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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和他们:中国00后诗歌精选②

诗歌杂志 诗歌杂志 2021-10-05




by 刘宇




心中的那朵云》 布面丙稀 by 张慧




黑 辞


  黑辞,本名李成林,2000年生,四川人。作品散见各纸媒及平台。曾有获奖。


  

 

     且 听 

 

梧桐树上布满了瘦弱的金光,

多像一个奔跑的亚细亚孩子

体内多出了几颗子弹。风在每处伤口鼓荡

暗喻这一代嗓音最动听的女孩,毁于众人的遗忘

逃到绵长的日落之海,我们想象的人间是多么美好

——水中取镜,月光遍体

不用再去哪里,一种感觉,你应该也有

朴实古老的歌声穿树林与小溪,穿过女孩

甜美的睡眠。且听

与高温一同到来的狂热,但我正打算度过

平静的一生

 

 


    从小鼓屋回来

 

 

多年以后,李四白总会想起那个月光如鳞的晚上,冷清

旷日持久。绿皮火车,西山

鼾声如雷,人们都睡着了,人们都

睡着了 

 

 


              

 

你好,好久不见,你的眼睛里平添了许多风尘

我赞美你失而复得的青春,赞美你的肌肤依旧

裂开,解出阳光之谜。我们是两颗小桑葚,模仿硬币翻滚

横遭因果之劫,酸痛中我们举起最后的水花

这朵花长期以来爱着另外一朵,于是成功了

她坐化成茫然无措的钟,晃出流线型的声音,成本低廉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大赦天下?哦不,并不是这样的,时间

洒落在我的小手指上,月光不再倾倒

她已经干枯了自己全部的爱,薄弱的裂痕

我属于哪里,吊诡的山崖,没有逻辑的

藏红花。我逼迫涪江满足自己的愿望

把我送回流水之上结冰的黄昏,鱼兽安稳

繁殖充沛,善于做梦,善于扑打

并折射最后一滴阳光,在所有的不安里

我独自占有注视夜晚的恐惧,反复的汗水

熄灭三种火焰之谜,我们祷告,早晨崭新的衣服

高贵的妆容,十九岁我痴迷朝阳

霞光亲密,洞穿我的肉体

 

 


      在今天看见我 

 

那么,精巧雅致的呓语之夜总算度过,时间推至

溢脂的天空。路灯在右侧,吸引飞蛾,光线滚烫,透过伤口

我得到启发:

我们的一生如此之短,连在一起不够横跨人群,倏尔

远逝。我应该开始解剖,城市冰冷的钢筋,痛喊

存在于徘徊的始末,并安稳地远离人间

远离下一位仇敌

 



十指紧扣》 布面丙稀 by 张慧



森柯

Cencho(森柯),2000年生,贵州人。诗作见于《山花》等。浙江大学学生。  



    

 

太阳把最后一点金子洒向平原

于是大海诞生了

 

随之而来

牛马生出鱼鳍

鸵鸟也纵身海面

荒草重获风

鹿变身为鱼

一切都在滚动

 

亲爱的你们,在桥上看着

海平面

 

 


      火车

 

秋天,一列火车藏到了隧洞里
某个黑夜在吸烟
吸入无家可归者的篝火
内心悸动的落叶和树骨
那是苟延残喘的昨天
令人窒息,使你想起浪子和灰白的墙

我应当走过,抛出失望的硬币
但保留撞击的声音
还好没人看见
脚印随潮水来到
在明天早上又和潮水一起离去

今晚,我和几个老人站在江边
和夜一起吸烟
烟的白不由分说地略过夜的黑
令人咳嗽,让江水
这样流动,带来铁轨和蒸汽

 

 


       大雨

 

雨水被谁叫醒了

还是说拿着雨伞的她迟到了

弄不明白

 

大雨滂沱的帘子,噼噼啪啪地

遮住了多少男女拥抱的勇气

 

闪电从云层后溜了出来

而雷声像是她的父亲,呵斥着大地

 

爱情在雨里生长

寻找所有孤寂的缝隙不会遗漏

 

大地天空都一样渴望爱情

所以雨不会停,水还会涨

 

甜蜜的洪水把那些封锁着寂寞着的门都冲毁了

 

 


     在水面上

 

手指私密不亚于衣服下的

于是我们交换了它们

任由嘴唇洗劫鬼魂

引起血液荆棘处子一样的颤抖

结果,筷子掉在地上

 

上身有她俩,受孕于神的两只海豚

手指的网眼太大,拿什么做网?

