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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是时光里一座孤独的小站,我骨骼的道轨,我肉体的枕木…火车把你运走,把我的一辈子留下来

诗歌杂志 诗歌杂志 2021-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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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川


→ 拯救火车 

 

火车像一只苞米

剥开铁皮

里面是一排排座位

我想像搓掉饱满的苞米粒一样

把一排排座位上的人

从火车上脱离下来

 

剩下的火车

一节一节堆放在城郊

而我收获的这些人

多么零散地散落在

通往新城市的铁轨上

我该怎么把他们带回到田野



黍不语


→ 火车

 

我知道树木在窗外,饱满的

绿色和阴影在窗外

 

我知道奔跑在窗外,无数的

相逢和告别在窗外

 

我知道故乡在窗外,即刻的

结束与开始在窗外

 

只有我们在这里

在拥抱里

在亲吻里

在彼此柔软的

身体里

 

我们柔软的身体

在月亮下的

盒子里 



 

路也


→ 火车

 

火车把你运走,把我留下来

在这个提速的时代,我的心依旧缓慢

这个拖着十几个大箱子的怪物

提着马灯,喘着粗气

有着像蜈蚣的脚那么多的小轮子 

 

火车把你运走,没有一丁点商量的余地

我没有足够的马力阻止车轮前进

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远,一路向南

身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火车把你带走

把我的一辈子留了下来

我一生只活那么几天

其余时光就像火车开走之后剩下来的

空站台

 

 

霍俊明


→ 第一次知道平原如此平坦

 

第一次知道 平原如此平坦

刚生长的玉米也并未增加它的高度

“动车加速向前,平原加速向后”

远处的燕山并不高大

开采过度的断壁像极了遗漏精液的廉价床单

白色的墓碑在车窗外闪现

废脚料的石碑对应一个个廉价的死者

“日子仍将继续”

“夏夜仍将漫长”

 



衣米妮子


→ 火车经过的地方

 

刚刚路过一场暴雨

暴雨很坏

敲破了我的小帐篷

 

我总是湿漉漉的

在深夜

我嫉妒一盏灯 嫉妒你手里的书

嫉妒你的杯子和床单

 

现在你对我说:

你是瀑布 我在你身后

 

像两个饥饿的人

在赶火车

像偷情

要迅速穿好衣服

来不及亲吻 

 

 

谢小青


→ 火车一路向北

 

火车一路向北,那些熟悉的山水与人

都隐藏到我的行李中了

家乡,成了地图上的一枚钉子

打开书本,经典的文字在动摇

傍晚,看到余辉中的长江

浪花淘尽英雄,我想将他们叫醒

车过黄河时,我一无所知

只是梦里浑浊了一会

有个决堤的伤口

夜里老睡不好,中铺的老乡打鼾

上铺的云贵高原爬上爬下

铁轨呻吟,远方枕着母亲的臂弯

第二早上,火车逼近了北京

起来洗漱,发现自己在流鼻血

家乡的水土,以血浓于水的方式将我牵挂

 



赵明舒


→ 臆想中的火车

 

铺铁轨的民工

每天铺着铁轨

他们要把铁轨铺到

火车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铺的越快越好

这些民工不时地回头

臆想中的火车

把他们撵得满头大汗

 

这些民工从没见过火车

只知道火车开得很快

他们拼命地往前铺

他们担心

被一列火车追上

 

 

徐志摩


→ 火车擒住轨

 

火车擒住轨,在黑夜里奔:

过山,过水,过陈死人的坟:

过桥,听钢骨牛喘似的叫,

过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

过池塘,群蛙在黑水里打鼓,

过噤口的村庄,不见一粒火;

过冰清的小站,上下没有客,

月台袒露着肚子,象是罪恶。


这时车的呻吟惊醒了天上

三两个星,躲在云缝里张望;

那是干什么的,他们在疑问,

大凉夜不歇着,直闹又是哼,

长虫似的一条,呼吸是火焰,

一死儿往暗里闯,不顾危险,

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

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


累坠!那些奇异的善良的人,

放平了心安睡,把他们不论

俊的村的命全盘交给了它,

不论爬的是高山还是低洼,

不问深林里有怪鸟在诅咒,

天象的辉煌全对着毁灭走;

只图眼着过得,裂大嘴打呼,

明儿车一到,抢了皮包走路!


这态度也不错!愁没有个底;

你我在天空,那天也不休息,

睁大了眼,什么事都看分明,

但自己又何尝能支使运命?

