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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入与反思——原弓访谈

本刊 画刊杂志社 2020-10-20

   《空袭全世界》 原弓  行为影像  2013年

                                             


                            介入与反思

                             ——原弓访谈

 

  文/本刊

编者按

原弓的艺术向来和事件与争议挂钩。他不忌讳自我营销,也从不缺少眼球和话题。但仅仅停留在原弓各种艺术事件和行为的表象,我们很难获取真正有效的信息。本期对原弓的访谈,《画刊》试图呈现艺术家在创作方式、媒介选择以及自我价值认定等方面的深层思考。


《画刊》:此次“气味的形状”展览上呈现了你最新的绘画作品,从主题来看,它是你“空香”系列作品的延伸,从现场的事件介入到影像记录再到图像表达,我觉得这个系列作品呈现了一个观念在不同阶段的生长和发展。请你具体谈谈这次展览上的新作和你整个系列作品的关系。

原弓:你总结得很好。 2011年的《空香6000立方米》,主要是一个针对环境的创作。与传统的装置相比,这件作品在材料上已经有了非常大的一个变化,雾气在一个空间里蔓延和入侵,同时又扩散出限定的空间,这具有某种挑衅性,但那种定点扩散的方式还是有些被动。做完“空香”之后,我就在思考如何让雾气以一种新的方式延伸,既可以介入不同的“场域”,同时也更灵活。

2012年我去欧洲和李振华合作的“漫步”项目,就呈现了一个结合互动的以行为为主的作品:在卡塞尔文献展、柏林双年展以及米兰中央车站,我穿着持续释放雾气的装备漫步欧洲街头。行走中,我的身体和气体的结合带来了更大的自由度,装备和身体永远保持一致的一个状态,引发了他人很多尴尬,同时也改变了作品和社会、空间的关系,产生了一种新的视觉意义。这也促使我进一步考虑怎样做能让我和观众、环境之间有更多的间离。或者说,至少是和我之前的这两个作品产生间离感。2013年在威尼斯和上海的《空袭全世界》就是一种新的尝试。

现在最新的《气味的形状》这一系列绘画,我差不多做了5年,其实是我在做“空香”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如何将“香雾”在架上转型,只是在去年才开始慢慢找到感觉,那就是如何让气味可视化。“空香”不仅是气体的扩张,在其中还弥漫着气味。是不是能够通过绘画展现一个有形状的气体,让我们通过视觉感知就能够想象出味蕾的刺激,这是我的初衷。

所以,这一系列围绕“空香”的作品,其实也是对材料赋予我们更多感官影响在做一个延伸的思考。我是想通过材料的转型来寻求新的艺术模式。


《空香6000m³》 原弓   威尼斯双年展


《漫步》 原弓  柏林国会大厦


《画刊》:应当说这个系列作品已经成为你最具代表性和辨识度的艺术标签,而且这个系列已经持续了好几年,甚至有些符号化了。做完这个展览之后,你是否会结束这个主题的创作?

原弓:首先我挺反对符号化的。我做艺术的方式,这种材料转型和延伸的探索模式本身是反符号的,但同时符号是艺术承载的一个东西,这个也是无法回避的。至于符号化这种标签,我并不会在意,它也不会影响我。

我觉得艺术家的灵感产生是具有某种偶然性的,艺术家的创作状态和他所处的环境也有非常大的关系。像我做这个系列,是因为通过它可以让我跟社会有更紧密的一个接触,可以引发社会和我自己的某种粘连度,而只有这种近距离的粘连,才会刺激我去思考很多事情、去表达新的方案。因此,后面会不会结束这个系列,未来还会不会有延续的作品,要看随时随地具体的创作发展。


《空袭全世界》 原弓  行为影像   2013年


《画刊》:在国内美术馆空间和国际展览会空间,我发现你的艺术策略是不同的,这其也中能看到一些共性。比如说,在西方各种博览会现场和公共空间,制造事件和挑衅行为是你主要的艺术形式。回到国内的美术馆空间,呈现各种具体的装置作品、展示于西方完成的艺术事件和行为的影像,则是更为常见的展览模式。

原弓:这一点你看得很清楚,其实我就是这么在做的。艺术创作的假设性与社会之间以及美术馆之间的距离,它是需要一种理性的把控的。这种把控为我整个工作的轨迹提供了非常良性的互助。但是,可能我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太明确在西方是很挑衅的,在中国是不挑衅的;我在中国的展览也是挺挑衅的,比如我在西安美术馆的展览。按照传统的思维方式,美术馆是一个展陈的地方,但是我用他们的展厅作为仓库储存我的东西,并且在展厅进行排练,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个有意义的探索的过程。



《漫步》  原弓  卡塞尔文献展  


《画刊》:在你谈论艺术的时候,“战场”和“舞台”是你经常会提到的两个词。于你来说,它们意味着什么?

原弓:对我来说,我是把美术馆的展厅变成了一个战场,这个战场是延伸到美术馆之外的,所以你看《哈姆雷特机器》就有里面和外面。而“舞台”的提法,是因为我将艺术家的角色和行为看做一种有所设计的表演。表演就在展览空间即舞台展开。同时,战场和舞台又是一种互助的关系,它们也互相暗示了空间中艺术表达的距离。因为空间是带有政治性的,它本身就是一种政治。



《离天堂很近》 原弓    哥本哈根艺术节


《画刊》:《温暖的涩味》《年轮》《碑林》,这几件作品将个人经验和集体记忆组装在一起,在你的作品序列里,属于比较内敛和含蓄的风格。它展现了你艺术中的另一种气质。请你谈一谈你去年展览“温暖的涩味”上的这批作品。

