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露面，大方接受美国学术杂志专访，详解武汉疫情源头
在今年以来的这一场仍然未能完全解除的全国疫情中，如果说广州的钟南山院士、上海的张文宏主任被中国网友称为抗疫英雄，那么，作为中国疫情防控最高专业机构负责人的高福院士的形象，就远没有那么正面了。甚至在一些网友那里，是罪人的代名词。
最近两个月曾经有连续几波的网上舆情，不少都是要求高福院士辞职、革职甚至查处的。
报道称，美国《科学》杂志当地时间3月27日刊登了其对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院士的采访。《科学》杂志（Science）是美国科学促进会出版的一份学术期刊，为全世界最权威的学术期刊之一。
这篇采访历时数天，经过文字、语音邮件以及电话采访的方式完成。采访中，高福院士分享了中国的防疫经验，并指出，美国与欧洲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人们不戴口罩”。
此外，高福院士还对病毒是否起源于武汉华南海鲜市场、中国分享病毒数据是否及时、疫苗和药物研制进程等关键问题，作出了解答。
以下为观察者网整理的采访原文：
问：其他国家能从中国应对新冠病毒的经验中学到什么？
答：社交距离是控制传染病最基本的方法，尤其是呼吸道传染病。
【濠哥注：据高福的分享，他认为，中国防疫的最大经验是“非药物策略”。显然，这一策略的重点，不在药物、不在疫苗、不在救治，而在社会管制】
问：其他国家犯了什么错？
答：在我看来。美国和欧洲国家最大的错误就是，人们不戴口罩。这种病毒通过飞沫和密切接触传播。飞沫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你必须戴上口罩，因为当你说话时，总是有飞沫从你的嘴里出来。许多人是无症状感染，或还没有出现症状，如果他们戴着口罩，可以防止携带病毒的飞沫感染他人。
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这种病毒在环境中的稳定性。因为它是一种包膜病毒，人们认为它很脆弱，对表面温度或湿度特别敏感。但从美国和中国的研究结果来看，病毒似乎在某些表面上非常抗破坏。它可能能在许多环境中生存，这个我们需要有科学的答案。
【濠哥注：在口罩这个点上，高福的观点与美欧学术界区别较大。以濠哥阅读到的美欧防疫部门的版本，只强调在室内密闭空间需要戴口罩，其他场合不建议戴口罩。有些专家还认为，不正确的戴口罩比不戴口罩更容易造成感染。中外这一个点的分歧到底谁更对？可以继续观察】
问：在武汉检测呈阳性但只有轻微症状的人被送往大型设施（注：方舱医院）隔离，不允许家人探望。其他国家也应该考虑这样做吗？
答：感染者必须隔离。任何地方都应该这样做。你能控制新冠病毒的唯一方法就是移除感染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建造了方舱医院，把体育馆变成了医院。
问：关于此次疫情在中国的起源有很多问题。中国研究人员报告称，最早的病例可以追溯到2019年12月1日。但《南华早报》有一篇报道称，2019年11月出现病例，第一例发生在11月17日，这个你如何看待？
答：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我们在11月已经有了群体病例。我们正试图更好地研究病毒的起源。
问：武汉将大量病例与华南海鲜市场联系起来，并于1月1日关闭了该市场。当时的假设是，该市场的野生动物贩卖导致病毒传染给了人类。
但在你发表的论文中，包括对病例的回顾性研究，你报告说最早的5名感染者中有4人与海鲜市场没有联系。你认为海鲜市场是一个可能的起源地，还是这只是一种放大因素，但不是原始来源？
答：这是个很好的问题。这工作就像个侦探，从一开始，每个人都认为海鲜市场是起源地。现在，我认为市场可能是起源的地方，也可能是病毒被扩大传播的地方。这是一个科学问题。有两种可能性。
【濠哥注：最早的武汉感染病例来自哪里？在哪里感染？源头是哪里？无论是高福此前的论文，还是这次专访，都没有确认任何一个源头。华南海鲜市场只是一种可能的源头之。他没有提到任何可能与美国或美军有关系的信息。】
问：有批评称中国没有立即分享病毒序列。关于这种新型冠状病毒的报道于1月8日发表在《华尔街日报》上，为什么它不是来自中国科学家呢？
答：这是《华尔街日报》的一个很好的猜测。中国将病毒序列报告给了世卫组织，我觉得官方分享病毒序列的时间和这篇报道刊登的时间可能只有几小时之差。我觉得不会超过一天。