说什么光明,智慧永恒的美,

彼此同是在一条线上受罪,

就差你我的寿数比他们强,

这玩艺反正是一片湖涂账。

  (1931)

 


 

邰筐


→ 猜火车

 

一列火车开过去了——

又一列火车

正开过来

它们,从未知之地来

要到乌有之乡去

车次不明,时速不定

每一列车都恍如

一条细长的影子

从我身体的针孔中穿过

 

我的身体是时光里

一座孤独的小站

我骨骼的道轨

我肉体的枕木

承载着,每一次的战栗

和轰鸣

 

可岁月的打磨机

让身体变得厌倦和麻木

我只好继续和灵魂玩

猜火车的游戏

你猜猜,你猜猜

可猜明白了又如何?谁都知道

那趟车总归是要来的

长长的车厢空空荡荡——

车头上,站着

 

一个黑衣人 

 

 

聂广友


→ 火车开过的时候

 

火车开过的时候 我们正靠在斑驳的墙上

我们是一群野性的孩子 认认真真

一丝不苟 我们看到火车开过

灰色的车厢 火车让我们高兴

 

我们的家乡 江西省丰城镇 下雨之时

我们便呆在家里

不会惊觉于任何声响

只是诚实地等待 阳光明媚和火车开过的日子

我们是地道的中国孩子

生长在靠水又靠山的地方

 

我们就要喝上咖啡 换上新装了

镇上是有火车开过 铁路局的脸色沧桑

我们和似曾相识的行人点点头

我们对善良与平俗无动于衷

因为我们心儿高尚

 

我们和铁路局的脸色沧桑

我们看到火车开过 灰色的车厢

火车让我们高兴

我们是悲剧的角色

大部分时间我们这么想 



 

赵卫峰


→ 火车站 

 

总有人在列队。总有脊梁背着包袱

逗留。抽烟。摇头或握手

总有眼珠子时针或秒针那般

旁观。张望。迎接

或送走。方言铸造的时间

终将会被时间击败

但这并非我突然仰望夜空

又突然俯首的缘故

 

天气属于什么性质的未来?常见的诅咒

总和常见的赞美一起。总有一些人

始终不看归宿。另些看法则意味复杂:

初春。黄昏。拥挤。甲虫。乌龟与蚂蚁

总有一串呜呜的响声由远而近

宣告一段路程的暂停。总有一阵风

对一些人起决定作用

 

什么风还能对我有效?今夜

火车站前我经过。一如既往

我没客可送。也没朋自远方来。我经过

暂停——  像落叶在嘈杂中低憩

听劳逸结合的TAXI摩擦亮化的拥挤

看可能的窃贼,嵌入,成为不可控的阴影

 

 

阿毛


→ 火车到站 

 

在火车上,正如你看到的

身体不过是物,

而头发是半个灵魂。

被暗夜的风抚摸了无数次,

还不够水流那么舒畅。

千头万绪,已经理不清了。

还没等童话里的小公主长大,

森林里的树就变得拥挤,

就阻止了私奔的步履。

雪满世界地飘啊,

安娜身上的披巾

和身下的铁轨说:

“爱比死冷。”

 

“不能再往前了。

下一站能到哪里呢?”

托尔斯泰上个世纪

就下了火车,

就病了,就逝去了。

我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总爱坐火车,却害怕火车到站。

因为她担心火车一到站,

就走到头了。

“你没有青春,

没有爱,连亲情都不要,

你能走多远?”我写道:

“你甚至不像安娜--

她有美貌和绝望。”

 

“岁月都经不起颠簸,

人老了,当然只能背对镜子生活。”

你看——“他们很无聊,我们很焦虑。”

我还没有读完这首诗,

火车就到站了。火车到站了,

剩余的爱已经没有力气向前了。

“人来人往的,最后都像被砍的树--

一部分成为栋梁;

一部分成为棍棒;

一部分变成纸或灰;

还有一小部分,侥幸成了身体的棺木。

可现在还没有天封地锁,

你可以回家,或者找个地方取暖。”  

 

 

朵渔


→ 只有一个人在走 

 

如果说火车在走  他就是在往后飞

他紧走几步  连绵的沙丘就会急忙跟上

在腾格里的边缘  一个人沿着铁轨

特牛逼地走着  一火车的人都在看他

他仿佛根本没听见  沿轨道传来的震颤

巨大的轰鸣飞逝之后

他将重新陷入安静的步行

当一个人在孤独中走得如此之深

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找回他自己




代薇


→ 深夜,听见一列火车经过……  

 

深夜

听见一列火车

由远而至


一节黑夜的抽屉被拉出来

它关上的时候

就像多年后我回头看了你一眼



赵卫峰


→ 如不是在路上火车又怎能叫做火车 

 

火车何曾尊重过耳朵?这家伙,大声武气,叫嚣

来势蛮横,何曾有人告它扰民?就是这种东西

不讲理,总迟到,却牢牢把握主动权,让人等

不等也得等

 

儿童最爱在春节表面笑,棉袄中露脸

随地倾吐果皮和方言。细致的不安在暗中分配

在站台无序翻转,让人止不住观望:

最安静的灯光来自什么方向?

