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刊 》 ∣ 彭德：五色神异录
古史钩沉 Historical Re-examination
五色神异录
Miraculous Record of Colors
彭德（Peng De）
（明）五色神灵像，山西浑源永安寺壁画局部
按：30年来持续披阅古籍，浏览考古报告和文物，深度窥视中国美术这个尚未破解的大黑箱，其整体框架和一些局部在我眼前变得清晰。鉴于友人祝斌、邹跃进、黄专先后去世，倍感生命无常，不知何时会突然中断，紧迫感变得强烈。《画刊》开辟“古史钩沉”栏目，使我有机会整合涉及美术的各种知识碎片，从文艺表征的色彩开张，再铺排关于工艺美术、雕塑、建筑、书画及其理论的新见解，凡是推倒陈说或前人未曾涉猎、未曾详述的议题，言必有据地道来，了却自我觉悟之外的一桩心愿。
五色神话
女娲炼五色石补天的故事，从西汉《淮南子·览冥训》到清代《陔余丛考·女娲补天》，均以为炼石的炼指冶炼的炼，其实是误读。“炼”字不是冶炼而是灼烧，即火烧岩石，用于开采五色石。唐代诗人李贺《李凭箜篌引》“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已窥其门径。简明地说，女娲补天，说的是女娲的时代，发生过一场大地震，三皇宫殿严重受损，文献记载称“四极废，九州裂”。“四极废”，不是四方大地成为废墟，而是说宫室四面的栋梁损坏；“九州裂”，不是大地分裂，而是说象征九州的王室九宫的地板开裂、屋顶倾斜，女娲于是炼五色石修补藻井中的天象图。藻井用五色石镶嵌的天象图，在汉代文献中有所记载，北京清朝宫殿还有遗存。女娲又用芦灰防治地下涌水，用杀黑龙的巫术以止水。为了避免地震再发，还采用厌胜的方法剁掉鳌足。古人认为鳌鱼背负大地，断足能使大地不动。
道教的鼻祖是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阳，活动在公元前6世纪，做过东周王室的柱下史，职务是掌管国家文物典籍，指教过儒家创始人孔子。老子晚年，天下大乱，他离开官场，隐居终南山，途中写了一部书，议题是道与德，后人命名为《老子》，唐朝皇帝改名《道德经》。老子死后700年，曹魏当政，老子被道教奉为始祖，尊称为老君，一些子虚乌有的神话开始出现。相传他的母亲白天黑夜都曾看见一颗弹丸大的五色珠，从天而降，吞下后怀孕，生下老子。老子身穿五色云做的衣裳，皮肤发黄，这正好对应魏国的德色——曹魏五行属土，色彩尚黄。跟随老子的有120名黄童，左边有12条青龙在跃，右边有26头白虎在跑，前面有24只朱雀在飞，后面有72尾乌龟在爬。晋代内蒙阴山有个修仙的人，声称自己为老子豢养了一条花斑龙，身披五色，老子平常乘坐的就是这条五色龙。这一切，同老子当年寒碜地骑着牛到终南山隐居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为了同汉传佛教争夺信徒，老子的神话大量出现在晋代。说他前往西方传教，到达克什米尔境内的罽宾国修炼，在山谷中宴请当地国王和官民，设置五色云气帷帐，东谷挂青帐，南谷挂赤帐，西谷挂白帐，北谷挂黑帐，中央挂黄帐。老子不仅像魔术师表演各种特异功能，还变成一丈六尺高的金刚大人，全身五色。
（明）武当山道教太上老君像
