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戏里戏外，他不过都在寻找爱
又是4月1日，大家已经习惯性的把他排在了愚人节的前面，杨局长也是个很仪式化的人，上周去电影院重温完《缘分》之后，又回过头把所有“哥哥”都再看了一次。
可能是有了一定年纪，我再看到他，觉得他这么多部电影只扮演了一个角色——找爱的人。
年轻时的张国荣就对爱十分向往。那时候的他，对于爱是一种带着荷尔蒙的直觉的追寻。
1976年在他20岁时，就向17岁的毛舜筠求婚，当然把那时的毛毛吓坏了。1981年，他和倪诗蓓拍《甜甜廿四味》，两个正值青春少艾的男女火速热恋。
▲左为张国荣和毛舜筠，右为张国荣和倪诗蓓，都是金童玉女，不过金童玉女一般的结局都止于”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时的张国荣演艺事业正处上升期，1983年即推出唱片《风继续吹》，1984年，专辑《Leslie》销量可人，主打歌《Monica》入选当年十大中文金曲和十大劲歌金曲，风头无两。
那时的张国荣生活存在多种可能性，他在电影中也呈现出追寻爱的勇气。
张国荣第一次被人记住的角色是1987年《胭脂扣》里的十二少，人设有些类似现在的“王思聪”。很多人说，十二少那么懦弱，如花为了他自杀了，他还一个人苟活于世，如何算得上勇？
我不赞同这个说法。十二少是世家子弟，家中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生，早已过惯富裕的生活。偏偏为了和青楼姑娘在一起，放弃了家族给自己的一切，跑到戏班里由学徒打杂做起去学唱戏。最后两个人走投无路，十二少愿意和如花一起吞鸦片殉情。虽然最后没有死成，但选择殉情本身就需要很大勇气。
▲导演关锦鹏回忆：拍十二少第一次出场，他在金陵酒家一道楼梯回头微笑，两个红牌阿姑看到他偷笑。刚拍完镜头我专心看回放时，突然有一把声：“是不是好靓呢”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国荣。
同年，张国荣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宁采臣。
宁采臣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但是却勇得爱上了一个女鬼。
▲倪匡曾经形容张国荣是“眉目如画”，这个词放在《倩女幽魂》里宁采臣身上再适合不过。眉清目秀，一袭长衫的书生宁采臣比起现在的小鲜肉绝对更养眼，更有气质。
电影开始，他进了黑店害怕，到兰若寺害怕，甚至见到燕赤霞他也害怕，但是却竟然为了小倩不怕姥姥，也不怕上山下海，永远无法忘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看似唯唯诺诺的穷书生拼了命闯地府要保护聂小倩的勇气，也无法忘记他在鬼恋人小倩要投胎前挡住木板里射出阳光的傻模样。
导演和影迷可怜他，在第二部里让宁采臣遇到了一个和小倩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清风。他这次死死抓住机会不离她寸步，有狼群上来挡在前面，有土匪上来挡在前面，有妖魔上来同样挡在前面，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如果这次再失去“小倩”，还不如让我去死。
管她是人还是妖，我只知道我爱你。
1985年香港乐坛呈现出谭张争霸的局面，双方歌迷争斗非常激烈，甚至时而上演“全武行”。1988年谭咏麟首先宣布不领奖，次年张国荣即宣布退出歌坛，这或者可以说是两位天王的急流勇退。
在这一时期的1983年，张国荣与杨受成19岁的长女杨诺思恋爱。但张国荣此时考虑更多的是他的演艺事业，这段感情持续了2年便无疾而终。
▲“我们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觉得很陌生，再没有从前的感觉。”杨受成自传《争气》中回忆张国荣对与杨诺思之间感情的回应。
歌唱事业遇到瓶颈，感情不冷不淡，人生处于不确定状态，感情更多趋向自我满足。这种状态下的哥哥难免会怀疑感情，想付出却苦于找不到甘心付出的对象。感情生活的空白却迎来演艺事业的另一高峰，在1990年，张国荣遇到文青王家卫，马上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我时常想，张国荣能入木三分的演好旭仔，所谓无脚鸟的梗，是不是他自己对迷茫感情状态的表达。正是他感情生活的空虚和对真爱的渴望，让大家永远记住了这个一分钟的朋友。
