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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出了风暴而激动如大海·|·里尔克诗选

里尔克 诗歌杂志 2021-10-05



  “在我们的时代,纯粹的诗人是罕见的,但也许更为罕见的是纯粹的诗人存在,一种完整的生活方式。” 

            (斯蒂芬·茨威格·1936)




  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诗并非如人们所想象的仅仅是出于感觉,而是来自经验

你的怀疑也可以成为一种好特性,若是你好好“培养”它。它必须成为明智的,它必须成为批判

咏歌就是存在



→ 催眠

我愿坐在谁身边,

“唱一支歌来催眠。

我愿轻轻哼唱着摇你入睡,

守护你沉入又走出梦寐。

我愿是房屋里唯一的人,

懂得什么叫夜凉如水。

我愿向里里外外四下里倾听,

向你,向世界,向森林——

时钟敲响着召唤每一个人,

人们直看进时间的底蕴。

下边走过一位陌生人,

惊起奇怪的犬吠数声。

随后是一片寂静。

我睁大双眼对你凝睇:

他们轻轻扶着你让你离去,

正当有什么骚动在黑暗里。


→ 夜间的人们

夜不是为着所有的人。

夜把你和你的邻居分开,

你不会不顾黑夜而将他找寻。

假若在夜间你让灯火把房间照亮

面对面看着人们,

你准会想:哪一个是?

脸上洒落的灯影

使人们可怕地变得畸形,

倘若他们曾经在夜间相聚,

你便看见一个动荡的世界

整个聚到了一起。

在他们的被灯光照得发黄的额上,

被放逐了所有的思想。

他们眼光里闪出酒意,

胳臂上悬垂的沉重的手势,

使他们在谈话时

能够了解彼此。

虽然他们同时说道:我,我,

那意思却是:任何一人。


  里尔克(1875-1926),生于今奥地利布拉格;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德语诗人之一,他与叶芝、艾略特被誉为欧洲现代最伟大的三位诗人,也是迄今为止全世界最重要的诗人之一,曾被诗人奥登称为“十七世纪以来最伟大的诗人”;里尔克的存在主义诗思更是深深地影响到后来的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与萨特等人,可以说是存在主义的一大诗性源头。后来,里尔克在中国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 秋天

  

主啊:是时候啦,夏季的光热多奇伟。

如今你的影子躺在日规上,

任无羁的风在平原上吹。

  

吩咐最后的果子充满汁液,

给它们再多两天南方的温暖,

摧它们成熟,把最后的

甜味,给予浓烈的酒。

  

没有房屋的人,谁也不为他建筑,

孤独的人会长久寂寞,

会在无眠的期待中读书、写长长的信,

会在秋风蹂躏枯叶的街巷里

不安地踱来踱去。


→ 回忆

无限地扩大着自己的生命,

你等待又等待这独一无二的瞬间;

这个伟大而充满预见的时刻,

这些石头的觉醒。

从深渊向着你迫近。

金色棕色的书籍,在阴影中

一一从书架上隐去;

你想起那些游历过的地方,

想起那些景色、那些

妇女,和她们的衣裳。

忽然你省悟了:对,就是那边。

你挺身起立,在你面前

仿佛从往昔的某个远方

升起了忧虑、意象和祈祷。


→ 严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里尔克的诗歌尽管充满孤独痛苦情绪和悲观虚无思想,但艺术造诣很高。它不仅展示了诗歌的音乐美和雕塑美,而且表达了一些难以表达的内容,扩大了诗歌的艺术表现领域,对现代诗歌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 预感

我象一面旗被包围在辽阔的空间。

我觉得风从四方吹来,我必须忍耐,

下面一切还没有动静:

门依然轻轻关闭,烟囱里还没有声音;

窗子都还没颤动,尘土还很重。

我认出了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

又把自己抛出去,并且独个儿

置身在伟大的风暴里。



  里尔克终生居无定所、浪迹天涯。51年的生涯中,他于1875年生于布拉格,1926年死于。在这他的足迹遍及俄罗斯、德国、奥地利、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典、丹麦、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埃及、瑞士等国,并与雕塑家罗丹、画家塞尚等有特殊交集。所以里尔克有时被称为“世界公民”。