山西长治有座庆云山，据说帝尧称帝之前，山头出现五色云。五色云名叫庆云，这山于是改名庆云山。秦朝方士曾向秦始皇报告，说东南方有预示未来天子的云气。秦始皇耿耿于怀，亲自外出巡查，加以镇压，一直抵达江浙一带。刘邦当时还是一名乡村小官吏，但却被人视为未来的天子。为了避嫌，他单身隐藏在安徽芒山和砀山一带，不过夫人吕雉和刘邦的熟人却总能找到他。刘邦觉得奇怪，吕雉就说他住处的上空，经常出现五色云气。这事流传开来，当地人都想依附刘邦。刘邦后来成为汉朝的开国皇帝，五色云的说法起到了认定作用。又传说有5位仙人，骑着五色羊，出现在广州。秦代南越王赵佗在五色羊出现的地方筑城，人称五羊城。东方朔游览一个名叫吉云的地方，汉武帝询问为什么叫作吉云，回答是当地人爱用云气占卜吉凶，如果发生吉祥的事情，满室生起五色云，云彩笼罩树木花草，形成五色露水，露水甘甜。汉武帝想尝尝露水的味道，东方朔于是用琉璃瓶采集了玄色、青色和黄色三种露水。汉武帝把露水赏给在朝的功臣们饮用，老臣喝了都变年轻了，身上的疾病也消失了。编造这个神话的人不读史书，因为汉武帝寿命不满70岁，东方朔不满62岁，将军霍去病一病不起，死时年仅24岁。
汉成帝晚年，皇后赵飞燕以及妃子们都不生儿子，不得已求助鬼神和巫术。当时有很多擅长巫术的方士，受到皇帝的优待。其中有一种化色术，据说可以使人长生不死，方法是默想体内存在五色。五色就是五行之气，五色齐备意味着五行俱全，轮回相生，无始无终，自然就会进入不死的境界。后来，汉成帝活了45岁，一命归天，化色的骗术不攻自破。到了东汉，五色神话变得可以触摸，比如道家推崇的五石，由曾青、丹砂、雄黄、白矾和黑色慈石炼成仙丹，道人吃了长生不死。又如东汉的习俗，每到夏至那一天，人们用五色彩绸防止兵刀之灾，在上面题写游光的名字。游光是个厉鬼，知道他名字的人，不会被瘟疫传染。
五色组合在一起具有神奇的威力，即使不直接显现，也有特效。晋朝人认为，五行属金属木的年份，必然出现瘟疫，民众万死一生。不过仙人却有控制瘟疫的秘诀，方法是假设自身是五种瑞玉，对应四季五时的色彩：春季青，夏季赤，长夏黄，秋季白，冬季黑；同时假设戴着金色的头巾，心中有一团烈火，火大如斗，就会无所畏惧。还有一种方法更加简洁有效：假设五脏的气息从两眼中涌出，肝为青气，肺为白气，脾为黄气，肾为黑气，心为赤气，五色纷纭，像云雾一样环绕全身，就可以同传染病患者同床睡觉。四月十四日是道教仙人吕洞宾的生日，俗称神仙生日。吕洞宾本是唐朝人士，因修道而成仙。传说中的吕洞宾是一位具有超常功能的神仙，也是一位有人情味和缺点的角色，受到平民的喜爱和崇拜。到了那一天，江苏一带的民众为了纪念他，吃米粉制作的五色糕，名叫神仙糕。《红楼梦》第四十二回，刘姥姥二进大观园，遇上王熙凤的女儿巧姐害病。王熙凤听从刘姥姥的建议，按照祟书《玉匣记》上的指示，用五色纸钱遣送作祟的鬼神。
（清）缂丝如意形五色云，上海博物馆藏
五色神祇
东汉兴起的道教，有五位上帝，以五方和五色命名：东方青帝，名叫阎开，号称灵威仰；南方赤帝，名叫洞浮炎，号称赤熛怒；西方白帝，名叫上金昌开，号称白招矩；北方黑帝，名叫节灵会，号称叶光纪；中央黄帝，名叫通班元氏隐，号称含枢纽。五位上帝也是照搬原有的五帝系统，只是改了名称。
