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美国新制裁
10月7日,美国政府加码对中国半导体产业的出口管制,此次制裁连带对美国企业也造成了重创,费城半导体指数暴跌6.06%。那么此次制裁对我们的伤害有多大,我们该怎么办?
此次制裁深入中国前沿敏感科技领域,既限制中国获得先进超算、人工智能芯片,也继续收紧了向任何中国公司出售半导体制造设备的规定。为此,美国政府开启了新一轮的调查,将31家中国公司、研究机构和其他团体列入所谓“未经核实的名单”,限制它们获得某些受监管的美国半导体技术的能力。
第一,此次制裁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在上一次美国发布新的制裁措施时,芯谋研究强调“打压中国半导体,美国会越来越任性。”也正如上一篇文章的标题《中国芯光荣的桂冠上,必有美国制裁的荆棘》所强调的,美国制裁是中国芯必不可少的淬炼。具体来看此次制裁的影响。
第二,此次美国又将大刀挥向中国龙头企业,依然是熟悉地精准打击。既然他们精准打击,我们就应该精准扶持:他们打击谁,我们就扶持谁,事情就这么简单。
放眼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史,我们最深刻的领悟就是要以龙头企业为抓手,一切为了发展龙头。在现在复杂的形势下,我们不能让龙头企业外有制裁,内有拆台和分散。不能让为整个国产半导体行业遮风避雨的产业支柱失去身后的支撑,让其腹背受敌。
本质上讲,美国打压中国半导体产业最先进的企业,就是打击整个中国半导体产业,这不是某几家企业的家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美国打击今天的龙头企业,就是在扼杀中国未来的科技潜力。今天不垂死病中惊坐起,明天就要残灯无焰影幢幢。而且,美国在制裁中国龙头时,用芯片法案这样的重磅产业政策扶持英特尔等美国龙头。此时,我们不能过于战略镇定,不能无招对有招,不能将关心流于表面,要赶紧把纸面的支持变为实际行动,要立即拿出对等的、实质的扶持措施。
第三,美国制裁边际效应不断减弱。美国将中国高科技企业列入“清单”已是惯用手段,前期那种惊涛骇浪式的冲击我们已经扛下来了。但对美国企业,对国际供应链的打击却在一步步加大。美国已经不顾及本国的损失成为一种新常态,美国企业也适应了这种新常态。
前些年,美国将华为、中芯等龙头企业列入“实体清单”,拉开对中国半导体产业全面打压的序幕。此后,重点围绕半导体制造相关内容进行制裁,如14nm以下半导体设备、EDA等领域进行围追堵截。再往后一步步地打“补丁”,进一步将中国活跃的创新领域列入制裁之列。
国内企业面对制裁,已经从曾经的惊慌所措、损失惨重,到现在的“早有预期,已有预案”。呈现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局面,已经走出被动挨打的阶段。不过,随着制裁的边际效应的削弱,美国企业以及相关盟友受到更大伤害。一方面美国企业开始发出业绩预警,抱怨制裁让其受伤;另一方面,美国企业和盟友也适应了制裁。
美国对中国制裁肯定要一条道走到黑。美国已经不惜损害己方利益来限制中国。在设备端,据芯谋研究数据显示,AMAT(美国)、ASML(荷兰)、LAM(美国)、TEL(日本)、KLA(美国)前五大厂商占据着全球70%设备市场,其中中国大陆市场是这些厂商的主要营收来源。这说明,中国大陆的半导体芯片制造厂商十分依赖于国际半导体设备的支持,反过来这些设备厂商在中国利益巨大。这五家设备厂商中有三家是美国公司。每一次美国制裁加码,这些企业的创伤就进一步加深。此外,这些企业不仅是中国龙头企业的上游设备采购商,更是国际企业在中国大陆的最上游,他们受限也连带后面的设备、材料企业受伤。所以美国制裁打击了一整条国际产业链。
第四,面对美国的连环制裁与步步紧逼,中国半导体产业必须坚持底线思维。我们要认清现实,积极应对,但必须要有足够的生存哲学。这个冬天,不仅有寒气,还有半导体的寒意。
美国对半导体产业从政治和技术上都有很强的主导权。美国在集成电路产业有很强的主导地位,游戏规则是他们定的,很多原创技术的专利是他们掌控的,半导体生态系统是他们构建的。为了科技霸权,美国人草蛇灰线,布局千里。不要说中国企业,就连美国的“盟友”非美国的国际龙头企业,也处处受限于美国。这是中国半导体产业作为后进者、追赶者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中国半导体在坚持自力更生,坚持技术突破,负重远行的基础上,要自觉遵守国际规则,尊重国际道义,遵守中国法律,避免不必要的误解和嫌疑。在全球一体化的大背景下,在美国掌握半导体主导权的背景下,一边坚决抗争,一边也要与美国积极沟通,争取任何可能的长期合作。这不是软弱,更不是无能,而是务实和明智之举。
第五,美国一次次的制裁之下,形势越来越清楚,客观上依靠进口发展先进技术越来越不现实。但成熟工艺依然有广阔天地,我们很多主流产品即便现在还是使用成熟工艺。譬如汽车芯片绝大部分还是使用28nm及以上工艺制造的,只有很前沿的自动驾驶相关的几颗芯片需要先进工艺。所以我们发展先进技术的同时,更要加大力气发展成熟工艺。一是加强我们的长板,做强技术,做大市场占有率。如果在成熟工艺的某个环节,我们的市场份额超过50%,在全球市场我们也是有话语权的;二是抓紧攻坚成熟工艺相关的材料与设备,与成熟工艺同步发展,为国产供应链夯实基础,为以后向上攀升打好基础。
先进工艺受限不代表着我们国产化进程的停滞,或许反而使我们的攻坚目标更加聚焦和坚决。
第六,此次制裁加码,美国政府为了自己的科技霸权罔顾美国企业和“盟友”的利益。受损美国企业,受损的“盟友”必定与美国政府之间形成矛盾,所以我们对美国政府与美国企业不能等量观之,非美企业与美国企业不能等量观之。我们要在国际贸易框架下,继续坚持全球化,继续寻求一切与国际企业合作的机会。
在我们坚定不移的发展国产化的前提下,美国企业依然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或者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伙伴;此次制裁中,非美企业相对美国企业,表现出更大的独立性,它们依靠其政府和美国政府展开谈判,获得了比美国企业更多在华空间。非美企业更遵守WTO等国际贸易框架,不会轻易地、一边倒地加入美国的制裁。其实,非美企业也更希望全球市场的多元化,也希望有制衡美国的力量。
所以,我们要依靠强大的市场向非美经济体施加压力的同时展示合作诚意,尽可能多的吸引国际企业坚持留在中国发展,巩固中国供应链;同样的,美国企业也依然是高价值的合作对象,它们的技术和产品之外,它们也是制衡美国政府的直接力量,一旦美国的制裁超出某个极限,一定会引起美国企业的反弹。
总之,美国的制裁就像电脑操作系统一样,会不停地更新版本,不停地找漏洞打补丁。但只要我们认清形势,将自己的工作超预期地做到位,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就一定能实现我们的半导体国产化。就像黄河纵然九曲十八弯,纵然一路万山阻遏,但奔腾万里,终究浩荡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