→ 声音(组诗)

  题记

富足和好运很可以沉默不语,

没谁想知道他们的究竟。

但贫困却需要表白自己,

需要说出:我是个盲人,

或是。我快要变成盲人了,

或是:我这里情况不佳,

或是:我有一个生病的孩子,

或是:我身子好象要散架……

可也许那样还远远不够。

要不然谁都会不关心他们,

正如他们不关心别的,他们必须歌唱。

于是你也听到几支美好的歌。

人们可真奇怪;他们或许会

在儿童歌唱队听出阉割的声音。

但上帝亲自来到并且待了很久,

当这些被割切的人使他烦忧。


乞丐之歌

我常常逐门逐户地走去

接受施舍和辱骂,

忽然问我宁愿把我的右耳

藏在我右手的掌心。

这样在我听起来

我的声音就好象无比陌生。

这样我就弄不清是谁在叫喊,

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叫喊只为了极少极少,

诗人们却为了更多才呼号。

到最后我就把脸面

连同双眼一齐贴在我手上,

当它在手上放下了全部重量,

看起来真像是在那儿休息。

这样他们就不会认为

我甚至没有让脑袋安息的地方。


盲人之歌

我是盲人,你走开吧——那是一声咒骂,

一个矛盾,一件相反的事物,

有点像常见的困难。

我把手扶着我妻子的胳膊,

我灰白的手扶着她灰灰的胳膊,

她便领着我穿过——不是别的,只是空虚。

你活动灵便而认为壮健,

如同各色的石块;

但你可错了:只有我

活着,备受着折磨,而且呼喊。

我体内有一种永无休止的哭嚷,

我不知道那哭的是我

还是我的心或者肝脏。

你知道这些歌吗?这些歌你没有唱过

没有用这样的歌调唱过。

因为每一个早晨,新的亮光

来到你开阔的住所使你温暖,

你有面对一切的感觉,

而它怂恿你甘心去忍受。


酒徒之歌

它不在我体内。它来去自如。

我想抓住它,它却被酒抓住,

(我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

酒为我取得这个又取得那个

直到我整个儿依赖于它。

愚蠢的我。

如今我是在它的戏法里了,

它用耻辱包围我并且至今

任凭我堕入兽道和死亡。

当它终于战胜我,肮脏的纸牌,

它就要用满是灰斑的爪子把我抓住,

并且扔进泥污。


自杀者之歌

好吧。再等一分钟。

他们想割断

我的绳索。

此刻我一切都准备就绪,

已经有一点儿永恒

在我内脏里。

他们把汤勺向我举来,

勺内满盛着生命。

不,我并不需要。我再也不要,

请让我吐掉。

我知道生命完备又美好,

整个世界就是满满的一锅。

可是对于我,它溶不进血液,

光只上升到我的头脑。

对别人它提供营养,然而只让我生病,

你明白我为什么拒绝不理。

因为我需要吃喝,

到现在至少已经一千年了。


寡妇之歌

一开始生活对于我挺好,

它使我温暖,让我休息。

对所有年轻人它一向如此。

此外我怎么能知道!

我不懂活着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年复一年

不再美好,不再新鲜,不再奇异,

仿佛从当中被撕成了两半。

那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过错;

我俩彼此间除开忍耐再没有什么,

而死亡呢它一无所有。

我看见他来了(他来是什么意思),

守着他取走又取走;

反正生命并不是我自己的。

可什么才是我的,我自己的?

连我悲惨的存在

不也是从命运借来?