道书声称东方青帝生出天干中的甲和乙，对应木；南方赤帝生丙丁，对应火；中央黄帝生戊己，对应土；西方白帝生庚辛，对应金；北方黑帝生壬癸，对应水。五行五时对应的神像，木是青龙，火是朱雀，土是勾陈，金是白虎，水是玄武。五帝对应的树木也有讲究：春天的榆钱，颜色青白，像金与木的颜色，表示青帝与白帝相交；秋天的枣子，颜色赤白相间，像金与火的颜色，表示白帝与赤帝相交；夏末是季夏，成熟的瓜青黄相间，像木与土的颜色，表示青帝与黄帝相交；夏天的桑葚，颜色赤黑，像火与水的颜色，表示赤帝与黑帝相交；冬天的橘子，颜色黑黄，像水与土的颜色，表示黑帝与黄帝相交。按照这种方式演绎，就能生化出无数的物种。
道教的仙女也分五色，东方是青腰玉女，南方是赤圭玉女，中央是黄素玉女，西方是玉素玉女，北方是玄光玉女，玄指发赤的黑色。南北朝时，道士有服食五色雾气的法术。道教法术声称，虚无变化出神，神变化出气，气变化出形体，形体变化出精魂。五代时，道人陈抟在少华山的石室中实行这种法术，过了7天，肢体的温度还在，有五色云气充塞石室的洞口，几天都不消散。
道书中的众多典籍不在思想深度上下功夫，而是在仪式上做文章，致使道教尊神同人世间的冗官庸吏一样千千万万，多得成灾。又照搬礼教巫术中的神物，比如青龙、朱雀、黄麟、白虎、玄武，加以繁琐的演绎。青龙不仅创造性地发展为12条，还像人一样有了名号，叫作孟章。龙又被分为五色，角龙是木仙，徵龙是火仙，宫龙是土仙，商龙是金仙，羽龙是水仙。秦朝末年，刘邦攻陷秦都咸阳，与项羽在鸿门举行宴会，项羽的谋士范增力主杀掉刘邦，以绝后患。在此之前，范增派方士望气，只见刘邦扎营的地方，云气都形成五色龙、虎的形象，也就是天子的象征。
（明）黄缎地绣五彩金龙凤枕头顶纸样，清朝帝后大婚所用刺绣图案，由内府画家按原大画出图样，然后依样定制。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凤同龙一样，也是虚构的神灵，据说头像天，眼像日，背像月，翼像风，脚像地，尾像纬。凤的羽毛呈五色，又说凤分五类，羽毛多赤色的是凤，多青的是鸾，多黄的是鹓，多紫的是鷟，多白的是鹄。由于赤色羽毛多的才叫凤，因而凤又名朱凤、丹凤、朱鸟、朱雀。有的文献上说青凤名叫鹖，赤凤名叫鹑，黄凤名叫鸾，白凤名叫鹔，紫凤名叫鷟。方士们编造说：鹄的羽毛颜色随年龄的增长而变化，100岁颜色发赤，500岁发黄，1000年发青，1500年发白。据说凤的头部是青色，青色五行属木，木行象征仁慈；凤的脖子是白色，白色五行属金，金行象征道义；凤的背部赤色，赤色属火，象征礼仪；凤的胸部是黑色，黑色属水，象征智慧；凤的一双脚发黄，黄色属土，象征信用。乌龟是玄武的原型，活了1000年，就变成了精灵龟，身披五色。把五色龟用羊血洗浴，剥出龟甲，用火烧烤，捣碎后吞服，每服一勺，一天三次，服完一具的人，寿命1000岁。官方史书常有关于凤凰出现在人世的记载。东汉初年，凤凰集聚在颍川，身高八九尺，羽毛五色。东吴孙权太元元年，有一群大鸟聚集在皇家园林中，形状像雁，长脚长尾，羽毛五色，都说是凤凰。孙权于是将年号改为神凤元年。北宋年间，凤凰先后出现在广东清远和广西博白。出现在博白县城的有三只，身长八九尺，高五尺，羽毛五色，冠如金杯。按唐代绘画中的凤凰形象推测，应当是孔雀。
五灵中的麟，周代人将它视为中央神兽，对应黄色，又名黄麟。西汉学者说它的角是一种肉角，说它的体毛五色，腹部是黄色。东汉学者说它就是大公鹿。三国学者声称雄性叫麒，雌性叫麟，身体像麋鹿，牛一样的尾巴，狼一样的蹄子，一只角。晋代学者声称雄性的麒长得像麟而没有角。唐代以后混称麒麟。孔子声称不谈怪力乱神，但当他得知国君打猎捕获了一只麟，竟哀叹自己的理想走上了绝路，因为麟是仁兽。
