视频曝光后，董洁和王大治的关系被踢爆。而为了偷拍这段视频，风行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找到公寓楼附近的一个9米多高的建筑物，恰好能够无障碍看到两人住所的窗户。据内部人士透露，在偷拍时还要一个人悬在半空一个人抱着，过程相当惊险。
▲2011年的时候，某杂志的记者用长镜头拍到黄宗泽的裸照———包括他站在窗边抽烟和在家里来回走动的全裸照片。而在另一组照片里，正在赶拍古装剧的胡杏儿来不及卸下古装头套就来到黄宗泽家中。镜头里的两人疑似激情接吻，一起吃饭时还互相喂食。
▲2006年黎明和乐基儿拍拖期间，曾有周刊拍到黎明在住宅内与女友激情缠绵，封面更用“闺房纵欲三十日”来形容两人的痴缠，这次偷拍的照片尺度非常之大，让人目瞪口呆，算是狗仔队窥视欲登峰造极的作品，而黎明因此非常生气，因为没有想到住在高层也被人偷 拍，于是明星们普遍学会一招，就是一回家就拉上窗帘，后来黎明干脆买了隐私程度更高的别墅了事。
娱乐记者的职业需求就是达成人类窥私欲，这其中的幅原非常辽阔，你可以在其中选择做一个好人但是是一个坏记者，也可以在其中做一个坏人但是是一个好记者，当然也可以选择既成为一个好记者也不成为一个坏人。
而你选择到底和谁站在一起也决定了娱乐记者的处事边界。
比如说有一种娱乐杂志娱乐媒体是专门替明星发声的。
比如香港有本娱乐杂志叫《明报周刊》，明星但凡有什么事想宣布了，就会叫《明服周刊》的记者来做个采访，它们会如实地报导。
▲《明报周刊》是老杂志了，从以前开始就定位明确做适合一家老少都能看的清新娱乐，他们和明星的关系也很密切，当年每一次明星结婚都会在明周的平台上发布一下，类似于现在微博的“官宣”。
大陆的几档明星访谈类节目也是这种类型，比如《鲁豫有约》，他们不怎么挑衅不怎么发问，基本以夸为主，问也是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甚至私下里还和明星名人们是好朋友，有时还会替明星讲出明星想要讲的话。
倒也不是洗白，但是确实不够尖锐，作为观众的我们，看这样的节目就会觉得非常不过瘾，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和明星是一伙的，至少是不敢得罪明星的，它们只是明星的宣传工具，但是酷爱吃瓜的我们有什么兴趣看这种宣传呢。
而另外一种呢则是以刺探明星生活为目的。
比如说我们常见的各种偷拍的狗仔队，我们一边嫌弃又一边追看。
这其中做得比较好的一档节目叫《志云饭局》，非常受欢迎，为什么呢？
因为饭局的主人叫陈志云，他是一个资深媒体从业者，又是无线电视台的高层，他就常常会在节目中问一些很尖锐的问题。
其实所谓尖锐的问题就是香港观众最想问的问题，比如问李嘉欣有没有做过第三者？
▲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李美人是这么回应的：“我是否第三者，我只会承认……我承认在我跟刘先生的关系中，我伤害了他当时的太太。”
▲当年陈冠希的“艳照门”事件出来之后，阿娇作为受害人之一也深受影响，而在这次事件之后首次复出就接受了《志云饭局》的邀请，在节目上又一次直面“艳照门”事件，重新回顾当初种种心路历程。由于志云问的问题太深刻直接，中间还被停机了一次。
当年的志云饭局每次播出就是一次轰动新闻，后来TVB的大姐大汪明荃也做一个类似的访谈节目，也是饭局，结果收视惨淡。
原因就是阿姐的定位仍旧是明星中的一员，但是谁要看你们明星之间的互捧，泛泛的言不及义的表演吃饭呢？
▲汪明荃主持的节目叫《女王的盛宴》，看这一期采访李嘉欣和吴君如的，开场上来就是一顿夸。
简单地说，一切想要和明星保持友好关系的娱乐记者是做不好娱乐的，因为你这份工作是大众给的，你是替大众的窥私欲打工。
这里就不得不说甘比确实是娱乐记者中最敬业的典范，人们看到她伺候好大刘，帮大刘生孩子，帮大刘打点内务，甚至当年与吕丽君两女侍一夫，她都可以做得很好。
这种成功范例当然不值得表扬，但是有一点颇值得研究，那就是她对于工作的敬业精神。
为什么一般的情人老婆忍不了的事她统统都忍了，因为香港女性有一种普遍的敬业精神，就像亦舒说的，打工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你把这个也看做是一份工作，用对待老板的心态来对待老公，用打好这份工的心情来面对这段感情，大概就是惟一能接受这种局面的心理战术。
