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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嘎岁月

2016-08-28 宝力嘎 张素华 锡林郭勒晚报

王世英


作者当年在草原上的飒爽英姿

初到草原

1968年8月7日是一个秋风瑟瑟的日子,北京火车站人头攒动,那是我们这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告别亲人,离开北京的时刻,含着眼泪的父母,哽咽不语的儿女,月台上一片依依离情。望着父母慈祥又感伤的面容,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火车奔驰了近二十个小时,在一个叫赛汉塔拉的地方卸下了我们,汽笛“呜呜”鸣叫着继续前行,望着远去的火车,我的心是如此空荡。

内蒙古的第一顿饭在车站不远的饭馆,那一股羊膻味儿呛得我几乎晕过去,这不是心理的抵触,而是生理的障碍,时至今日,我依然不能吃羊肉。大卡车载上我们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阿巴嘎旗终于出现在面前,这就是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目的地。我来到阿巴嘎旗白音查干公社白音希力大队,住进了蒙古包,开始了我长达四年的再教育生活,这里也最终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为了尽快融入草原的生活,没过多久的集体生活,我们这些知青就被分散开来,安排进蒙古族牧民人家。当我来到这个蒙古包时,一位中年妇女——吉不曾帕格玛用她纯朴厚道的笑容迎接了我,她是一个蒙医医生的妻子,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最终也成为了我的夫姐。我走进了这家,以后的几年里,共作息,共劳动,共困难,共欢乐。在与另外几个蒙古包组成的浩特(生产小组)里,我学会了在内蒙古生存的各种劳动技能、生活技能,培养了坚强勇敢的品质,坚韧不拔的意志。

辽阔的草原,蓝天白云,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仰卧在深深的绿草间,眼前闪现着大朵大朵的野花,平平展展铺开的十来片椭圆花瓣在松针般绿叶的衬托下灿烂着,脑海里,那一首《敕勒歌》油然而升,赶走了我离家的忧伤。

草原生活对于从都市来的人还真是很大的考验,开始看着吉不曾帕格玛生火熬茶,很新奇,羊粪居然可以点着火并维持很长时间,足够烧一大锅香喷喷的奶茶,足够做饭,慢慢的,我开始上手了,学会了去羊圈起羊粪砖,学会了草原的生火法,不是用煤用炭用木头,而是用羊粪砖。

草原的交通工具是马,是骆驼,要在草原长期生活,学会骑马是必须的。说起来,我学会骑马,后来成为我丈夫的萨拉吉德功不可没,一开始,他把备好马鞍子、上好马嚼子的马牵来扶我上马,他牵着马走,一路讲解着骑马的要领。我哪里是一学就会的人呀,身子歪来歪去,要领全都丢在脑后了,几次险些摔下马来,多亏他真有耐心,不烦不恼,天天陪我练习,终于有一天,他放手让我自己骑着走。多日的练习没有辜负我们,我终于可以驾驭那匹高头大马,自由驰骋在草原上了。我也学会了挤牛奶,捡牛粪,做奶食,放羊,下羊夜。

融入草原

那是1969年临近春节的一天,我骑着骆驼去放羊,羊群是全大队最多的,膘情是全大队最好的,当时很多母羊都怀上了小羊。那天天气非常好,天空湛蓝,厚厚的白雪上有黄黄的草尖,近中午了,羊群漫过了两个山坡在静静的吃草,我就让骆驼趴下来避风坐着。突然羊群炸了,一起疯狂的跑起来,我急忙上了骆驼,看到远处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跑近一看,是一只羊躺在那里,脖子下流着血,再向远处看,站着一个灰白色动物,我马上意识到遇到了狼并吃了我的羊,心里特别的恨,我骑着骆驼边喊边追,我快,它也快跑,我慢跑,它也慢,我停下来,它也停下来回头望着我,好像成心在斗气。听老乡讲狼怕骑马背枪的人,我没背枪又没骑马,它根本不怕我。我不能让它再害其它羊了,决定把羊群赶回浩特,到浩特时,大家都很奇怪,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比划了半天他们才搞明白。

牧民们善良淳朴的品质和行动在深深的影响着我,他们对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的人,只要进了蒙古包里,就会马上捧上一碗热热的奶茶,端上一盆手把肉,倒上碗奶酒招待客人,即使在当时,对所谓的牛鬼蛇神,开批斗会前也让他们先吃肉、喝茶。

