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小猫，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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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日课微写作训练营的作品）
小猫，对不起
作者：望月
写作群里的同学们，写起了狗。
有文艺狗，朴实狗，有真情狗，也有腹黑狗。
突然，就想起了我的猫。
那被埋藏了多年的愧疚，突然就这么波涛汹涌地席卷而来。若是我不写点什么，来纪念它的话，可能我就要被淹没在这无边无际的愧疚里了。
说白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脱离我自私的本性。
我不是为了纪念它，而是为了摆脱缠在我心头的愧疚而已。
它没有名字。确切地说，它还没有来得及被取个名字。
它的妈妈是我家的猫，叫大咪。
它妈妈一身乌黑油亮的毛，但鼻头上方和四足却是雪白。宛如踩在白云上似的。
我姐弟三个都非常非常喜欢它。
冬天的晚上，都争着抢着把它抱在被窝里睡觉。
被我们三双手抢来夺去惨叫不已仍然温柔的大咪不胜其扰，常常在临睡前逃之夭夭。
找不到大咪，我们谁也不肯睡觉。但终究熬不过它，带着满腹空落和不甘睡去。
后来，大咪生了一窝小猫，四只。
它把小猫藏得可严实了。
若是我们姐弟三个凑近，一贯温柔的大咪会突然露出凶狠的表情，背部和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若我们敢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它会毫不留情地在我们的手上留下几道血痕。
并且，迅速把小猫转移。
就这样，每天放学后，我们就和小猫们玩起了捉迷藏。
有一天，小猫们满月了，自己就到处爬。大咪再也藏不住它们了。
我最喜欢其中一只，雪团似的。鼻头和四足都是淡粉色的，软软的，暖暖的。眼睛是清澈透明的蓝，这使得它不同于其他的兄弟妹妹。
所以它的待遇也会最好。
我们仨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喂给它吃。
一张小方桌，我们仨围坐写作业，把它就放在桌上。不时用铅笔戳戳它，或者从它的头顶顺它的毛，把它的尾巴绕在手指上。
它总是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我们仨都给它取了名字，雪团、小白、爱咪。但是谁也不肯放弃自己取的，也不肯承认别人取的。
所以它到死也没有个固定的名字。
谈到它的死，既然避免不了，就索性谈了吧。
现在心下仍然凄然。
不仅对它，这只异常可爱的猫咪，我有深深的愧疚。还有，对我的老姥（我妈的姥），我也有深深的愧疚。
那是一个非常冷的夜晚。
我好不容易等到弟弟们睡着了，从温暖的被窝里跳下地，忍着发抖，迅速地悄悄地把小猫抱到了我的床上。搂着那温暖的一团在我的胸口，异常满足。
小猫的四足和鼻头都是冰冷的，但我不怕，我用手揉搓着它，温暖着它。
已经记不清那时的我几岁了，九岁？十岁？或者更小，或者更大。能肯定的是，在上小学。
我睡觉从来不安稳，搂大咪睡觉的时候，也常常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偶尔半夜醒来，颇觉胸闷，用手一摸，大咪就睡在我两层被的中间。
我家在安徽的北部，冬天也是特别冷的，却没有暖气，也不会在屋子里生炉子。我们都是铺得厚厚的，盖得厚厚的，两层被，甚至三层。
我睡在屋子的一侧，老姥带着两个弟弟，睡在屋子的另一侧，我们的床头之间放着一张老式桌子。
清晨，我记得，那是个周末。所以老姥并没有喊我们起床去上学。
我醒来没有感觉到小猫温暖的身子，便用手在被窝里到处去摸，因为我想，它是否跑到床尾去睡了。
我在被窝里摸到硬硬的一条。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我悄悄地掀开被子一角，果然是它！但它已经死了！！
我的手抖得不行，那一瞬间，害怕极了。
爸爸从来反对我们抱着猫睡觉。
我想向老姥求助，可一抬头，发现被子掀开，老姥已经起床了。
突然，我听到老姥进门的声音。
我猛地抬手把已经僵硬了的小猫扔进老姥敞开的被窝，然后缩进被子里埋头装睡。
老姥回来，果然发现已经死去了的小猫。
她惊讶、遗憾，念叨个不停。
我装作刚刚醒来，但眼睛根本不敢看那小猫一眼，更不敢看老姥一眼。
弟弟们醒来，看到死去了的小猫，便哭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我也哭了起来。
似乎，这时才想起痛惜它。
爸爸妈妈也走了进来，老姥愧疚地解释着，她老了，居然不知道小猫什么时候钻进来的。天太冷，小猫爱钻被窝，但它太小了，什么时候压到它，人不知道，它自己也逃不了。真是可惜了。
爸爸妈妈一副痛惜的表情，但还是劝着老姥别太放在心上。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是老姥压死的小猫，所以我们仨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从那以后，爸爸把我们屋门上的窗户钉死了，严禁猫们进我们的屋。
但我再不敢面对大咪清澈的眼睛，我想它是知情的。
我也再不敢面对老姥浑浊的眼睛，我想她是不知情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乖很乖。
老姥感慨地说，我长大了，有个当姐姐的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却扭过头去，不敢哭出来。
后来，有许多次，我都想告诉老姥这件事。
压死小猫的，是我，不是她。
可是唠唠叨叨的老姥，自责愧疚的老姥，并没有停下来，认真听我讲的时候。也或者，每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承认自己做错的事。
再后来，我的老姥去世了。
我想认错、赎罪的机会，也永远失去了。
二十多年过去，我想，爸爸妈妈和弟弟们恐怕早已经忘了那一只雪团一般的小猫。
毕竟这之间，家里一直有养猫，丢了，死了，光葬礼我们仨就为猫们举办了多次。
今天想来，偏偏没有为这只小猫举行葬礼。
也只有我，永远无法忘记它，无法忘记它所有的样子。
亲爱的小猫，愿你在天堂安息。
不知道你是否陪伴着我的老姥，请你们接受我迟来的忏悔和道歉。
对不起。
作者简介：望月，写好小说和四处旅游一直是她的终极梦想，希望将来可以自豪地说——我，写过几本有质量的小说，我，去过很多美丽的地方。期待与热爱写作的朋友互相支持、鼓励，拼字、打气。微信号：ymeigood
【本文编辑：吴金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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