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柏格森的时间与自由意志

摘 要

柏格森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法国最具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也是近代西方生命哲学的代表人物。柏格森从研究生命的本质问题着手，指出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用语言表达思想、用理性认识事物等方式的弊端，即它们都受到了时间空间化的习惯影响。为了更好地区分绵延与广延、质量与数量、连续进行与同时发展，柏格森在各种哲学问题里面选取了形而上学和心理学所共有的问题——自由意志问题来进行研究。

柏格森用直觉的方法，对时间绵延的内容做了彻底的探讨，目的就是要解决哲学中纠纷交错的自由问题。柏格森自由意志思想的立论源于对物理决定论和心理决定论的批判，从而推论出哲学理论上自由意志存在的可能。在生命演变的过程中，他又寻找到了一种动力——“生命冲动”，它在进化过程中展现出自由创造意志。在柏格森晚年，其思想最终回归到了对人类道德和社会的感悟。柏格森看到了近代西方科学主义兴起的一些弊端，看到了社会发展中物质和精神协调发展而产生的众多矛盾，因而致力于改造出一种新的形而上学。但是他的思想和社会现实脱节，其思想中唯心主义和非理性主义的一面也带有一定的局限性，因而在其哲学思想体系内部存在着一些未能克服的难题。

自由意志贯穿于柏格森思想的始终，在其哲学中每一个概念的背后都可以找到自由意志的影子。长期以来在人们对柏格森哲学的研究过程中，大多把焦点指向了绵延、直觉等概念本身，却忽略了自由意志的意义，因此，系统地梳理自由意志思想在柏格森哲学中的来龙去脉，并对其加以评析显得尤为重要。从自由意志这一新的角度进行全面的研究，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柏格森哲学，突出柏格森在近现代西方哲学交替过程中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时间；绵延；自由意志；柏格森；近现代西方哲学

1 柏格森的基本概况

1.1柏格森的生平及哲学概况

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是20世纪上半叶法国哲学界影响最大的人物，法国直觉主义生命哲学家，他以创立的一种“流变”哲学而成为法国非理性主义的主要代表，对现代哲学、科学、文学与宗教都有广泛的影响。[1]柏格森出身于一个音乐家的家庭，早年曾就学于巴黎高等师范，毕业后一度在外省中学任教。1889年出版第一部哲学著作：《意识的直接材料》（英译本名为《时间与自由意志》）使他获得哲学博士学位。1896年《物质与记忆》一书使他一举成名。1900年至1924年任法国最高学府法兰西学院教授，在此期间发表了最著名的《创造进化论》（1907），提出生命冲动的学说。柏格森对数学、心理学、文学和一般科学理论如达尔文进论、细胞学说等都比较熟悉，也研究过贝克莱、休谟以及英、法实证主义者的学说。在任法兰西学院教授期间，他的讲课非常常成功，吸引了许多人包括巴黎的一些上流社会人物前去听讲，这使他声名大振，一度在法国出现 “柏格森狂”。1914年柏格森被选为法国科学院院士，192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1932年他发表了《道德和宗教的两种起源》，至此他的哲学兴趣逐渐转向道德和宗教方面，他晚年接近天主教会，但并未正式成为天主教徒。1941年1月4日他在巴黎去世，时年82岁。

作为永远的艰难的“开始者”，柏格森以“异域之思”挞伐了人的惯常思维方式，以“绵延”说开启了一条认知时间的直觉主义路径，从而勾勒了时间与人的自由意志的基本思路。[2]

1.2柏格森的自由意志观

自由不仅是柏格森哲学重点讨论的问题之一，也是二十世纪法国哲学关注的焦点问题之一。与其前辈们抽象的讨论主体自由不同，柏格森注重对个人的具体的自由的讨论，从而拓展了从哲学上理解自由的领域。他认为，自由是一种事实，其前提就是具体的活生生的自我，具体的活生生的自我就是具体的绵延。绵延的张力为个人的自由提供了动力，而且，人的行动越与深层的自我相符合就越自由，因此人的自由是有程度的差别的。