五灵中的白虎，只有别名，没有简称。白虎象征杀戮，它作为星象，在占星术中被称为凶星，白虎星因而俗称丧门星。五灵中的神龟，象征阴，水为阴物，战争为阴事，因而神龟也是水神和战神。神龟本色是黑色，但它自身也有变化，春天发青，夏天发黄，秋天发白，冬天发黑。一说东龟青色，南龟赤色，西龟白色，北龟黑色。一说乌龟存活1000年就会通灵而具备五色，能同人对话。
（明）小说五彩插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像，德国私人藏。
五色祥瑞
歌颂五色之类的祥瑞事物，是中国几千年不变的传统。最晚从周代起，连草有五色也变得珍贵了。按照后人追记的传说，从黄帝开始就不停地在庆祝这类玩意，名目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祥瑞都属于无稽之谈。唐太宗肯定是被这类无聊神话整烦了，专门发布了一项命令，禁止各级官员向朝廷报告这类吉祥异象。他指出：国家的安危，在于人事本身，皇帝的吉凶，同政治能力有关；天子如果是个暴君，吉兆不能改变他的暴君形象；如果是政治开明的天子，凶兆也不能强加在他的头上。不过，唐太宗的命令开了一个口子，不禁止报告重大祥瑞如麒麟、凤凰和神龟之类。“之类”两个字富有弹性，所以后来的人照报不误。
五色的东西大都是宝贝，成为朝野皆知的常识。南朝时，一名道士把一只五色龟送给一位姓苏的女子，说是3年之后会有喜事应验。3年之后，女子生下一个女孩，紫光照耀闺房，五色龟不知去向。女孩长大成人，聪明美丽，成为陈朝开国皇帝的皇后。明朝时，有一个姓张的幻术家在南京表演魔术，观众反应热烈。朱元璋听说后，召进朝殿问话，指责他用妖术聚众。那人说自己玩的不是妖术而是戏术。皇帝当场让他表演，那人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铜瓶，倒进热水，瓶口冒出五色云，云彩占满了大殿，朱元璋见了很开心。
五色符箓
相传汉武帝的宫殿中常常有精怪出没，穿着赤色衣服，披头散发，举着火炬奔跑。皇帝向刘凭求助，刘凭用青藤纸画上镇邪的符号，投了过去，几个鬼倒在地上。道教继承了这个传统，常常画符为人辟邪驱鬼。如果用青赤黄白黑五种颜料书写五帝的符号，就更加神奇，能使人不死。这是东晋葛洪的记录。葛洪注重养生，笃信仙药和仙符，按说应当万寿无疆，但却只活了80岁。当然，80岁在当时也算高寿了。
道教的图符以字符为主，总计1000多种，俗人用于消灾祈福，信徒用于修道成仙，很难识读，被视为天书。有身份的道人，常常自创符号；有些半懂不懂的道士，胡乱书写图符，人称鬼画符图。道教的图符写在青藤纸上的名叫青符，用朱砂颜色或其他赤色颜料写的名叫赤符、赤章、赤书、丹书、丹简、绛符，写在黄色丝、布、纸、板上的名叫黄录。符箓常用五色作底色而形成一组五件的格式，或在一种底色上用五色书写。
道教的思想渊源是春秋战国和汉代的道家思想，以黄帝和老子的思想为核心。不过署名黄帝的书籍，统统都是伪造。道教中的高人隐士和传说中得道成仙的人物，无不精通五行学。道教作为本土宗教，采用的是五色体系。为了抬高五色体系的地位，道教著作将五正色的前面加上一个“太”字，即太青、太赤、太黄、太白、太玄，表示它们至高无上。
（清）刺绣道教法会氅，背面，内含仙境、仙鹤、龙凤、山水、芝草、八卦、二十八宿、五岳真形图等纹饰。
五色道场