▲“1960年的4月16日下午3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那一分钟，由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个是事实，你追不返的，因为已经过去了。”——这类高章的撩妹台词在电影里随处都可信手拈来，使得《阿飞正传》和后来受王家卫启发的《低俗小说》一样，有种满满的荷尔蒙感。
正如他在片头跳的那段懒散又放肆的独舞，轻摆的腰胯，微微上扬的嘴角，尽是欲望横流的影像。
同样呈现出这种自私的爱情特质的还有1992年开拍的东邪西毒。这部电影拍拍停停一直到1994年才上映。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尝过什么叫嫉妒。”这句台词可以很好的诠释了欧阳锋这个角色对待感情的态度。当这片沙漠尽头的那个女人在为得不到心爱的男人后悔时，欧阳锋同样生活在漫漫追悔之中。
这种孤独的感觉贯穿着这一时期的张国荣电影作品。
1993年，香港出现猛烈的移民潮，成龙、周润发等人纷纷开始闯荡好莱坞。同年，张国荣接拍了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一切仿佛命中注定。
《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对师哥段小楼的感情，正应了戏里那句“不疯魔，不成活”。
程蝶衣希望和段小楼唱一辈子的戏，“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这种表白在恋人之间，在新婚夫妇之间经常可见，但真正将它付诸实现的能有多少？电影中这两个相依为命的戏班小孩，一路互相扶持从童年长到青年，师哥终究是找到另一个红粉知己，师弟几十年都死守那个“楚霸王”。
这部电影里体现出的自我表达的强烈欲望，与剧本有关，更与表演者的心境有关。
1995年前后，香港媒体挖出了哥哥背后的恋人唐鹤德。与其说是媒体曝光恋情，不如说是当事人有意为之。
在这一阶段哥哥张国荣在接受采访时已然松口：“不在意对方是异性还是同性。两种我都可以爱。可以说我的容许范围比较广，只要我喜欢，同性异性都可以。为什么只能爱一种就不能爱另一种呢，应该允许恋爱的空间更宽广一些嘛。”
而后张国荣在红馆及世界巡演的《热•情演唱会》更是将人们对同志的观念提前了几十年。这场演唱会他亲自担任艺术总监，请来世界时尚大师Jean Paul Gaultier担任整场演唱会服装设计。天使翅膀、苏格兰短裙、古埃及式贝壳裙裤、长直发、胡须脸……他让大众知晓其为同志，打破了别人心中的张国荣印象。
如同张国荣的《我》中的第一句“I am what I am”，最后他在找爱的路上，找到了自己。
如果说在接演《霸王别姬》时还有所顾忌，到1997年的《春光乍泄》，哥哥彻底将自己释放了出来。
何宝荣和黎耀辉是一对同性恋人，他们离开了香港，一起来到了阿根廷，两个异乡人的整个世界其实只剩下彼此。他们一起买了一盏台灯，灯罩上的瀑布在世界的尽头，他们相约一起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看那个瀑布。
张国荣饰演的何宝荣浑身的坏脾气，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好伴侣。但他总有办法让你爱上他。
当他静静靠着阿辉的肩膀，你就会原谅他的放纵。
当他一个人凝视着灯上瀑布，你就会马上产生怜惜。
在电影里那么多的他看起来都是一个缺爱的他。
这多少与他的童年有关。
从小父亲工作忙碌，一年到头除了节假日很少回家，六岁时他当着父亲的面对客人说：“我和爹地不熟”。母亲无法顾及多名子女，因此与母亲也无法好好沟通。童年只有一个叫六姐的保姆陪伴。13岁那年即被送到英国留学直到父亲中风才辍学返港。（资料来源于黄小姐《不完美的张国荣》，点击查看）
虽然一辈子在找爱，但我不确定他最后是否真的找到了。
最终他没有留在小唐身边，没有变成一个幸福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还是选择了一个人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人生在世，找爱的人很多，找到的是极少数幸运儿，虽然我们不见得那么好运，但至少我们有过那些寻找的过程。
找到自己，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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