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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给吴晗著《朱元璋传》提意见:不要写得那么坏

2016-08-14 周海滨微说

核心提示:毛认为:朱元璋是农民起义领袖,是该肯定的,应该写得好点,不要写得那么坏(指朱的晚年)。



朱元璋 资料图


本文摘自《同舟共进》2015年03期,作者:杨建民,原题:《朱元璋传》:一改再改的史著


写作为解燃眉之急


1943年,在昆明西南联大任教的吴晗应友人约请,仅以两个月的时间,编写出一本《由僧钵到皇权》(又名《明太祖》)的历史通俗介绍小册子。编写这册书的目的,与作者当时的经济状况有很大关系。当时吴晗在叙永分校,因来回路费弄得几乎倾家荡产;家乡沦陷,母亲和妹妹衣物荡然无存,而此时物价又天天上涨。实在没有法子支持下去时,友人来约稿,报酬不低,有一万元,吴晗欣然同意了。这笔钱先拿到手三千,吴晗立即寄两千元回家,以解燃眉之急;余下一千元,做了妻子的医疗费。


据吴晗后来在1964年的说法:写作此书还有另一个原因:“由于当时对反动统治蒋介石集团的痛恨,以朱元璋影射蒋介石,虽然一方面不得不肯定历史上朱元璋应有的地位,另一方面却又指桑骂槐,给历史上较为突出的封建帝王朱元璋以过分地斥责,不完全切合实际的评价。”正是出于对经济和政治两方面因素的考虑,吴晗写出了这样一部书稿。这本小册子先后印成两个本子:一为《由僧钵到皇权》,一为《明太祖》。多出一次,稿酬可多得一些,这是当时无可回避的现实。


《由僧钵到皇权》中,有明显的借古讽今的内容。书中第四章题为“恐怖政治”,吴晗从史料入手,讨论了胡惟庸、蓝玉等朱元璋一手制造的冤案,揭示了朱元璋大量诛杀臣属的情形。吴晗列举出大量例子,对这种黑暗的统治方法及手段,给予了强烈批判。他还揭示了朱元璋设立锦衣卫这样的特务组织,镇压威慑各级官员及百姓——“在军队中,在学校中,在政府机关中,在民间,在集会场所,甚至交通孔道,大街小巷,处处都有这样的人在活动”,与当时国民党政府对国家的治理进行比照。


《由僧钵到皇权》写于抗日战争的烽火中。当时资料匮乏,有些基本的如《明太祖实录》《高皇帝文集》等书也找不到,只好利用些更普通的书籍。幸好吴晗作为专家,素有积存卡片的习惯,有一些重要资料还零星记在上面;更主要的,吴晗对明史相当熟悉,这使他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部不失阅读兴味的小册子。尽管如此,吴晗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学者,具有严谨的治学态度,不久,他就对此书表示不满了。回到北平后,在史料充裕的情况下,他决定重写此书。1946年,清华大学迁返北平,第二年,吴晗便开始了对《由僧钵到皇权》的全面改造。由于资料比之前要丰富,书的篇幅也增加了将近一倍。为与前书区别,修订本使用了《朱元璋传》的书名。


毛泽东质疑“彭和尚”的结局


毛泽东与吴晗开始发生联系,正是因为《朱元璋传》的修订本。1948年8月,此书初稿写定。就在这时,吴晗响应中共中央关于召开新政协的号召,从北平辗转进入解放区。对于文化人而言,著述也许是最为自珍的,所以《朱元璋传》原稿也随身携带。当年11月,吴晗来到河北西柏坡,受到毛泽东与周恩来的接见。


大家都知道,毛泽东是博览群书之人,会见中,他大约询问起吴晗这位明史专家的著述,吴晗便将这部手稿交给毛泽东阅读。当全国即将解放,千军万马在前线激战正酣之际,领袖却在百忙中抽暇开始阅读这部书稿。阅读中有了感触,还特别约吴晗谈了一个晚上。给吴晗深刻印象的,是毛泽东“除掉指示出书中许多不正确的观点以外,特别指出彭和尚这一条……”显然,这次约谈对吴晗震动很大,以至于他在1950年2月发表的《我克服了“超阶级”观点》一文里认为:“(谈话)给了我极深刻的阶级教育,挖出了我思想中的毒瘤,建立了我为人民服务的观点。”