命运可不只需要幸福,

它还要痛苦和哀哭,

为老年它购置了残破。

命运存在而且要求

我脸上每一种表情都等于乌有,

包括我讲话的方式。

那是一种日常的出卖;

而且当空空如也时它便抛开我,

让我一无挂碍。


白痴之歌

他们并不妨碍我,

却听我自便。

他们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多么美妙。

不会有什么事,一切都永远

围绕着圣灵[⑯]转来转去,

围绕着某种精神(你明白)。

多么美妙。

不,人们一定没想到

那里边存在着各种危险,

当然呵有血。

血是最了不起的。血是悲惨的。

有时我以为我不能继续下去——

多么美妙。

啊,那是一只多漂亮的球,

又红又圆像任何地方。

好,那是你所创造的,

是否有人呼唤它就会来到?

所有那些行为是何等古怪,

跑在一起,却各自游开;

友善,但有些冷淡;

多么美妙。


孤儿之歌

我什么人都不是,也不会是什么人。

对于做人我现在当然太小,

但已经迟了。

母亲们和父亲们,

怜悯我吧。

的确不值得费心来将我抚养:

反正我会给抹杀。

没有谁能够利用我;目前还太早,

到明天可又太迟了。

我只有这一身衣裳,

早已破旧,早已褴褛,

但它或许会经历永劫,

即使在上帝面前。

我只有这一撮头发,

(这唯一仅存的)

往日那是某个人最爱的。

如今呢他什么也不爱了。


侏儒之歌

我的灵魂也许是正直而善良;

但我的心,我被搅乱的血液,

所有伤害我的一切事物,

我无法把它们弄直。

它没有花园,没有床铺,

它带着可怕的扇动的翅膀

挂在我精瘦的骨架上。

我的双手再也做不成什么。

它们是何等发育不全呵,瞧这里:

它们活动时阴冷、笨重而潮湿,

如同雨后的小蛤蟆。

我其余的一切也都

陈腐、老旧而悲惨,

上帝可怎会犹豫

不把它们安置在粪土里?

他是否因为我这副脸孔

和执拗的嘴唇而恼怒?

这脸孔时常准备

变得光辉、清楚,

但却没有谁象一条大狗

那样靠近他跟前。

而狗们是没有这种脸孔的。


麻风病者之歌

瞧,我被人们遗弃了。

这城里没谁知道我,

我得上了麻风病。

我敲打我的发声器,

把我愁苦的叹息

敲进每一个

走过我身边的人的耳朵。

那些偶尔听见了的人

不朝这边看,这里发生了

什么事,他们不需要明白。

在我的拍手声所到达的范围,

我十分自在;可是也许

是你使我的拍手声这么响亮,

打算躲开不走近我的人们,

没有准相信距离我很远;

于是我能够走很长的路,

看不到少女、妇人、

男子或儿童。

我不愿去吓唬野兽们。


恋歌

我将怎么样守护我的灵魂,让它

不被你的灵魂所接触?我将怎样

越过你而将它带向别的事物?

啊,我愿意快乐地把它藏起,

让它在静谧的黑暗里——

在陌生而寂静的处所,当你深沉的灵魂

战栗和歌唱,它也不会震颤。

但一切触动我们的都使你同我成双,

就象那横过小提琴的弓

从两根弦上只拉出一种声响。

我俩是张在何种乐器上?

我俩是握在哪位伟大演奏家手中?

啊,最最甜蜜的歌。


  里尔克认为艺术品都是源于无穷的寂寞,孤独是每位艺术家的必须具备的一种状态。如果说里尔克小时候的孤独的生活状态是因为缺乏家庭的温暖所致,那么可以说他在成年之后的孤独状态则是他刻意求之的结果。



→ 天鹅

一件劳作完成中的

辛苦,沉重如戴着锁链,

那正象天鹅的步态一般笨拙;

奄奄一息是,对我们每日

站立的土地不能把握,

那正象它的忧虑,当它任凭自己

没入水中,水柔情地将它接受。

水似乎十分欢乐,但已在消逝,

从它身底下往回流,一浪复一浪;

他却无限宁静而满怀信念,

老时更加成熟,更加庄重,

更加安详而高傲地游向前。

→ 1906年以来的自画像

祖传的古朴而高尚的气质,

清晰存留在眉目之间。

犹带稚气的眼神,含着惊恐和忧郁,

时或还有谦卑——不是那种奴性的,

而是乐于服务的,妇女的谦卑。”