才能把她们吞下

 

下身,黑夜与欲望等价

欲望着,月亮这位老银匠

把我俩镶嵌在彼此杯子的花边

是神是祭司又是牺牲

反正我们情愿

 

我们在床上像浪一样涌

待这战争火化了逝者

我们依旧是藏满欲望的木马


 


      恶心

 

镜子的裂缝像太阳一样掩盖秘密

 

这样的艳阳天里,我害怕撞见自己

或是塞壬

接近生活的桅杆

我比耳聋的舵手更加沮丧

 

我渴望不去渴望

双腿与手臂打结

挤出类似蛇血的油水

塞壬依旧裸露地唱

 

人难道不会憎恶自己的消瘦吗

 

 


     大学之夜

是粪便被抛弃时水流的叹息声
是呕吐不停醉醺醺的干呕声
是拖鞋责备的声音
是黑色翻身时床架的磨牙声
是屋内的夜晚压迫窗外夜晚的声音
是虫子搭建堡垒的声音
是幸福严酷的声音
是所有失眠者不自然的虚伪之音
是破晓大踏步进军的声音
是雾气焦灼的张灯结彩之音
是寂静最嘈杂的哭闹声
是地球旋转的声音
是哮喘太阳的哭声
是往眼球里倾倒梦境的声音
是性的声音
是逝者的声音
是最摇摆的声音
是世界之外,上帝烟蒂蒸发的声音





同桌的你》 布面丙稀 by 张慧


蒋俊彦


蒋俊彦,2001 年生,上海人,现为高三年级学生


  


      悬棺

 

未来的某天,你或许

会看到一个石碑状的木盒;

它通体黑色,随着第一缕晨光现身,

悬浮于你和太阳之间。

但不要害怕,它只是在那儿,

不会也无法伤你分毫。

 

所以到那时,你或许

可以尝试触摸它,甚至拥抱它,

就算它从未向你发出邀请。

说不定一段前所未知的经历

就会在那时

向你一人降临。

 

比方说,石碑的内部可能

是一间巨大的地图室。

整个世界都会在你周围展开:

同时,同地,色彩斑斓:

一份完整的旅游计划,

朝着世界外的某个角落。

 

或者存在另一种可能:

房间本身就是一道门,背后

是身为地图的世界本身。

若真是这样,请不要吝啬,

大胆迈开脚步,向前,

向前……

 

 


   十四行诗

     ——向莎士比亚致敬

 

亲爱的,每当我翻看你的相册,

我就会被你的美丽所困。

说不定某天,我会真的忍不住,

把你切成薄片,一片片

 

插进相册。它们会被时间同化:

血液干成石灰,骨肉

风化成页岩:既是薄薄的便签,

也可以是一首小诗的不同空行。

 

到那时,我也将很快与你

面对面:互相穿插,再不分彼此。

但现在,仍有一个问题需要等待:

 

谁将成为我的高贵的刽子手?

他又将以何种形式、何种技巧

将我切得多薄、垒得多厚?

 

 


  海,很久以前 

 

不管怎样,我们

不可能知道它的本来面貌。

 

但这并不重要。

问题不在于大海

曾经是否是蓝色的,云

曾经是否是有机的。

重点在于它可能的重量。

 

呐,在你看来,

那时的它有没有可能是一床棉被,

厚到足以压出

生命的火花?

 

我希望如此;起码这样

我有理由相信我们

曾经可以一丝不挂地相亲相爱。

 

 


  诗或中二病 

 

在我不记得的时候,冰冻

眼泪便已刺入

视网膜,生长——

 

一棵倒影的蓝树、

真实的负像:扩散,

直到填满泳池

 

 


     植物人 

 

那天,他被撞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房间中到处都是阴影,唯独

没有他自己的影子。

他记不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更不知道这些阴影

其实是帮助他恢复的良药。

 

于是,恍惚而消沉的他

被迫依靠透过窗栅的那点阳光苟延残喘,

整天如同在水晶球中飘荡,一日三秋,

渐渐失去了获得影子的理由。

 