道教的仪式众多，大同小异。人间接触最多的道教仪式，莫过于醮宅。醮宅就是道教法师应宅主的邀请，在住宅中举行消灾祈福的活动，其中以帝王宫廷的活动最为讲究。醮法是先在中庭画地为坛，二丈四尺见方。按照方色规则，东面用青线，南面用赤线，西面用白线，北面用黑线，各用三道，确定坛的范围。插箭做成西北天门、东南地户、西南人门、东北鬼门。每门各安两盏灯，大案前安一盏灯，便于夜晚使用。东、南、西、北、中各设五方神座，座位上按方色挂彩色丝绸，东青、南赤、中黄、西白、北黑。五色丝绸的长度，按五行的生成数剪裁，青色八尺，赤色七尺，黄色五尺，白色九尺，黑色六尺。座位前一个香炉和一个盘子，盘子中放青铜钱、玉宝、食物，按照五行的成数，东面8份，南面7份，西面9份，北面6份，中央5份，作为请神出席的报酬。帝王和诸侯使用五色玉璧，卿大夫以下用五色石。盘子中食品中的五谷，根据五方神的爱好，东边用麦子，南边用小米，中央用粟米，西边用稻米，北边用大豆。坛的南部五尺处，设置法师座位，前面有个案子，案子上放一条五尺长的手巾。法师从东南方的地户出入。法师开始从各个方面检讨推测出现灾祸的原因，希望五方五土之神派青龙据守宅左，白虎坐镇宅右，朱雀捍卫宅前，玄武保护宅后。最后上香、上酒，请五龙降临。青龙消除宅东的青色灾祸，赤龙消除宅南的赤色灾祸，黄龙消除中央的黄色灾祸，白龙消除宅西的白色灾祸，黑龙消除宅北的黑色灾祸。道人烧香，烟色也有讲究。许迈烧香，冒出的是五色烟。
在道教宫观修炼的人，简称道人、道士。道士的衣服，按照五行相生的方法使用色彩，让母色包含子色，放在里面，形成色彩搭配的次序。衣服分为五类：大重之衣、中重之衣、小重之衣、微重之衣和大集之衣。大集之衣按照东、南、西、北、上、下六方色彩的布局使用颜色，东青、南赤、西白、北黑、上玄、下黄。大重之衣的颜色是青赤黄白黑，象征五行木火土金水。中重之衣青赤白黑，象征春夏秋冬。小重之衣是青、白、黑，象征父亲、母亲和儿子。微重之衣用两种相生的颜色，象征帝王和首相之间的关系。道教供奉的三大神仙，也都穿着镶嵌珠宝的五色礼服。
道教三十六天神，对应三十六土皇。三十六土皇分为九垒，每垒四位。第九垒的四位土皇，每年的三月一日、六月二日、九月三日、十二月四日出现，乘坐五色云车、九色飞龙。道教信徒学习他们的法术，就在他们出现的那四天，进入室内，朝着太岁，用雄黄在白纸上书写四位土皇的名号，叩齿十二遍，抬头仰望上方，默想四位土皇的名号，全都身穿玄黄等五色衣服，鞋子上绣着五色狮子穿插的图案，跟随木火土金水五帝和三十六位玉女，飞升到婆梨答惒天。
五色仙药
青色的曾青、赤色的丹砂、黄色的雄黄、白色的矾石、黑色的慈石，经过炼制，各自形成五色。比如曾青分别转化为青色、赤色、黄色、白色、黑色等五类形态，以此类推，总共25种颜色，每色1两，分开储存。如果有人死了，只要不超过3天，取出五种青色的药粉在水中搅和，给死人洗澡，死人立即复活。在这种巫术中，青色象征生命和生长。如果在外旅行，带上5种黑色的药粉，和水，涂在左手上，你只要说什么，什么东西就会自动出现。五种黄色药粉，只要服食十分之一勺，就能隐形、预知未来、长生不老。山东巨野县西汉墓出土150粒药丸，红棕色，内外同色，有砂粒夹杂，直径约7毫米，每丸重1克。放在后室后壁二层台南端的大铜鼎、漆衣铜盆内，同时出土的十几种器物，大部分和制药有关。经专家鉴定，认为很可能是五石散之类的丹药。明朝张居正任宰相时，谭纶和戚继光争宠，都想当兵部尚书。前者向宰相进贡春宫图，后者进贡美女千金姬。张居正从此沉湎美色，吃类似于五石散的五色丹药助兴而暴死。