嘴生得还像样,阔大而轮廓分明,

不具有说服力,然而相当地

坚定。毫不狡诈的额头

仿佛荫蔽着静静俯垂的凝视。

这些都只能感知,正如那整个脸孔,

在苦难或成功之际,也从不

为了恒久目标而皱起。

但某些严肃和真实的已经在创造,

仿佛带着稀有的事物从远方来到。


→ 杜伊诺哀歌

(第三歌)

有件事可用来歌唱所爱的人,那另一位,哎,

那藏在血液中的负罪的河神。

她从远处了解的她的爱人,怎么能知道

在她爱抚他之前,欢乐便奔泻而出

仿佛来自不可见的深渊,仿佛没有她存在?

他怎能知道欢乐会昂着天神的头,

让黑夜充满无尽的喧响?

呵,我们血液里的海神,他可怕的三叉戟!

呵,来自扭曲的甲壳内的他胸中的阵风!

听,夜晚变得凹陷而空洞,群星呵,

爱人从所爱者的脸上看到的欢欣

岂不是来自你们?他望向她纯洁脸面的

亲切明察的目光,岂非来自纯洁的星星!

那并不是你,噢,也不是他的母亲,

使他的眉毛完成了预期的弓形。

被他轻吻的姑娘呵,并不是为了接触你的双唇,

他的双唇才承受了丰满的弧形。

晓风一样的飘荡的你呵,难道你真以为

是你轻柔的接近使得他如此不安?

你吓住了他的心,真的,但更古老的恐惧

在那致命的瞬间冲进了他的身体。

呼唤他……你不能唤他离开那些阴郁的伙伴;

他却曾试着要逃开他们,如释重负般

安居在你的心里,开始成为他自己。

那末,难道他就不曾开始过?

母亲呵,是你造就了幼小的他,让他有了开始。

对于你他是新的,通过他新的双眼,

你避开那个陌生的世界,绕到了友爱的世界。

你用优雅的形象给他安排的那些岁月

在哪里?那波涛汹涌的深渊在哪里?

你对他隐藏了很多;你让他的充满黑夜疑虑的

房间呈现出一片谐和,从你装满着爱怜的心中

你把较人性的空间揉进了黑夜。

不是在暗中,而是就在你的紧跟前

你放置光明,它照耀着恰象是出于友情。

没有一条裂缝你不能用微笑去解释,

犹如你总知道地板在何时会那样裂开……

他听着你而得到安慰。它尽量利用

你轻轻的起身:那披长斗篷的他的命运,

在橱柜后踏步,轻易失去了轮次的

他那无休止的未来,顺从着帷幕的皱褶。

而他自己,当他十分安慰地躺在那里,

在低垂的眼睑下享受着

他在你甜柔的光辉下形成的睡眠,

仿佛是处于保护之下……可是在体内:谁能避开

体内那原始的水流的泛滥?

哎,那睡着的人可没有警觉;在睡觉,

是的,在做梦;是的,但在发烧;他的负荷多沉重!