但其实结局可以更加美好,只要他

注意到阴影丛中

一张镀满灰尘的照片:

面容模糊的少女,半开的嘴里

含着一截坚硬如铁的誓言:

我爱你,我需要你




一路有你》 布面丙稀 by 张慧


杨海燕


  杨海燕,女,00后,四川人,曾参加2019年《星星》诗刊大学生夏令营。成都文理学院学生。




      偷 生

 

最后一班船。异乡人衣衫褴褛。

海肿胀成黑莓色,天空如同一口秘密的井。

他有一双矫健的腿,适合种族迁徙。

 

西方善水,他未能进化出鳍

夜潮饱满,填实众多腮的贫瘠。噢

没有大块咬肌,美学上这也是一种难能可贵?

 

风这时候比帆更倦,麻布灯笼老得睁不开眼。

火还在烧么?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温暖。

航程上行,他却想着后院低地。

下个秋天,水稻得更沉实谦逊

孩子会逐渐伸长身躯。

他想着想着,

竟也低下头去。 

 

 


     时间简史 

 

那个下午,大丽花暴露容颜。

我们在半阴的虚影里怡情,

借空气媒介吮吸它酒盅口的花瓣。

石径有些硌脚,四肢的牙床摇摇晃晃,

像十年后的我们。

而你的嘴唇充满午后阳光。

 

我们还是来的晚了,

鸟巢在树干上已经完成生命延续。多么轻,

没有一点凡尘的重量。

唯有晚霞,灌了铅的脊柱学着外婆,

一瞬瞬弯下来。

现在黄昏就要爬到脸上了。

 

 


     入世

 

果子落下,硬土把它磕出淤青,

即是霜秋,与树叶的羁绊更藕断丝连。

她蜡黄的面容散落一地,每一张脸都像疼痛中的母亲。

 

世界暮年,万物都在红尘受刑。

河水被流放,千里迢迢。

任何名家笔下也改写不了,命运谪迁。

 

直到多年以后,我在叶和掌心发现你存在的筋络,如此

深刻。

是不是那几经世纪的,沧海桑田,唯山河不惧。

但我只有无数个黯淡的时刻,看着蜡烛,

就想到亲爱的人不免油尽灯枯。

 

 


     如月之诗

 

经年来,你是月亮的一道豁口

缺角滋长阴翳。在你的星空,乌云悬悬倒置

眼泪翻涌潮汐,于是整夜整夜

我的河流奔向你的指引。

 

浅岸浣衣,人们取走我的部分

身躯。手或眼睛。皂角苍白我的嘴唇

心儿却因你年轻。你静谧美满的脸

照见爱情全部的美和柔情。

 

河流逐月,流浪是相思的迁徙

永远——

不能相依

即使花开茶靡

即使是一场愚行。  


 


     窘迫

 

第三个季度织成时,一些

暖色与冷调交汇。落山风

走了很远,零星的绿

扫不尽你眼中秋叶。

白天站上枝桠,鸟类尚未警觉

星矢破空送来睡眠针,情感窘迫的人

要在湖心平静前被梦境抢劫。

 

一种恒定的规律仿佛是:

我们本应有尽有,唯世界关灯后

孤独,一穷二白。

 

 


      无果

 

合欢没有长在你的后院

你的后院没有墙垣没有杂草

一个马厩空空如也,栓着空空如也

马蹄走失的回声,马槽口

开得时间久了,已经唇裂

风敲问不出任何可能的乡音

你没有再唤那马匹

 

后来一个可能的夜晚

星宿掌灯,床枕睡梦安稳

你只是无意,呓语地唤一声就

唤出一个善妒者,她们向我打听你时

第一次沉默的坏心

 

 


   榆木疙瘩的春天

 

白榆叶有恪守本分的乖巧

只在枝头学鱼

用腮。呼吸。只用绿的鳞分去

你上睫毛弧度开合的

一个毫秒。

榆在岸,“鱼”在岸

谐音许会。在思维瞬间的滩涂搁浅

你正站着观海,而它们等候你的眼睛

且信誓旦旦。

但还是有小情人

不解风情。像叶不沾身的蝴蝶

从旁边旋身,嗔怪噫——

“你这颗榆木疙瘩”


   