那么,毛泽东指出的“彭和尚”是怎么一回事呢?彭和尚是元末民间组织弥勒教的首领彭莹玉。此人借传教组织力量拉起起义队伍,成为首领。但起义成功后,他便没了下落,史料上的记载也不多见。当时的吴晗对自己参与政治活动,也认为是应社会一时之需。他曾与闻一多相约:“等到民主政治实现,便立刻退回书斋,去充实自己,专心著作。”所以,他认为彭莹玉和尚是“功成身退”了,在他看来,这是很了不起的。在《朱元璋传》一书中,对“彭和尚”的结局,吴晗发出这样的赞叹:彭莹玉可以说是典型的职业革命家,革命是一生志气,勤勤恳恳播种、施肥、浇水、拔草。失败了,研究失败的教训,从头做起,决不居功,决不肯占有新播种的果实。第一次起义称王的是周子旺,第二次做皇帝的是徐寿辉,虽然谁都知道西系红军是彭和尚搞的,彭祖师的名字会吓破元朝官吏的胆,但是起义成功以后,就烟一样消失了,回到人民中间去了。任何场所以至记载上,再找不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毛泽东对历史人物有自己的立场和见解。他对吴晗说:这样坚强有毅力的革命者,不应该有逃避的行为……毛泽东还判断:不是他自己犯了错误,就是史料有问题。这对史料阅读搜寻精细的吴晗,显然有很深的触动。在退回《朱元璋传》原稿时,毛泽东还特地给吴晗附上一函,除去肯定书的优长,还从整体上谈了对该书存在问题的阅读感受:


辰伯先生:

两次晤谈,甚快。大著阅毕,兹奉还。此书用力甚勤,掘发甚广,给我启发不少,深为感谢。有些不成熟的意见,仅供参考,业已面告,此外尚有一点,即在方法问题上,先生似尚未完全接受历史唯物主义作为观察历史的方法论。倘若先生于这方面加力用一番功夫,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谨致

革命的敬礼!

毛泽东

十一月二十四日



原信末的附言中毛泽东这样写道:“介绍乔木同志来见,乞加指教。他是我这里的秘书,兼管新华社工作。”故此信应是胡乔木带去的。虽然毛泽东提出建议,但大约当时工作匆促,吴晗已来不及对全书进行改动了。这部稿子大致还按原来的样子,次年四月交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


“朱元璋……应该写得好点,不要写得那么坏”


由于吴晗追求进步,早早进入解放区,并受到中共中央高层领导人的约见,几个月后,他便与钱俊瑞等人受中共中央委托,对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实行接管。吴晗被任命为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文学院院长、校务委员会副主任等职;同年11月,他又当选为北京市副市长。此时的他,大约是难返书斋,过他先前向往的那种读书生活了。1950年初,他对自己的思想进行了较全面的检讨,写出了《我克服了“超阶级”观点》一文。此文除去对自己的成长经历、求学以及做学问过程进行回溯分析外,对毛泽东指正的这部《朱元璋传》中的具体问题,也在思想上做了检讨:

我和(闻)一多都具有知识分子的洁癖,孤高自赏,脱离群众。自以为清高,其实是逃避,自以为超阶级,其实并不如此。在我的《朱元璋传》里也浓厚地透露出这样的思想。我写一个元朝末年的革命组织者领导者彭和尚,一辈子作宣传、组织工作,是西系红军的领导人,他坚强不屈,领导人民斗争,跌倒了舐舐血爬起来又前进。但是到徐寿辉起义成功以后,他突然不见了。我对这个人赞叹不已,认为功成不居,不是为了做大官而革命,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当然我很中了《史记》的毒,吃了张良的亏。但是司马迁张良不能替我负责,我得对我自己负责任。


