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科研、写诗、拍纪录片：明星科普作家纷繁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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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David Edgerton

大卫·埃杰顿在此分析了一位博学多才的科普作家的传记，后者的科普纪录片《人类的攀升》（The Ascent of Man）让上世纪70年代的英国民众深感震撼。

《雅各布·布朗诺夫斯基的攀升：科普明星的人生与思想》

（The Ascent of Jacob Bronowski: The Life and Ideas of a Popular Science Icon）

作者：蒂莫西·桑德菲尔，

出版社：普罗米修斯图书出版社（2019）

对于上世纪70年代的广大民众来说，雅各布·布朗诺夫斯基的名字就等同于科学本身。这位出生于波兰的数学家在1920年来到伦敦，当时他只有12岁。在半个多世纪后，随着1973年BBC制作的电视节目《人类的攀升》的出品，他迎来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

科普纪录片《人类的攀升》中雅各布·布朗诺夫斯基（Jacob Bronowski）的剧照。

来源：Everett Collection/Alamy

为了补足艺术史学家肯尼思·克拉克（Kenneth Clark）在1969年的纪录片《文明》（Civilisation）中没有涉及的部分，布朗诺夫斯基从科学的角度审视了社会的发展。次年，同名书籍出版。

现在，华盛顿特区自由意志主义者智库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的学者蒂莫西·桑德菲尔（Timothy Sandefur）在《雅各布·布朗诺夫斯基的攀升》一书中写下了各种溢美之词。桑德菲尔认为，布朗诺夫斯基不仅博学多才，还“涉猎了20世纪几乎各大智力领域”；他是一个“严肃的哲学家”，制作出了“堪称历史上最精美的纪录片”。

不过，话还是别说太满为好。20世纪的文艺复兴人（Renaissance men，通才的别称；用词的不平等意味着其中以男性为主）不胜枚举。就拿英国的数学家-哲学家来说，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和阿尔弗雷德·诺思·怀特黑德（Alfred North Whitehead）在这两个领域的成就都比布朗诺夫斯基高。化学家迈克·波拉尼（Michael Polanyi）的哲学作品，尤其是《个人知识》（Personal Knowledge，1958）的水平和布朗诺夫斯基黏腻的自辩作品如《科学的常识》（The Common Sense of Science，1951）不是一个层次的。《攀升》这个节目顶多算最佳电视科学纪录片之流。

但是布朗诺夫斯基这个人倒是很有趣，他既是一个科学家，也是一个公务员，还是一个科普作家。

从剑桥到煤矿

作为一位为国工作的科学家，布朗诺夫斯基的职业道路可谓纷繁多样。从剑桥大学毕业后，1934 -1943年间，他在北英格兰的赫尔大学教书；之后的6年，他当了公务员。二战期间，他为皇家空军做地毯式轰炸的保密研究，并且前往日本记录了广岛和长崎的核爆情况。

战后，他搞起了房屋建造技术研究。当时，建造老百姓能负担得起的房屋至关重要，这主要是因为伦敦大轰炸（the Blitz）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他在巴黎的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UNESCO）有过一段短暂的工作经历；1950-1964年，他担任英国国家煤炭委员会（the British National Coal Board）新设研究中心的主任，致力于研究用煤尘制造燃料砖（这和桑德菲尔说的不一样，他不是在做第一批无烟燃料的研究）。但是他没有成功。在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他短暂地从事了科学政策的制定工作。

布朗诺夫斯基也算是横跨科学和文学两界的英国名人之一。化学家和小说家C·P·斯诺说，这“两种文化”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看来斯诺的说法是错的。在30年代以及二战早期，布朗诺夫斯基和当时的许多文化人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左翼分子。作为一位诗人，他出版了《未戴面具的人》（A Man Without a Mask，1944），其中对杰出的英国诗人、画家和雕刻师威廉·布莱克所做的研究为人称道。桑德菲尔的书在讨论布朗诺夫斯基和30年代诗人『如罗伯特·格雷夫斯和数学家William Empson（威廉·燕卜荪）』之间关系的那一部分写得最好。

媒体曝光

战后，除了做科研和科研项目管理者以外，布朗诺夫斯基还借助BBC成了名。一开始，他通过分析日本核弹轰炸的后果而崭露头角，接着出现在了电台和电视节目The Brains Trust上，同时他还写了一些剧本，在电台演讲。他发字母“R”时的独特的错误发音让他被观众铭记。

他根据这些广播节目及其在UNESCO和麻省理工学院访问时所做的工作，整理出版了一些书，如《科学和人类的价值》（Science and Human Values ，1965）。基本上，这些书是在研究高度军事化的背景下，为科研和科学家说好话。在冷战的意识形态斗争期间，关于科学的讨论非常热门。

他人生的最后几年是在加州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度过的。他在那里撰写科学，正是在这段时期《人类的攀升》诞生了。这部13集的BBC纪录片讲述了从人类演化到克隆的方方面面，让他的名字家喻户晓。这部纪录片因为一开始聚焦火、金属、农业和建筑等物质事物而引起关注，整体制作豪华，视效惊人，逻辑清晰，讲述人个性鲜明。许多看过这部纪录片的人依然把它视为电视节目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1973年，身处加州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的雅各布·布朗诺夫斯基。

来源：Tony Evans/Timelapse Library Ltd/Getty

1974年，也就是该系列播放结束的一年后，布朗诺夫斯基去世。他是如何做到兼顾这两项忙碌的事业呢？这让人很费解。布朗诺夫斯基为自己不过是一个科普者而感到失落，这一点外人也能理解。他渴望获得终身教职。

布朗诺夫斯基的书一般不触及他作为科学家的经历。科学史学家拉尔夫·戴马雷（Ralph Desmarais）是第一个挖掘布朗诺夫斯基在二战期间的研究工作的人。他指出，和大多数战时科学家『如实验物理学家帕特里克·布莱克特（Patrick Blackett）』的坦诚相比，布朗诺夫斯基对自己在战时的工作总不那么坦率（R. Desmarais Br. J. Hist. Sci. 45, 573–589; 2012）。（要说明的是，我是戴马雷的博士论文导师。） 

戴马雷还指出，布朗诺夫斯基总想否认在40年代末和50年代初，英国在大力宣传民用核电的同时建造原子弹的事实。桑德菲尔表示，布朗诺夫斯基并没有进行反核武器的宣传。实际上，在《人类的攀升》中，他对原子弹历史的讨论具有误导性。为了不让科学家和核武器联系在一起，他一直在讨论核弹研发中的边缘人物利奥·西拉德（Leo Szilard）。西拉德认为应该向日本展示核弹的力量，而不是用核弹攻击日本。

他对科学、军事以及权力之间关系的分析并非肺腑之言。戴马雷强烈地指出，布朗诺夫斯基未能直陈科学在现代社会中所起到的作用。不幸的是，桑德菲尔并没有对此做出公允的评价，他的书常常变成为一个自辩者辩白。

这令人感到遗憾。对于布朗诺夫斯基这位上世纪30年代的一个激进分子，后来的科学代言人的具有恰当批评的传记本可以告诉我们关于20世纪科研的现实，以及冷战中科研起到的真正作用。

原文以Jacob Bronowski: the complex life of a science popularizer为标题

发布在2019年7月1日《自然》书籍与艺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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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e|doi:10.1038/d41586-019-02010-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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