他将自由通过绵延引入他的生命系统和人类社会，将自由看作是意识和生命的本质，不同的生命体因其拥有的意识不同而位居自由的不同层级，人类是这一层级的最高层，是生命体自由的最高承载者。但事实上，人类并不一定能够获得自由，因为在他们组成的共同体中，也存在着很大的阻力。当生命冲动被物质打败时，人类社会就会堕入封闭的社会，进而丧失自由；当生命冲动战胜物质，人类就通向了开放的社会，就可以暂时获得自由。所以人类要为获得自由而不断奋斗，人类社会同样也存在着自由程度的不同，最为理想的状态是开放的社会。但开放的社会还并不是自由的终结状态，它是下一个封闭社会的开始，是重新获得自由的奋斗的开始。所以，柏格森的自由首先是一个事实，一种行为；其次是一种差异性和多样性；再次是一种精神。

2 柏格森自由意志思想的产生

2.1 柏格森自由意志思想产生背景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西方的社会思潮发生了巨大转折，近代西方哲学经验主义在康德那里宣告终结，而理性在黑格尔那里则达到了顶峰。此时 ,非理性主义作为一股新的思潮逐渐兴起，他们倡导以一种人类自身的本能、意志和感觉等方法出发去认识世界，既反对感性经验，也反对理性思维模式。柏格森主义就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诞生，对于理性主义向非理性主义转变的过程中产生了重要的作用。柏格森从意识状态着手求得绵延，自由意志就是绵延最根本的特性，是基本的自我在意识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存在。

为了说明生命的由本质，柏格森在传统哲学中另辟奇径，从时间这一被认作是生命的本质概念入手。其正的时间表现出自由意志，是“细延”。实际上，我们在社会生活中和在学习中都是运用空间来理解时间的，就是时间的空间化，是是无法真正认识的具体的时间。时间和绵延象征着生命的无时无刻的变化，每一个瞬间又是异质的，所以无是无法预测的。传统数学的“规律”或“必然性”的概念无法用于生命或绵延,于是在存在论上自由意志得到了证明，也就是宇宙每一个瞬间的创造性。物理机械决定论、因果联想主义都否认或者片面否认了人的自由，这也是源于他们的观念都是建立在空间化时间概念上的。一旦我们把因果关系和机械联想运用到解释人的意识上来，那么就暗示着人的意识是可以被决定的，自由也就是存在的。

2.2自由意志思想的发展历程

“所以自由是一种事实，在我们所观察到的种种事实中没有一件比它更清楚。”[3]在柏格森这里，自由被认定为一种极为清楚明了的事实，成为一种原初性的事实，与绵延相一致，与世界直接地融为一体。在此种意义上，自由是一种实在，柏格森哲学的各种思想都围绕着它展开，自由意志也成为了生命哲学演化和发展的基石。就是这样一种自由与柏格森的一生命运息息相关，自由意志思想在柏格森哲学中大致经历了早期的奠基、中期的辉煌和晚期的沉思三个发展阶段。

早期自由意志思想的产生以1889年柏格森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论意识的直接材料》为标志，它是对自由意志的发现，也是柏格森哲学世界的奠基，柏格森主义的萌芽。1907年《创造进化论》的出版，意味着柏格森自山意志思想进入到一度辉煌时期。自由意志被发现之后，柏格森把哲学的焦点首次指向了人类生命，极富独创性的创造进化论带来的是围绕着柏格森哲学的大量讨论。[4]他在代表作《创造进化论》出版之后遭遇到了艰苦的挑战，但柏格森也因这一著作中优美而富于创造性的语言而获得了1928年诺贝尔文学奖。晚期的自山意志思想

主要回归到了一种对人类社会的沉思，以1932年柏格森出版了他最后一部著作《道德和宗教的两个来源》为标志。正如《道德和宗教的两个来源》书名所示，柏格森在这里要探讨的是社会问题，他在生命最后的沉思主题开始转向人类自身的生存状况。生命的冲动在人类生命进化的道路上走的最远，自由在人类身上也得到了最好的体现。[5]