我们和牧民关系一直处得很好,大队领导对我们这些首都来的孩子也特别的照顾,知道我们想念北京的亲人,就于1969 年专门拨款安排我们分两批回京探亲,看到我们爱唱爱跳,还给我们购置了乐器,并让我们每个月给牧民表演一次节目,借此机会我们也能互相见上一面。

扎根草原

我在草原上生活了四年,第二年还担任了赤脚医生,是持枪的基干民兵和黑马连的卫生员。在这四年里学会了骑马、骑骆驼、放羊、捡牛粪、挤牛奶、挤羊奶、做奶食和基本的蒙古语。从牧民身上学会了坚强、勇敢、真诚,也收获了爱情。萨拉吉德在当时的年轻人中是个杰出的代表,他不但有英俊的外表,有牧人们真挚热情善良的心,还是个勤奋好学的青年。他有一本《蒙汉辞典》,那是他的老师,使他的汉语水平提高了许多,我们也经常互相交流。经过慢慢的接触,彼此之间有了好感。

1972 年,萨拉吉德和我分别被推荐去了锡盟牧医校和宝昌卫校,我们相约如果两年后还能好下去,毕业后就成家。两年很快地过去了,我们成了家,萨拉吉德从事兽医工作,后提拔到旗科委,我先后在旗一中、防疫站和改水办公室工作,直至1991年返京。

婚后,婆婆和我们一起居住。1975年我们的大儿子诞生了,婆婆负责带孩子,我们开始了甜甜蜜蜜的新生活,我也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当时的口号是“扎根边疆一辈子”,我也是一名践行者。婆婆为北京儿媳妇做了精心的准备工作,给我们做当时最流行的一对扣盖木箱,下面还带底座,被褥、马靴、蒙古袍、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一应俱全,让我感到这个蒙古族额吉是真心接纳了我这个北京知青。

到旗里工作后,老公的姐姐和舅舅的孩子在我家居住上学,平时六个小孩,最多时是八个孩子,都是需要照顾的年龄,我也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妈妈”的角色,为了养成他们良好的卫生习惯,我经常帮他们洗头、洗衣服。为了让他们更好的长知识,平日督促他们学习。婆婆不会做饭,老萨经常下乡出差,工作很忙,我在照料自己孩子的同时也在照顾着他们的日常生活,慢慢地,孩子们学会了照料自己,学会了自己洗衣服,帮助做简单的饭,养成了很好的卫生习惯和生活习惯,和我们的感情也培养起来了。在我家常住的6个孩子,除一名因病去世外,剩下的五个人有一人是大学本科,两个人上了中专,现在有四人是国家干部,一人在嘎查也是旗人大代表、嘎查妇联主任,都很有出息。他表妹常说:“没有嫂子就没有我的今天”,当年的付出得到了肯定和赞许。

怀念草原

1990年,上级下达了知青可以返城的政策,为了孩子们的前途,也为了我年迈的父母,我和老萨决定回京,额吉有那么多的不舍,但也大度的同意了。1991年4 月,我们全家回到了北京,额吉先后两次带着她的重孙子在我们家14.2平方米的屋子里住了四十多天,看到我们的生活依然很好,我和老萨的感情依然如故,也就放下心了。

有一段时间我的身体非常不好,还得了严重的颈椎病,有血管压迫脑神经症状,左胳膊抬不起来,头晕得不能起床,吃不下饭,经常呕吐,除了手术没有其它办法,婆婆听后非常着急,找到旗医院蒙医全布勒开了三种蒙药,托人给我带来,并叮嘱我按时服用,蒙药真的起了神奇的作用,服了三天后就有了效果,服一个月后就恢复了,婆婆的药让我免受了手术之苦。

在草原上,我从十八岁到四十一岁共生活了二十三年,大好的时光都贡献给了草原。在这二十三年中,有我的汗水泪水,我的青春,对草原的感情用语言是无法表达的,对大队老乡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以至于听到草原的歌声,听到草原的语言,看到有关草原的画面,都能勾起我无限的回忆,草原让我养成了牧人的品质,坚强、勇敢、真诚、正直,也影响着我的人生。


1991年,王世英(后排右一)返京前与丈夫(后排左一)的家人在大队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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