其实,吴晗的这些看法,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大致都有的,似乎也算不得什么过错,但在当时如摧枯拉朽的迅疾形势中,这些想法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吴晗走到这一步,除去性情因素,也是时潮推衍所致。


对于毛泽东当时对“彭和尚”结局的推断,这篇文章也有了回应:“果然,在回到北京以后,再细翻《明实录》,居然查出,又过了多少年,彭和尚被明朝军队所擒杀。这样看来,他并没有逃避,一直革命到底,斗争到底。”“在我的书里面,不但看法是错误的,连史料也是不完备的。虽然现在还没有其他史料来说明为什么当时他会离开起义根据地。”当然,吴晗并没有把话说得绝对,结尾的一句表明他还存有疑点。


如此看来,这部《朱元璋传》就有按照指示,重新予以理解和修改的必要了。吴晗遵嘱开始了对“历史唯物主义作为观察历史的方法论”的学习。他细读了列宁的《国家与革命》,认识了国家的意义、阶级的意义;他还认真阅读了《毛泽东选集》,对马克思主义如何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有了进一步的体会;他尤其感到,从毛泽东的著作里,他“懂得了辩证法的运用”。通过这些学习,“我不再赞叹彭和尚了,我已经应人民的征调,在北京市人民政府服务。”


在这段时间,吴晗一面紧张工作,一面思考。他并未立即开始动手修改《朱元璋传》,而是“蹉跎了五年”,到1954年4月,他才下定决心挤出时间,按当时的思路和对指示的领会,开始重写《朱元璋传》。


这是第三次修改书稿了,因为事务繁忙,断断续续花了一年时间,才将全书完成。现在已迈入新社会,新思想、新风尚,叫深受旧时代和学问熏陶的吴晗没有信心起来。所以,这次修改稿并没有正式出版,而是油印了一百多本,分送给各方面专家及朋友,以听取意见。赠阅名单中,毛泽东当然位列其中。当时反馈回来的意见,多和当时的时代风潮相关。尽管旧学人并不多么熟悉阶级关系、阶级矛盾乃至阶级斗争这些概念,但仍指出这个本子用这些观念来分析注意不够。对此书分量最重的意见来自毛泽东,毛认为:朱元璋是农民起义领袖,是该肯定的,应该写得好点,不要写得那么坏(指朱的晚年)。


这,也许是吴晗始料未及的。


从前面的陈述看,吴晗当初写这部书,除经济原因外,政治上是为“影射蒋介石”,借古讽今,指桑骂槐。既然如此,对朱元璋的描写,怎么会好得起来?何况朱元璋后来诛杀大臣,祸害百姓,用锦衣卫的特务手段制造社会恐怖,大兴文字狱,迫害知识分子的情况,正史、野史均有充分记载,这也是吴晗当初选他出来作为反面人物,以讽喻时世的基点。可眼下领导人提出这样的意见、建议,几乎有着对《朱元璋传》动摇根本,伤筋动骨的味道。


历史学家对史德的坚守


以阶级关系、阶级矛盾的眼光分析不够,再加上这条被吴晗概括为“对朱元璋这个历史人物的评价也不够全面”的意见,让吴晗很是为难。以他当时的思想观念,以他所受的严格的历史学研究训练,一下子要将这些意见建议消化、吃透并立马改正过来,显然难度太大。


史料方面,此书运用大约已经很充分了,现在主要是思想、角度,即如何看待和运用这些史料的问题,这的确煞费周章。所以,吴晗比前次更难着手。因此,等到下决心修改《朱元璋传》时,已是再度“蹉跎”了9年之后的1964年。