3 柏格森时间与自由意志的主要内容

3.1心理状态的强度

柏格森对哲学问题的思考，是从对心理状态的分析开始的。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人们,包括哲学家们,都习惯丁以数贵方式来理解一切,包柄人们的心现、精神。我们都认为不能数学化的知识就不是真正的科学知识。这就隐藏着一个未经审核的信念，即认为形成了对事物的数学关系的认识就获得了对事物本质的认识，或者说是认识到了真理。果真如此吗？柏格森认为，对事物的数学关系、规律关系的认识只是形成了某种有缺陷的认识，原因在于，事物的真实本质并不是数学关系和规律性的关系。

柏格森认为，心理状态的差异不是大小强弱等的差异。我们知道，大小等数学关系只有在抽象的空间关系中才能得到确认。但是，我们的情感状态就不存空问关系，而是自身充足的：“如高度的欢乐或悲愁，又如思索的热情或市美的情绪，就是这样的。在这些简单的情况下，没有广度性的因素牵涉在内。”而我们的感情可能会调动我们的一切感觉，而无法预料。有时，相同的知觉或情节，却会唤起不可言明的新奇感觉。所以，意识的深处，心理现象不是堆积排列的东西。我们的各种各样的情感并不点点地积累起来，然后逐渐达到某种强度，而是此时此刻的情感状态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只要强度上有所改变，就变成另外一种情感了。所以，在这方面，实际上并不是数量上的增减，而是性质上的变化。

3.2时间、绵延、意识状态的众多性

如果说柏格森通过对各种心理现象的分析，揭示出了人们的感觉存在质量跟数量的混淆。那么，在《时间与自由意志》的第二章里面，柏格森区分了真正的时间与外在的空间，而现实的科学正是借助了空间的广度来测量内在的绵延。从上一节的考察出发，柏格森逐渐发现“绵延”。柏格森认为时间不是别的，就是空间在思维意识领域作祟的鬼影，时间是纯绵延的，若非借助了空间的概念，则不能得到纯一性。绵延的体验是不能像空间那样被分割、测量的—意识也是种绵延的体验，不能被分割、测量—也即，意识不能用语言来定义、用仪器去测量，因此不可言说。[6]

内在状态的众多体是一种性质的多样性，它们相互渗透、互相融合，与数目毫无关系，没有空间因素的介入。内在状态性质的多样性是一种有机的、动力的

系列。于是在此出现了两种多样性，一种是数目的多样性，它是并排置列、彼此外在、同时出现、具有秩序性、可以加以计算的机械的系列；另一种是性质的多样性，它是相互渗透、彼此间没有清晰的轮廓与分别、陆续出现、不可计算、且与数目毫无关系的动力式的系列。[7]二者一个属于空间性，一个属于时间性。后种系列便是绵延，内在状态的性质多样性使得绵延的观念得以充实。绵延也即是真正的时间，不可被测量与表达。在柏格森那里，自我是具体的、活生生的，与绵延一起流动，是真正自由的前提。

3.3存在自由意志

谈及到自由的真相，物理决定论和心理决定论二者都无法阐释其真实。要解答自由问题，就必须追溯到自由的本源——意识。意识是心灵的能力，表现为绵延与运动的诸多状态,在永不停歇地向前发展和创造。意识是无法对未来行动作出断言，也无法了解未来行动是否具有绝对性。个人在意识中存在着其自由发展的直接情感，于是有这样一种行动可以称之为自由。凡是行动中存有自我人格印记的行动都可以称之为自由。所以，自由意志是全部自我的表现，自由就是从自我所发出并且唯独从自我所发出的一种表示出整个人格的行动。

在柏格森看来,任何关于自由的解释都是在否定自由。柏格森的自由思想是以他对于“时间”的理解作基础的，人的自由动作发生于正在进行的时间之内。有什么样的时间观，就有什么样的自由观。柏格森对于自由问题的讨论集中在 《时间与自山意志》的第三章内。从柏格森的时间观念出发，进入到意识领域，他对决定论、联想观进行了强烈的反驳，集中阐述了自由意志的问题。

