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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我才懂得胡蝶的爱情|周瑟瑟

周瑟瑟 诗歌杂志 2021-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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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我才懂得胡蝶的爱情

周瑟瑟





蝶恋花


人到中年我才懂得胡蝶的爱情,只有花相信

因为我们都是伤感的人

去年我到甘露寺去向和尚忏悔

碰到一群胡蝶乱飞,她们说要来北京与我相会

一想起她们我就心跳加快。罪过啊,春天一来

少妇就脱下外套,露出了新鲜的肌肤

花与胡蝶也都露出了新鲜的肌肤。忘恩负义之人也都脱下了衣衫

不过他们脱下的是肮脏的衣衫

他们不懂得胡蝶的爱情

唉不要多讲了,那是讨厌的强奸犯!虽然内心痛苦

但我不准备原谅他们的爱欲。胡蝶始终是美的

虽然她们在世上无处藏身,但我相信她们是美的

是消瘦的,是流着花汁一样的泪水的

就是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

我也要穿过冬天,到春天里来

表达我的伤感。就像一个脸上从没有泪的人

他的内心难道没有过胡蝶的哭泣?

2006.1.29.



蜡烛词


油光闪闪,身材一年比一年肥胖,我十二岁时

它还是个瘦子。但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唯心主义者

流着泪陪你到深夜,你突然大叫:

“我快要熄灭了,我快要……”

我深陷罗帐中不能自拔,我听不到你的呼救

“兄弟你忍着点,呻吟是我个人的事,你就不要……”

鸡叫三遍,兄弟你还在娘子的床头撑着肥胖的腰

狗年行大运,桃花运你就不要了

你流着泪劝我早点进入梦乡,我不听

我偏要眼睁睁等到天亮

兄弟,你听到初一的财神集体歌唱了吗?

他们齐聚庭堂,太师椅上的神仙吃糖果,长袍马褂

有人祝我长命百岁,有人预言我财源滚滚

还有人干脆指点我与神仙为伍,做座上宾

我到天井里储存冬水,开春煮白米饭吃

2006.1.29.



浣溪沙


雪水在小溪里流动,我的心也在慢慢融化

再深的积怨总也有崩溃的那一天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里忆平生。”纳兰性德(1655—1685)

我的粉嫩的贵族哥哥,凄美的人生

像小溪里的游鱼。我在溪边踱步

看到洗衣的少女,脸蛋是鹅蛋脸

水波闪动处她的笑脸低下

我听到雪水融化的声音

像少女的芳香在一月里暗暗浮动

她凝视水中细沙

不言语,像纳兰性德喜欢的娇妻

我仿佛听到他

悼念亡妻的哀哀诉哭。纳兰,我的贵族哥哥

初春溪水冰凉,纳兰在雪水里浸泡

多么凄美的新年一日,一首又一首,白而粉红

2006.1.29.



纳兰词


纳兰纳兰,莲藕般的词骨

以自然之舌言情。绿水亭一宴竟成了永别

哦那是个凄美的朝代,京城燕子翻飞

江南布衣文人在明珠府蹭饭做客,比赛填词,

但谁也比不过纳兰凄美

他做宰相的家父怎能理解儿子亡妻的伤痛

青衫湿遍,小胆怯空房

短命的贵族在31岁就追随亡妻去了

到底是寒疾还是致命的吟唱,让你肝肠寸断

“一等侍卫纳兰性德哪里去了?”康熙要出山海关

他在纳兰词里哭,他在布衣巷里寻找知己

人死了,莲藕般的词骨冰凉

竹林里的博弈是魂魄在博弈

是哀愁与真情的博弈。前世只做了三年夫妻

来世一定要做布衣,这身洁白的绸缎不要了

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好,我答应你,夫君!”

万物皆悲戚,唯有诗词碎

2006.1.30.



虞美人


虞美人是什么样的美人

我们都没见过。是不是李清照那样的美人?

纳兰性德亡妻那样的美人?