1964年2月,生病休假中的吴晗开始了对该书的第四次改写。因为时间充裕一些,每天都可以动笔,经过两个多月,《朱元璋传》终于定下稿来。此番能够定稿,一是各方意见尤其毛泽东的意见征求到了;此外,如吴晗所说:“经过九年来的学习,有些问题比以前认识得似乎清楚一些了,特别关于阶级、阶级分析、阶级斗争和历史人物评价问题,学习得比较用心一些,也写了一些文章。同时,还有不少读者写信来问《朱元璋传》早已绝版了,何时可以重版?为了纠正在读者中曾经散布的错误论点,还给朱元璋这个历史人物以本来面目……”在定稿的“自序”中,吴晗还谈到了重写这本书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个具体人物的叙述,了解这个人物所处的时代;通过对这个具体人物的总结,提供对历史人物评价的标准、尺度……”


那么,这个定本与先前的本子相较,有哪些明显的修改呢?在《由僧钵到皇权》这个小册子里,吴晗对朱元璋一手制造的胡惟庸、蓝玉等冤案作了详细的揭露;记录了他以此诛杀的臣属就达五万人之众,以致“杀得全国寒心,出现了人人战战兢兢”的局面。此次改定本中,虽仍存留下被杀的重要大臣名单,及其被他滥杀的大致人数(十多万人),却对朱元璋作了一番“矛盾分析”:“贵族地主对人民的非法剥削,对皇朝赋役的隐蔽侵占;淮西集团对非淮人的排挤、打击;军事贵族可能发生叛变的威胁;相权和君权的矛盾,这些内部矛盾的因素随着国家机器的加强而日益发展,冲突日益严重,最后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吴晗还勉强辩解:“他用流血手段进行了长期的内部清洗工作,贯彻了‘以猛治国’的方针,巩固了朱家皇朝的统治。”尽管如此,读《朱元璋传》,内中展示的随意诛杀官员乃至百姓的作为,仍让人触目惊心。这一点,吴晗坚守了一个历史学家的史德。


对于毛泽东要把朱元璋“写得好点”的建议,吴晗虽然作了小幅调整,但整体读来,仍很难得出“朱元璋是个好皇帝”的结论。只是在结尾总体评价时,吴晗才运用当时人们熟悉的两分法,将朱元璋作了一番肯定:


和历史上所有的封建帝王比较,朱元璋是一个卓越的人物。他的功绩在于统一全国,结束了元末二十年战乱的局面,使人民能够过和平安定的生活;在于能够接受历史教训,对农民作了一些让步,大力鼓励农业生产,兴修水利,推广棉花和桑枣果木的种植,在北方地多人少地区,允许农民尽力开垦,即为己业,大大地增加了自耕农的数量;在于解放奴隶,改变了元朝贵族官僚大量拥有奴隶的落后局面,增加了农业生产的劳动力……在于严惩贪官污吏,改变了元朝后期的恶劣政治风气……这些措施都是有利于农业生产的发展的,有利于社会的前进的,是为明朝前期的繁荣安定局面打了基础的,是应该肯定的。

最后定论:

如上所说,朱元璋有许多功绩,也有许多缺点,就他的功绩和缺点比较起来看,还是功大于过的。他是对社会生产的发展,社会的前进起了推动作用的,是应该肯定的历史人物。在历代封建帝王中,他是一个比较突出,卓越的人物。


1965年2月,这本吴晗费了很大心力的《朱元璋传》,终于再次由先前出版该书的三联书店印出,可时间距前次出版,已过了十多个年头。对于素称“快手”的吴晗,这内中的意味,颇难一一道明。


该书出版后,由于文笔生动简练、史料扎实,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毛泽东也表示了赞许。在文化方面总要借势充当内行的江青,1965年时却说吴晗出版《朱元璋传》是为了赚稿费,为了扬名,还扬言要批判此书。一本书,不从内容、形式上去分析,而从外在的钱和名上指指点点,这说轻点是无知,说重些未免有朱元璋的流氓霸气。


在中国史学专著里,受到毛泽东如此直接和深入影响的,《朱元璋传》大约是首选。政治家与历史学家,在历史转变之际相遇合,注定这部史著有了不一样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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