有没有不会过期的思念》 布面丙稀 by 张慧


李子锐


  李子锐,2000年生,山东人。吉林大学学生。诗作见于《诗刊》《参花》等,曾出版诗集《青涩的桅杆》。金属党,企鹅先生,一个真诚的骗子。



 
  就让夜空俯身痛饮大海的喧嚣…… 

就让夜空俯身痛饮大海的喧嚣

此刻焚风在浪头上将月亮摇得叮咚作响

紫色的波纹在情人紧闭的唇上跳荡

 

离群天使眼帘低垂,坠下冰凌

此刻,无言的一切在上帝的灯光下

熠熠生辉,为悲苦的世界作证

 

此刻,愤怒迈开大步

在天边踏起猩红的水花

 

岩石漆黑的伤口中渗出野兽的沉默控诉

此刻,日光高举他的利剑,击响苍穹

我从岩石死去的呼吸中望见幽蓝的星空

 

 


  是谁在日出之时……

 

是谁在日出之时为金色的播种者披上绝望的死亡

是谁任凭记忆的烈风

经由千疮百孔的乡愁吹向、拍打我的神经

是谁带我见证那些被涂改又删去的年代

那些未曾命名的年代

 

是谁使一片片贪得无厌的时间蚕食我体内的剧痛

是谁伸出它们的獠牙

割开我喧嚣的喉管,注入沉默的水泥

是谁用冰冷的三重钟声诅咒日光

并将死亡与腐烂颂唱

 

又是谁在这陌生的时刻

用庞德的译笔写出沉重如月的骨——

船骸在海底的珊瑚丛中发出隆隆回声

 

我的母亲,是谁欺骗了你的子宫

使之孕育的这身肉体像盔甲一样坚硬

却又似泡沫般无力

是谁使夜与烟雾从你的指尖滴落

汇成你泪痕中只属于我一人的约旦河

 

父亲,还请您告诉我,究竟是谁

烘干了我掌中波涛汹涌的大海

枯竭它滔滔不绝的力量

令我别无选择(也许曾经有过),只得像蛇

卸下肩膀,责任与国家,如同无壳的蟹一样

羞耻地赤裸着颅骨,白白走入下一个明天 

 



 如同我的父亲

 

他回忆生活,过去

就像脱了水的橘皮

剥开岁月灰尘的外壳

吸食禁药一般

吸食褪色的往昔

 

那时,父亲递上一支烟

如同傲慢的垂死皇帝

为子嗣递上一支

古老而有力的镀金权杖

而母亲,一夜畅谈后

像产完卵的鱼,忽然老去

 

自那时起,

夏天彻底失去了

蓝色的地平线

与夕阳的沐浴

他以此来换取灰烬,子弹

与开启父权大门的

秘密钥匙

 



 悔意之灯 

 

当土地失去信仰

人们选择了另一种宗教

播种黑暗,记住疼痛

镰刀闪闪挥向

被时间犁过的心

 

梦游者被逐出天空

在夜的脊背上奔走

触碰矿层的瞬间

千年的记忆凝结

 

语言已被定义

语言

是我们生存的依据

梦的证明

    ——语言被撕碎

 

你顺手摘下星星

不要哭

那是我们的歌声

是遗落的梦

是失败者前往昨日的

悔意之灯

 

 


  银色玫瑰

 

烛亮了,水面

燃起无声的烟卷,冰冷的火焰。

我识得那湖中央每一块

苍白的墓碑。银色的玫瑰

 

它们来自何处?火蝶

又为何在异乡人的肩头翩飞?

温湿的阵风夹杂着无数个世纪,

穿过生锈的钥匙孔:老去的记忆。

 

哦,我们的故乡名为永恒

我们用尽一生,

寻找那归乡的道路。

 

是的,我们用一生来换取

一杯罂粟染透的美酒

与月光刻在水上的姓名。


 


临别依依 布面丙稀 by 张慧


林妮萲


  林妮萲,女,台湾人,2001年 12月生。零零诗社成员,女权主义者。现在大陆生活就读。爱好黑管、油画及歌剧。





 三月的情侣们

 

琥珀藏匿于图书馆的缝隙中,七芒星

绽放于尼采上,迷雾中的

性欲。我是他,他是我,

赫菲斯提翁的恋人,挂在

悬崖峭壁上的小鹿的脖颈,他抚摸我的

英国花园。

 