他,如此新鲜,如此羞怯;他是怎样

缠进了那些老是在蔓延的根须!——

那些根须扼杀着生物,扭成原始图形,扭成凶恶

而痛苦的形状。他怎样朝它高举!爱吧。

爱他内在的世界吧,他内在的丛林地带,

那绿油油的苗床上站着他心……亲爱的,举起它吧,

从他自己的根须,直到他的生长已长期存在之处。

往下些,亲切地进入更古老的血液,到那潜伏着

仍然在吞吃他祖先的大恐惧的所在,每一种恐惧

都认识他,挤眉弄眼,彼此很了解。

是呵,恐惧朝着他微笑……偶尔,

母亲呵,你也曾笑得那样温柔,他又怎能够

不爱那朝着他笑的?在你之前很久

他就爱上它哪,甚至还在你生他以前,

恐惧就存在,就溶进了使种子发亮的水中。

看,我们不喜欢象花儿那样,

身背后只有一个季节;无限精力

在恋爱时上升到我们的双臂。呵,姑娘,

当我们恋爱,在我们心里,还会来到的并不只一个,

而是发酵后化成的无数;不只是一个小孩,

而是象大山的遗迹那样屹立在

我们深渊之中的那些老祖父;屹立在

干涸河床上的那些老祖母;——是呵,

多云或无云天空下这整个风景,

它是因你而有的呵,少女。

儿你自己,怎么可以说你曾经在爱人身上

激发了生命的史前期。怎样的感觉

从往昔的存在升起!怎样的妇女

在他的心中憎恨你!你在他年轻的脉管中

激动了怎样凶狠的男子!已死的儿童

正试图向着你靠近……啊,轻轻地,轻轻地

每天向他显示出有一件工作已经完成,引领他

临近花园吧,给他那些

平衡的夜晚……

将他羁绊……

《杜伊诺哀歌》是里尔克长诗中的载誉之作,共十歌,前两歌在1912年作于杜伊诺,第三歌到十歌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陆续写出,于1922年在瑞士完成。诗人从1919年起就旅居瑞士,直到1926年12月病逝于瑞士。这里译介的第三歌,转译自英译本《里尔克诗选》,其中只选了长诗中的这一章(陈敬容)。


→ 少女的祈祷

瞧,我们的白昼是这般委屈,

夜晚呢又充满恐惧,

在木然的白色的不安里,

我们走向你,红色的蔷薇。

玛丽亚,你一定得待我们温柔,

因为我们是从你血液中出生,

而且仅仅只有你了解

我们的渴望的毒刺。

你自己的心不也是一样,

能感觉到处女的忧郁?

它像圣诞节的白雪般冰冷,

却又是一朵火焰、一朵火焰……


→ 青春的梦

呵,我爱他们——

那些骑在难驯的野马上过夜的人,

带着奔蹄下的风吹动的火把

如同飘散的头发。

我要站立在双桅船的船头,

又高又长象一面飘扬的旗,

除了发亮的红色金盔,

全身一片黑。我身后十个人一排

也在同样的暗中闪耀着红色金盔,

时而镜子般明亮,时而又暗淡。

我身边有一个人,

为我奏出短暂的幻景,

在发亮的铜喇叭里,它叫喊

或是象一片寂寥的黑暗那样升起,

我们穿过它疾驰而去,

象是在一个疾驰的梦里:

房舍朝我们的双膝迎过来,

曲折的街巷谦恭地接纳我们,

广场在我们身后静悄悄隐去,

但我们依旧能捉住它们

我们的马依旧下雨般沙沙地驰奔。


  爱,很好;因为爱是艰难的  

  身体的快感是一种官感的体验,与净洁的观赏或是一个甜美的果实放在我们舌上的净洁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它是我们所应得的丰富而无穷的经验,是一种对于世界的领悟,是一切领悟的丰富与光华

  凡是使你集中向上的情感都是纯洁的




1886年的莎乐美


  莎乐美(1861-1937):俄罗斯流亡贵族的掌上明珠,一位征服天才的女性,特立独行的女权主义者,19世纪晚期欧洲大陆知识沙龙所共享的“玫瑰”,她为尼采所深爱、受弗洛伊德赏识、与里尔克同居同游。谈婚论嫁时,莎乐美拒绝了这个亦师亦兄的怪杰尼采,遭到拒绝之后,尼采本来就有的偏头痛连连发作,开始患上了仇女情结。1897年的一个傍晚,莎乐美和里尔克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尽管莎乐美大里尔克14岁,但她的魅力还是征服了这位青年诗人。1926年深秋,里尔克因为玫瑰花刺伤了手指而染上败血症,不久一命归西,莎乐美痛心不已,写过许多动人心魂、催人泪下的悼念文字。


转自陈敬容译《图象与花朵》(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






· 诗让我们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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