（西汉）五色药及青铜捣药杵臼，药含空青、朱砂、雄黄、白垩、磁石，广州南越王墓出土。
仔细观察，云母带有五色，它是神仙家热爱的药材。其中含五色而发青的名叫云英，春天服用；发赤的名叫云珠，夏天服用；发白的名叫云液，秋天服用；发黑的名叫云母，冬天服用；颜色青黄的名叫云沙，六月服用。服用1年，百病消除；服用3年，返老还童；服用5年能调遣鬼神，能出入水火，赤脚踩刺不会受伤。
五色的石芝，长在海边名山或海岛的山石上，形状像有四肢的动物，青色的如同翠鸟的羽毛，赤色的如同珊瑚颜色，黄色的如同发紫的黄金，白色的如同切开的脂肪，黑色的如同光亮的黑漆。不过一般人见不到它们，只有佩带仙符的高人才能发现。五色石芝摘回来之后，用杵捣36000次。每天用一寸见方的勺子服一勺，服完1斤可以活1000年，服完10斤就能万寿无疆。
五色笔
南朝杰出诗人江淹做梦，梦见有人送给自己一支五色笔，从此文思大进，闻名天下。后来，江淹担任宣城太守，被罢官返回原籍，梦见一位大丈夫，自称是郭璞。郭璞是著名的阴阳五行家，他对江淹说：我的一支笔在你那里，该还我了。江淹从怀里掏出五色笔，还给郭璞。从此以后，江淹再也没有写出好诗，人们都说五色笔是才气的象征，没有了五色笔，表示江郎才尽。无独有偶，与江淹同时代的一位女人，有一次睡午觉，梦见四角悬挂铃铛的五色彩旗从天而降，随后怀孕了，算命先生说将会是一个才子。果然，孩子到了8岁就开始写文章，后来著书532卷，成为三朝名士。他就是杰出的文学家任昉。
唐朝有个名叫廉广的人，在泰山采药，遇见一位神仙，送给他一支五色笔。江苏下邳县令请他用五色笔画一条龙，刚收笔，画面云雾兴起，画龙乘云而去。县令怀疑他有妖术，把他投进监狱。廉广按照神人在梦中的指示，用五色笔画了一只大鸟，乘鸟飞出了监狱。
五代范质出生的那个夜晚，他母亲梦见神仙给了一支五色笔。范质长到9岁时就能撰写文章，13岁研究《尚书》并用这门学问教授学生。柴荣建立后周，起用隐居民间的范质，提拔为宰相，五色笔进一步成为中国文人向往的神笔。梦不到五色笔的人，径直在现实中制造五色笔使用。明朝状元杨慎在朝廷当官，因为触怒世宗皇帝，被遣送到云南保山。杨慎在当地客居30多年，博览群书，被视为明朝第一号博学家。他批点《文心雕龙》，在书中用青、赤、黄、白、绿五色笔圈点。明代画家徐渭，曾用五色笔编绘《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四部儒家的经典书籍，以五种颜色分别标出书中圣贤的本文和历代学者的注文。清朝雍正年间，有一位名叫金祖静的苏州人在云南当官，酷爱读书，书桌上摆着五色笔，发现书中有疑问的地方，就用五色笔加以订正。
（明、清）五色笔，北京故宫博物院、湖州博物馆、上海博物馆藏。
神圣的五色演绎到今天，离奇的内容被大幅度抽空，华丽的外表被无节制推广，以每年春晚用色最为铺张，流于邪门。由于当代颜料提纯技术高超，青赤黄绿等颜色空前鲜艳，黄绸缎、红灯笼、绿顶子堆砌在一起，无比花哨，损目害眼，艺术格调降到了空前惊人的程度。
（明）御用掐丝珐琅五色莲纹三足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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