原弓:这一部分是有关疗伤的一个系列,其实是对我自身的一种疗伤,当信仰的神倒下以后,其实我们都很茫然的,我们开始对所有继承的价值进行反思,这种反思的过程是挺疼的。我做过“红小兵”、“红卫兵”,我做“红卫兵”的时候是学校里面的宣传干部,专门搞黑板报的。在那个时代,我们还年轻的时候,被灌输的是两样比较复杂的东西:一个是集体主义,一个是对国家的无条件的认同。

另外,我关于记忆的定义,并不一定专指过去,可能也有正在发生的,这种正在发生的是对过去的一种逆反,或者是对错误的一种反叛。我用我的方式,去记录我对历史的理解,这些作品承载了我的价值观。在一个更长时段的历史里,我的艺术和经历仅仅是一个材料,它记录的是我对我们生活的时代的思考,我希望后人能够发现我个人的这种价值。


《温暖的涩味-2》 原弓  装置  2015年


《碑林》 原弓


《画刊》:在这一批作品里,能看到博伊斯对你艺术的影响。    

原弓:杜尚、博伊斯、安迪·沃霍尔都是我比较喜欢的艺术家,他们所做的这些在当初都是比较荒谬的。我也往往是以艺术的名义介入社会,再来反思艺术。我的方案也都是与社会学有关。这代表了我内心的一个生产过程。我也一直在做这样的工作,做得好不好有待于我一步步地去完善。但对我来讲,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画刊》:“资本、政治、知识”可以说是你艺术的三个关键词,也是你工作系统的一个核心。通过这10来年的艺术实践,你对于你自己所打造的关于历史与田野,时间与表演背后的政治、资本、知识这个系统有什么新的思考?

原弓:这都是鲁明军归纳的,只不过理论家把这个轨迹梳理得更学术化,他说的也确实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我的艺术系统其实就是呈现我们生活和工作的轨迹。

我觉得艺术家很直接,我就是希望通过我的艺术能够与更多的人相遇,找到能够与我对话的对象,包括政治的、经济的,各个方面的。我想通过这样的一个工作,在我们今天的尴尬境遇下面,寻求一种公共性的感受。



《漫步》  原弓   米兰火车站 


《画刊》:一直以来,你都是以著名艺术家的姿态高调亮相,有人批评你就是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大众明星,也有批评家建议你“与其以实践之名获取实践认同,不如干脆抽掉这些表演背后的意识形态言词,承认或直接视为一种个体操作,彻底以大众的方式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大众明星”。对此你有什么回应?

原弓:谁都想成为明星,说不想做明星是虚伪的,我们今天要批判这种虚伪。但同时,我又对于将自己打造成为大众化的明星这件事保持警惕。今天做艺术,不是靠一个聪明、幽默的点子来火速传播,不是以“标题党”的方式来获得成功,你只能偶尔玩一下,但是绝不能把它当成一个长久的规划。我将“彻底以大众的方式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大众明星”的建议,只看作是一种假设,或者是批评家在观察了我一段时间的工作状态后,对我艺术未来性的某种预见。


《画刊》:基于一种媒介传播和表达的需要,一种“大众明星”式的曝光率,可以给予艺术家更多的能见度,这种能见度有利于他自身艺术和思想的传播。可是如果艺术家仅仅是靠一种“明星”营销来换取名声和资本,这种身份就变得投机取巧,没有意义了。

原弓:我认同你这个看法,而且我一直在思考,今天的商业、科学已经远远走在了改变世界的前列。乔布斯、马云不只是商业影响力的问题,优秀的企业家对于整个世界的改变是有巨大的贡献度的。今天的艺术家也不再是单纯的艺术家,他同时还必须具有企业家的规划精神,要有自己长期的战略部署,否则很难和这个社会真正对话。艺术家要好好地去思考自己的艺术,认真研究自己的系统,一个作品一个作品地做,慢慢做成一条线,再从线变成一个面,这是走正道,否则是没有未来和前景的。



《气味的形状5》 原弓  绘画   200cm×150cm  2016年


《气味的形状8》(局部)  原弓   绘画   110cm×150cm  2016年

“气味的形状”展览现场图片
“气味的形状” 展览现场图片


《画刊》:从《与声5·12——东风》《摇钱树》 到3D打印的《未来佛》《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懂》,包括以无人机携带造雾机扩散香气的《空袭全世界》,我认为你的创作也经历了从一般意义的“现成品”装置到新科技“人造物”的转变。如果说“现成品”系列的视觉表达和情感经验带有更多传统层面的人文情怀,利用新科技“制造”的作品,则更多体现了你对互联网时代媒介意义和艺术价值的思考。你又是如何看待科技和艺术的关系的?

原弓:当我们进入了网络时代之后,很多东西它是不可控的,科技也是一把双刃剑,我既在运用它,同时也在忧虑这样的东西。

在艺术中运用新科技的时候,我实际上是站在一种工具层面来做选择。这种选择又基于我前面提到的我对艺术和空间关系的理解,即空间都是带有政治性的,在不同的空间,需要寻找到合适的材料去做作品,以传达艺术家的某种观念。

我在威尼斯参加双年展的时候,观察到世界各地的艺术家都在那里做各种各样现场的表演、杂耍,都想以一种关系美学的方式和这个系统发生关系,但这些表演大多是没有效力的,因为在那样一个空间里,那种方式是没有位置的。

艺术家的作品和一个空间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这种关系导致了你去思考如何在这个空间当中成为主角。我选择无人飞行器代替我侵袭和占领现场,此时,科技和材料即是我身体的媒介延伸,又展示了对这个空间的驾驭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对技术的使用,是为我的艺术观念服务的。



”形而上下“展览现场图片



注:

展览名称:气味的形状

展览时间:2016年8月4日-8月27日

展览地点:当代唐人艺术中心·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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