▲“我会做好呢份工”是2007年香港前特首曾荫权的竞选口号，原话是这样的：“在四十年的政治生涯中，从1970年代刚加入政府做二级行政主任到现在，无论在哪一个岗位，是起或跌，是高或低，都时时刻刻尽心尽力，将工作做好，将任务完成。如果将管理香港的责任交给我，我一定每天都提醒自己，我会做好呢份工。”此话一出，立马成为当年最被津津乐道的香港年度金句，更被奉为“香港精神”。
其实打好这份工的这种精神，从她以前当娱记时就可以看出来，比如她会和采访对象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目的是为了找料。
▲当年甘比为了拍到独家画面，相机不小心碰到了大刘。大刘很生气：“你拍我那么近干什么？！”这时候，甘比用她的招牌笑容化解了紧张气氛：“哇，你怕我拍清楚你的大痣啊！”，不卑不亢，用说笑话缓解紧张气氛，确实是甘比作为娱乐记者的高情商生存风格。
比如装着关心，帮事主把头发拉起，让记者拍到正面照。
▲2000年，21岁的甘比，爆出亚洲首富李嘉诚之子李泽楷和地下女友林慧仪分手。又是一条豪门的大新闻。当时甘比勇敢上前，趁机拨开了正在哭泣的林惠仪前额头发，让林慧仪正面曝光。
▲2002年，跳水皇后伏明霞独家向甘比证实与前财爷梁锦松的恋情。深得伏明霞信任的她，会说服其把自认为不好看的哭容照片发出来。采访结束，伏明霞还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她算是把娱乐记者这份工做到了极致，所以成为香港女首富也在情理当中，有这种情商智商和行动力，干什么都能成。
最好看的娱乐新闻当然是赤裸裸的明星生活真相，越离奇越好，越古怪越好，但是一味迎合这种趣味的娱乐新闻就会呈现出一种小市民的恶臭感。
所以在娱乐新闻的处理上，可能很大程度体现了一个社会道德规范的最低底线，也是一个人的最低底线。
比如香港记者追着小糯米问想不想妈妈，就是十分残酷的，但是如果他们是追着爷爷刘丹问小糯米想不想妈妈，似乎就可以容忍一点。
而与此同时，明星的反应也很重要，有些明星可能会大怒，扔手机打记者，有些明星可能会回避，快步离开。
▲2008年，李亚鹏携妻女参加梁朝伟和刘嘉玲婚礼，在泰国机场李亚鹏因为女儿李嫣被拍而与三位香港记者发生冲突，在言语劝阻无效后怒火中烧的李亚鹏掐住拍照记者先再出脚猛踹，其中被李亚鹏猛踹的记者中还有一名是女性。
而刘丹的反应则显示了一个娱乐圈老江湖的智慧，他的回答是，“小糯米什么都不想，只想着玩。”
又回答了问题，又是实情，又带着某种揶揄的态度，简直是满分，刘恺威杨幂啊，你们真要学着点！
作为一个娱乐记者，我尊重这样的明星，娱乐记者确实需要有某种底线，但是与其责问记者需要底线，不如问一下是不是明星更需要底线，你从事明星这个行业，赚取何等高价的收入，也许这个职业的一部分就是你得让渡一部分隐私给普罗大众，这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也是做明星这份工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像社会学家尼尔波兹曼说的，上帝偏待那些拥有能够娱乐他人的才能和技巧的人，不管他是传教士，运动员，企业家政治家教师还是新闻记者。
吃得咸鱼抵得渴，大家都为自己的职业尽力，这个游戏才有得玩，这个行业才会兴盛，万千人类的无聊生活才有娱乐生活。
人生很短，做事也好，做人也好，最佳就是娱人娱己，如果大家都有点游戏精神，但又保存一点对他人的良善之心，那就真的是美好世界，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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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佟佟 编辑：Ni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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