4 柏格森自由意志思想的影响

自由不仅是柏格森哲学贯彻始终的主题，也是标志二十世纪法国哲学的独有特色的问题。柏格森是这一时期自由思想的转折性人物，他开创了对自由的新的理解和定位，他探讨了具体的与个人密切相关的自由，而不是抽象的主体的自由，以他的绵延思想为基础，在深层自我的前提下，在绵延的张力的推动下，在生命冲动下，以人类为突破口，勾勒了自己的宏大又具体的自由世界。这种自由思想发掘了自由的多样性和差异性，赋予自我、生命和人类一种超越自身，不断创造的精神品格。[8]

柏格森的自由观对后来的思想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的思想代表了法国哲学 从实证主义和新康德主义走向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的过渡阶段。二战后，一方面因为他的作品受到纳粹的破坏，他妻子将其作品投入炉火，缺乏档案材料。另一方面，新兴的现象学和存在主义逐渐得势，使得其走向低潮。无论是萨特还是梅·庞帝，他们感兴趣的是胡塞尔的现象学和海德格尔的思想，而不是柏格森的思想，尽管他们也深深打上了柏格森的烙印·萨特表示，他就是受到柏格森的《时间与自由意志》的吸引走向哲学的；也正因为他主导自由意志思想起落，更加说明了他的思；5总结；柏格森从其时间观引出了自由意志学说，这种自由意志；我们今天需要从柏格森的思想中吸收两点：一，个人自；6参考文献；[1]蔡其胜.柏格森自由意志思想研究[D],大连；[2]陈利娟.柏格森的自由观[D],湖南:湘南大；[3]柏格森.时间与自由意志[M],吴士栋译,北；[4]柏格森

自由意志》的吸引走向哲学的。他探讨自我的超越性以及人的自由的可能性，可以说都与柏格森渊源很深。梅洛·庞帝[9]更是将柏格森的思想与他的知觉现象学结合起来。他认为，柏格森描述了被知觉世界的原始存在，他在人的内心中重新找到了世界的前苏格拉底的和前人类的意义。并且，这种在我们自身中发现的原始知觉，彼此交织、重叠或连接。

也正因为他主导自由意志思想起落，更加说明了他的思想的复杂性和永恒魅力所在，也说明了他的自由观影响深远。

5 总结

柏格森从其时间观引出了自由意志学说，这种自由意志是全部自我的表现，表现为从向我所发出并且唯独从向我所发出的一种表示出整个人格的行动。自由意志应根深于意识深处，是维系生命进化的绵延的、创造性的表现。因此，自由存在于表现生命冲动，是生命在进化中不停顿地自我决定和自我创造的本质。在柏格森看来，自由需要经过一种特殊的努力才能够认识，这就是直觉，直觉是认识生命、回归绵延最直接的方法。最终柏格森指出了人类社会存在着开放和封闭之分，人类想要获得自由就只有回归到最原始的冲动上的“博爱”，才能摆脱理智作用下世界的封闭状态，领悟和感受到这种对上帝的爱就能实现向由开放的社会。

我们今天需要从柏格森的思想中吸收两点：一，个人自由方面：它不是一种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自我形象。个人自由与他人处于一种张力之中，彼此互相影响和渗透，而不是抽象的原子主义的主体自由；二，就社会自由来说，在一个共同体下，应当尊重个体差异和意见的不同，允许不同观点的存在。共同体也不是一个抽象的、封闭的概念，它是一个开放的社会，这种开放程度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中心，也没有边界。

6 参考文献

[1] 蔡其胜. 柏格森自由意志思想研究[D] ,大连:大连理工大学.2012.

[2] 陈利娟. 柏格森的自由观[D] , 湖南: 湘南大学.2012.

[3] 柏格森. 时间与自由意志[M], 吴士栋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5,7,9.

[4] 柏格森. 形而上学导言[M] , 刘放桐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63:4,29,31.

[5] 柏格森. 创造进化论[M], 姜志辉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馆,2004.

[6] 朱鹏飞. “绵延”说与柏格森生命哲学的兴衰[J].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5,09:139-143.

[7] 谭裘麒. 唯有时间(绵延)真实──柏格森自我意识本体论初探[J]. 哲学研究,1998,05:65-71.

[8] 温韧. 柏格森的时间概念及其时代意义[J]. 安徽大学学报,2000,03:27-30.

[9] 梅洛-庞蒂著. 哲学赞词[M], 杨大春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