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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读一首诗?有时我们不能接近文学的原因在于价值观太固定…

诗歌杂志 诗歌杂志 2021-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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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照进现实的一道光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读一首诗?在现实生活这么多的压力下,文学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文学不是现实。“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这样一种自信自在,在文学里是难能可贵的。可是文学如果变成要去谈功利、谈伦理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很好的文学了。好的文学里一定存在过生命,无论是那个渡河而死的人,还是采莲的女子,也不管是秦罗敷,还是因为丈夫到远方打仗而在床上辗转不能成眠的妇人,都让我们感觉到有尊严的生命形态,让我们有刹那间的动情,感觉到生命的真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特别不习惯在文学里加入比较世俗或是现实的东西,恰恰相反,是文学把你从现实里带出来。我很喜欢意大利的作家卡尔维诺讲过西方一个著名的故事:在寒冷的冬天,有一个面貌丑陋的扫烟囱的老太太,一辈子都在扫烟囱。可是某一天,她忽然可以骑着扫把飞起来。卡尔维诺说,创造了一个童话的作家是伟大的,他使几百年来活在寒冷之地的人忽然觉得生活不那么单调。文学本来就不是真实的,那个扫烟囱的老太太从来没有飞起来过。可是所有的孩子,甚至大人,在某段时间内都相信过这个故事。

  文学是照进单调贫乏的现实生活的一束阳光,注入一种向往,这与现实生活无关。那个“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的女子,现实里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痛苦,可是在黎明看见太阳时,她可以说“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那一刹那她的生命是华丽的。一部文学作品可以流传上千年,是因为当中有一个生命让我们觉得亲近,好像身边的朋友。阅读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喜悦、哀伤、孤独、希望,这是文学最大的力量,也是文学在人类文明中所扮演的不可或缺的角色。

——《从〈诗经〉到陶渊明》





诗像一粒珍珠


  诗很像一粒珍珠,它是要经过琢磨的。我们的口腔、舌头、牙齿、嘴唇在互动,像蚌壳一样慢慢、慢慢磨,磨出一粒很圆的珍珠。有一天,语言和文字能够成为一首华美的诗,是因为经过了这长期的琢磨。

  唐朝为什么会带给我们感动?因为唐诗里有一种灿烂与华美,同时我们也知道这只是在美学上做了一个平衡和提醒,不必担心在现实当中会产生某些副作用。唐朝是“负”,而不是“正”,我们文化的正统仍是农业伦理。唐朝就像汉文化一个短暂的度假期,是一次露营,人不会永远露营,最后还是要回来安分地去遵循农业伦理。为什么我们特别喜欢唐朝?因为回想起来,这一年最美的那几天是去露营和度假的日子,唐朝就是一次短暂的出走。我常常跟朋友们说,在农业伦理里受不了的时候就出走一下,去唐朝过两天再回来。

——《蒋勋说唐诗》



词是视觉性非常高的文学形式


  一位文学史家有一个很有趣的描述:宋词像一种织锦,把很多不同颜色的线编织在一起,而唐诗像是单一的线的串连。用编织、彩绘去形容词,我想是因为它常常会有各种不同的视觉效果和感官效果显露出来。我们可以在李白的“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当中,感觉到音调的婉转,转成心事;同时也感觉到它具备了释放出文学独立个性的可能。

  “乐游原上清秋节”是一个独立的意象,和后面的“咸阳古道音尘绝”可以相关,也可以不相关。相关是靠曲调来相关,而不是靠文学本身的意象,它们其实是独立的意象。大家或许会发现,词在某种意义上更接近现代诗,因为它非常讲究意象。

  结尾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完全是意象。我希望大家仔细看一下,在“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八个字当中,诗人有没有讲他的感情,有没有讲他快乐或不快乐?什么都没有讲。他用的全部是名词——“西风”、“残照”、“陵阙”,可是为什么它们会组合出一种感觉?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意象。意象并不是直接告诉你“我觉得好悲壮”,可是这八个字却形成了悲壮的感觉,是一种肃杀,是一种时间的沧桑之感。很复杂的感觉用这八个字完全说出来,这是文学上的高手。

——《蒋勋说宋词》



文人的从容


  如果说哪个朝代的皇帝有非常强的文人气质,大概也就是宋朝,从真宗、仁宗之后,到神宗、徽宗,都像文人。那一年宋徽宗的画像被借到法国展览,整个香榭丽舍大道两侧挂满了穿着红衣服坐在位子上的宋徽宗画像,法国人都迷死了,说你们的皇帝真是帅哥。宋徽宗的相貌之清癯,文人气质之优雅,让人觉得他不像一个帝王。如果大家去台北故宫,我特别希望你比较一下宋太祖和宋徽宗的形象:宋太祖就像屠夫一样,脸黑黑的,身材壮壮的;但是宋徽宗就非常有文人气。通常我们会觉得皇帝应该很霸气或者霸道,可是为什么皇帝就一定要霸气、霸道呢?宋代有好几个皇帝都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诗,画得一手好画,这是皇室教育的成功;而这种成功是因为当时一批杰出的文人扮演了皇帝老师的角色,比如朱熹。这些人做皇帝老师的时候,会把文人的经验传递给皇帝,促使他们可以讲道理,可以真正谈谈文化。

  我想正是这些背景构成了宋词乃至宋代文学的发展基础。我希望大家在读到欧阳修、范仲淹这些人的词时,不要忘记他们是类似于我们今天的省长或者边防司令的身份,可是他们能够写出这么优美的词。他们表达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时,不会觉得羞怯;在今天的官场里,我们的官员未必敢流露这个部分。我的意思是说,在一个男性担当特殊角色的社会结构当中,他可以流露出“日日花前常病酒”的情感,那么我们大概就要思考这个文化的特殊性了。

——《蒋勋说宋词》


文学的性情


  有时候,我们不能接近文学的原因在于我们的价值观太固定,而文学世界恰恰不是一个拥有固定价值观的世界。文学价值观与政治不同,与法律不同,与世俗道德不同,它恰好是对法律、道德的弥补。被判死刑的人会成为文学中的主角,比如窦娥。杜丽娘思春,在明代的礼教之下是不对的,是不道德的,可是汤显祖把她写得那么感人,为什么?因为人性,只要是合于真实人性的部分,首先应该被尊重、被包容。

  一个社会是不是成熟,对人性的了解程度如何,其实观察它的小说就够了。当年梁启超等人注意到欧洲社会中小说的影响力,可是中国的小说却只是在民间发展,并不为知识分子所看重。其实直到现在,我觉得我们的知识分子读的小说也并不多,仍然认为那是闲书,其实不然。阅读小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解人性的过程。当有学生拿邱妙津的《蒙马特遗书》给我看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要向他们道谢——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去接触这样一个二十六岁时自杀的女孩子的书。她在台湾长大,应该是我的学生辈,先入台大心理系,后到法国读博士。《蒙马特遗书》让我们看到一个优秀的知识分子最后无法自处的状态,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生命的真实面。






  蒋勋﹙1947年— ﹚,福建长乐人。生于西安,长于台湾。画家、诗人、作家。有小说、散文、艺术史、美学论述作品数十种,并多次举办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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