问：但后来一个公共的病毒序列数据库显示，中国研究人员于1月5日提交了第一个病毒序列。所以至少有3天时间，你肯定知道有一种新的冠状病毒。这个问题现在不会改变疫情的进程，但说实话，对疫情的公开报道受阻了吗。
答：我不这么想。我们及时地与科学同事分享了这些信息，但这涉及到公共卫生，我们必须等待政策制定者公开宣布。你不想让公众恐慌，对吧？任何国家都没有人能预料到这种病毒会引起大流行。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非流感大流行。
【濠哥注：关于武汉疫情的信息是什么时候走出国门的？一是美国，1月3日起中方开始向白宫通报疫情，连续30次。美国人是中国之外最早掌握武汉疫情的。因此，美国媒体最早报道武汉疫情是完全可能的；二是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1月7日，中方向联合国机构报告疫情与病毒序列信息；三是《科学》杂志提到的1月5日中国研究人员提交了第一个病毒序列。但是，这些信息都只能证明中国媒体的公开报道是迟到的，但是研究人员、疾控系统是不是存在隐瞒疫情的问题，无法确知。而且，高福在访谈中明确提到：专业人员必须等待政策制定者的公开宣布。他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这个责任不应该由专业人员承担。】
问：直到1月20日，中国科学家才正式表示，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存在人传人。你觉得，为什么中国的流行病学家很难发现它是人传人的？
答：目前还没有详细的流行病学数据。我们从一开始就面临着一种非常疯狂和善于隐蔽的病毒。意大利、欧洲其他地方和美国也是如此：从一开始，科学家们就认为，“嗯，这只是一种病毒。”
问：但当中国恢复正常后，会发生什么呢？你认为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受到感染，从而可以实现群体免疫，将病毒拒之门外吗？
答：我们绝对还没有群体免疫。但我们正在等待抗体测试的更确切结果，它能告诉我们有多少人真正被感染了。
【濠哥注：高福的回答非常明确。中国社会绝对没有达到群体免疫。这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就开始放松国内管控，放松国外输入，我们的防疫成果极易被破坏掉。他提到的“我们正在等待抗体测试的更确切结果”，指的是我国正在对社会上的感染者进行抗体检测。但是关于这一检测的信息尚未披露，比如在哪里进行？计划检测多少人？是对确诊患者还是也包括社会人士？】
问：那么现在的策略是什么？争取时间找到有效的药物？
答：是的，我们的科学家正在研制疫苗和药物。
问：许多科学家认为，瑞德西韦是目前正在测试的最有前途的药物。你认为中国的临床试验什么时候会有数据？
答：4月。
问：中国科学家是否研发出了您认为足够好的动物模型来研究发病机制并测试药物和疫苗？
答：目前，我们使用的是含有人类病毒受体ACE2的猴子和转基因老鼠。小鼠模型在中国被广泛用于药物和疫苗研究，我认为很快就会有几篇关于猴子模型的论文出来。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猴子模型是有效的。
【濠哥注：根据高福的回答，有两个好消息：一是关于药物。瑞德西韦的临床测试结果即将于4月报告，对于提问称这一药物目前最有前途，高福并未否定；二是疫苗。已经取得阶段性进展。目前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和领先的生物制药企业，都在紧锣密鼓的加紧研发和测试疫苗，显然，在这一世界最顶尖的生物工程上，中国团队并不落后。濠哥认为：中国进行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研发，可能是唯一一个由发展中国家自主研发并与发达国家保持齐头并进的。这是中国目前最可以骄傲的地方！】
濠哥认为，高福院士的回答，保持了较高的专业素养，同时坚持了防疫系统的原则。他透露的关于药物和疫苗的信息令人期待。他介绍的中国防疫经验，以美欧为代表西方社会或国际社会是不是会借鉴，还不好说。但是高院士坦诚建议了。至于武汉疫情被延误的责任，高院士也说的相当清楚，并不因最近两个月来遭到了大量的谩骂的指责而有所保留，或不敢说话。
专业的人说专业的事，又是对着专业的学术杂志说话，即便这是美国的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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