五千里诗词铺满泥泞的乡道,南宋的风

晚清的雨,随她们飘零

红颜本薄命,栈道边痴呆的书生打着桐油纸伞

他是那个年代的罪人,他的妻子比我们的都要美

瘦瘦的,在桃花丛中绣花、喂奶

其实错了,她原来是胖的,胸脯肥得像肉虫

爱情显然高过生活

棠棣高过了农作物,不能偷情那就只能上吊了

国破山河还在,城春草木更深

旧时的意境拖延了来生

时日漫长,我们打着桐油纸伞

像一群新的呆子

在超市门前发誓要饿瘦肥胖的娇妻

2006.1.30.



李逵之歌



我喜欢李哥呲牙咧嘴,哇哇乱叫的样子

李哥,正义的事业让我儿子继承吧

我写诗他练武,首先杀了沧州城悲凉的月色

在风雪里提着酒壶奔跑

那个朝代的鸟纷纷从天上倒栽下来

哇哇乱叫的样子像是中了毒

黑脸膛的李哥遇到了白白净净的奸细

他们在月色下交头接耳

用你的板斧拍死他们,头就不要砍了

阴谋随处可见,你砍也砍不完

那是个盛产阴谋的朝代,连嫂子都不可信

国破家亡,诗篇多凄凉,烈酒多情

你走在汴梁,被奸细指责为草莽情种

其实你的仇恨皇帝身边的人都理解错了

你恨山河长满杂草,女人的乳汁养活不了祖国

所以你要造反,你要在风雪里提着酒壶奔跑

你的兄弟在野猪林里打盹

还有一个骑在老虎背上

贪官污吏都进了妓院,只有李哥呲牙咧嘴

长须在脸上烧得乌黑

2006.1.31.



青春破

腰上挂着豪猪的诗篇,身子是青草做的

无病也要呻吟两三声。像嚎春的猫吐出青草汁

青春打破了我的左脸,我再把右脸伸过去

你打吧你打。情欲暴动,学业吃紧

青春的制度画地为牢,我差点做了肉体的叛徒

其实每一夜都是初夜,每一夜都是春夜

肉体从没有被弄脏。青春的屈辱散发狐臭

操场上的奔跑,树林深处的抚摸,厕所里蹲下的歌唱

我们像葵花,一日打盹三次

在阴暗处一次手淫还不够

那就两次吧,一次在被窝里

一次在《诗经》的小河边

我们像野兽,那也是青面幼兽

脸上的粉剌弹到了姑娘的胸脯上

她们喜欢哭,喜欢在老师怀里撒娇

我可能强奸了林黛玉

也可能调戏了孙二娘

现在想来那只是一场知识的性骚扰

只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青春袭击

2006.2.3.



贼人对梅超风说


梅姐的九阴真经差点要了我的命,她一声嘶哑的长啸

我就赶紧宽衣解带。不要打听我是谁

我是贼人陈玄风

我只喜欢桃花般娇媚的梅姐,她是我的女人

大宋江山刀光剑影,唯有梅姐那道目光让我心惊

郭靖杀死的金兵像一堆鸟屎,天空乌云滚动

乔峰砍的是乱石,山岗布满了强人

黄蓉长得还行,但那样的处女心眼儿太小,横吹竹笛

邪恶的梅姐自断双臂,黄药师这糟老头又太无情

你爱得太苦,邪恶得太美

金庸又把你写得太坏。漠北山洞里的春心

以及你爱我的苦心,我并非无动于衷

但我害怕你的美会杀了我的贼心

祖国破碎,你长发飘飘,总像掉了魂

世上只有邪恶的美人才是我的九阴真经

我给你我的情,给你我的命

2006.2.3.

       


            


  程光炜:诗人周瑟瑟在和他的一帮朋友在提倡并实践着“卡丘主义”。一个卡丘者不会把卡丘当作后现代的消费方式,而是当作后现代的思考方式,甚至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作者、叙述者、诗歌在周瑟瑟的诗歌文本中是一种敌视、紧张和战斗的关系,作品的艺术张力正是在上述不信任的紧张的关系中才体现了出来。你读他的诗,并不感觉他是在述说自己的生活,而是在写着别人的故事。你还会察觉这些诗歌其实也是一种“自动写作”的产物,字里行间冷漠无情,像是工具玩偶,诗人像我们一样只是它们无动于衷的“旁观者”。



周瑟瑟:1968年生于湖南;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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