 

月光和路灯,两种白影很快就亲密了

只是火车总在路上,铁轨如线索,拉长想像

只是沿途的杂草和作废的纸类还被夜风亵玩

每一次变换体位,都暗示一种不落实的颓废感

 

过境的风漫游规定的绿化带,疑惑的湿气

沿票贩、罪犯、梦游者和负心人摸索

你观花,它身子连同开放的方向被水泥要求

就像你和你的梦境,已被固态的城市规定

 

火车的玩法也属规定动作。昂扬。奋进。以蛇步

插入。滑动。摩擦。骤停。它让人被动来

和离开,和确认:“如不是在路上

火车又怎能叫做火车……” 




朱文


→ 火车、火车 

 

多美的旅行呵,一觉醒来

就回到了故乡。

古老的城市,

新鲜的人们。

 

路途劳顿,都留在梦里,

梦里的爱情,还在心中。

他双脚站牢地面,

怕自己再次醒来。

 

终于学会服用

安眠药的人,

可以热爱火车,

可以热爱有火车的生活了。

 

站台上,热泪盈眶的

妻子,油漆斑驳,

像一截废弃的旧车厢,

等待一个航向

 

夜班火车迫不及待地

驶向妻子的山谷,

她都感觉到了——

火车,火车

 

“你不可以这样,

亲爱的,你的身体!

你最好再服一片,

再服一片安眠药吧。”

 

不,多美的旅行啊,

火车,火车 

 

 

李龙炳


→ 甜蜜的火车 

 

火车一节又一节

像一节又一节甘蔗

火车一节又一节地运送着一节又一节的甘蔗

一节比一节甜

 

甜蜜的火车,一节又一节地让我爱

一节比一节更让我钟情

亲爱的火车,我一节又一节地追

带着命运的大风

 

火车一节又一节地拐弯,一节又一节地消失

一节又一节地和我捉迷藏,一节又一节地呼唤着

我的名字。不知不觉

我已经是火车上的一节甘蔗

 

我的火车,一节又一节地前进

不在乎一年又一年

从山这边,到山那边,一直到大海边

大海比我的火车蓝,我的火车比大海甜

 



沈浩波


→ 两列火车 

 

两列火车

同时出现在

铁路桥上

一列从东往西

一列从西往东

越来越接近

我激动地期待

它们相遇

并且亲吻

但它们却只是

擦肩而过

 

 

安琪


→ 偎依,或硬座 

 

我靠着你,有了肩膀,有了余生,列车启动

哐当一声,有了长鸣,有了我们

相视而笑的眼神

 

我们的偎依走了三个月才到达此刻,此刻灿烂

心事像果实缀满心头

你靠着我,有了儿子,有了女儿,我们儿女双全

有了阳光有了雨露

 

我们靠着我们,这天意的神秘让我们欣喜

秋阳阵阵在空旷透明的风里

一列列车呼啸而过

 

车身干净因为你心地单纯

你既憨厚又朴实,既聪明又能干

你既善良又幸福像一双儿女居住在屋里

  



西川


→ 体验

 

火车轰隆隆地从铁路桥上开过来。

我走到桥下。我感到桥身在战栗。

 

因为这里是郊区,并且是在子夜。

我想除了我,不会再有什么人

打算从这桥下穿过。

 

 

赵卫峰


→ 一月的中间:铁轨

 

这样的双腿更多地属于幽静

时有慌乱,有强硬

压力之下,还有忘我的颤抖

 

这样的双腿把人一次次拽向远方

气喘吁吁,这样的双腿

一次次指出过去,矜持的对称

 

每一日,身不由己的火车说时迟

每一日,并非只有语文才能证明

好时光、好地方、好心——做坏事

 

这样的双腿承受过我

运载过我们;这样的双腿无论等待

无论迫不及待,都有声有色

 

这样的双腿链结今昔

突出之处,所谓站台

不可抵达之处,所谓未来

 

这样的双腿

只在路上,只在很久很久前的郑州

或者贵阳 

 

 

惠永臣


→ 铁轨 

 

一段生锈的铁轨

是从谁的身体里抽出的一根肋骨

闲置,像无用的时光

 

我们的身体,常常有着潮水般的泛滥

它无度地挥霍着

自己的爱

 

延伸在远方的一道闪电

遥不可及

从云层里脱身的人

他替一朵花扶正了阴影

 

轻敲,仍有回声

那个把声音藏进骨头里的人

像铁轨一样

练习着

沉默 

 



 

土耳其·塔朗吉


→ 火车        

 

去什么地方呢?这么晚了

美丽的火车,孤独的火车?

凄苦是你汽笛的声音

令人记起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我不该挥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跟我有亲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链结

中国女诗  身体里有多少秘密(风荷)

中国女诗  我这疯女人,这井底之蛙(路也)

中国女诗  暧昧·当风刮过我的身体(陌峪)

中国女诗→  当我成为寡妇(初见)

中国女诗→ 不说爱,也不说对末日的恐惧(衣米一)

中国女诗→ 忽然想伸出舌头来舔一下,你的深(青鸟)

中国女诗 情欲之歌·充满活力的肉体在写着(郑小琼)

中国女诗 坏女孩上天堂金属小昕

中国女诗 我们在大千世界悄悄相爱文西

中国女诗 我正在慢慢吐出对你的爱(水晶珠琏)

中国女诗 相信你体内灯盏,相信爱…相信我死之后你必深深怀念(吕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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