圣母玛利亚的所有物——

该是什么呢?或许,是一支口红,恶魔的欲念,

 玫红色的指甲油,

 不合时宜的黄色笑话,

违反校规的短裙,狭窄的

地下室,破烂的《情人》。

 

鲜艳的两柱圣光,死婴皆死于缠绵之际。

波塞冬劈裂了糖果罐,

我被迫剥离的虹膜,没有花瓶的花束,

失去了所有物,我的天主

大嚷着:“玫瑰——人生——

爱——他,是我——我,是谁——”

 

四月的早晨,台北的游泳池里

躺了一具女尸。

 

(赫菲斯提翁的恋人:指他的同性恋人亚历山大大帝)

 

  


    

 

爱人啊,何时回到我的怀里,

你裸露的桃子干裂得如同一件鳄鱼

皮衣,但你的眼睛里淌着牛奶,我啜饮,

我吮吸着……

 

别躲,我们已经受到了死神的诅咒,

别怕只身跃入深渊,你同肋骨似的,

与我一样……你的蝉翼、眼镜,

无需顾虑,汲取吧!

 

何必在乎

剧院小丑的嘲讽及议论!将你的

棉花置于空中,将玫瑰花瓣

彻底撕裂,摒弃你的钟形罩!啊,是的……

 

红色 牡 丹 之 中藏 着 真 相:那就是性交。

 

溺毙在这瀑布之中,你彻底毫无

顾虑……镜子的反射彻底没有了黑色的影子……

 

(注:此诗与罗丹的雕塑作品《吻》有所联系)

 

 


       最后一舞

 

愠怒的情人,将云朵叠放在一起吧,安眠曲,

你恬静得就像一个满足的婴儿。电台的音乐

凝结了空气,像底片。

 

指甲缝里塞满了牛皮纸,梅花鹿

血淋淋的耳根望着我的眼睛,别哭,别哭,

 

“我们一定能舞到最后,一定能舞到最后……”

 

操纵木偶的残疾人,交媾的两个

螺丝钉。棕色印迹,他辩解,

那是咖啡渍。

 

摇晃的火焰,晃,晃,

未到十月,灰烬,

这舞便了结。

 

 


 山顶上交欢的恋人

 

人们说,西西弗斯是

快乐的,我却不这么认为。

 

瞧,她将一块石头,滚上了山坡,

又将它,滚了下来,就像一个情人的,

手指头,动情地

抚摸着那无痕迹的山峦。

 

她重复着,重复着,

接受着自己的惩罚。

她袒胸露乳,要求老鹰

啃噬自己,的心脏。

 

春天的夏虫是呱噪的,

而冬天的恋情是寂寥的。

她又再推动那颗石头的时候,

遇到了自己的情人,却

无法触碰他。

 

她陪着他,用一种英雄的样子

骑着草坪那白马,

奔向山顶,又跑了下来。

反反复复。而

一次次地顶到山顶的,那

个痛苦的栋梁,竟

是那情人,为她铺下的

屏罩。

 

他让她披上,黑色的罩袍,

在忙碌的时候诞下他的

子嗣。在巨石滚下来的

时候,压碎了他们骨肉的头骨。

 

他们称之为美妙绝伦的策略,

不折不扣的,

丈夫的愉悦。

 

一次,又一次。

一对情人在山顶不触碰对方地,

用眼神交欢,

整整过了三个世纪。

直到他们的躯壳被老鹰消磨殆尽。

 

人们说好浪漫,好

一个爱情故事。

但我却不

这么认为。因为西西弗斯并不

快乐。

 

 


  大理石女雕塑 

 

她,一位少女,渴望变成

一个大理石女雕塑。

 

展翅而飞——

 

柔和的月光调着色盘,

柳条抚摸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两只窒息的

白鸽在她的怀里沉睡,她渴望放飞她的野鸽,

那人鱼的蛊惑,

在荒野之中一次一次回响。

 

——冰凉空气

 

踌躇,休止符,

她打开了牢笼,同罗马战士一同行进,

没有繁琐的雕刻,

没有试图隐藏的瑕疵。

 

她,就是一个洁白的女雕塑。


 


突然想起》 布面丙稀 by 张慧




图:刘宇


链 结



一小队单身小哥乘诗而来…有情有感,有乐有哀

她们和他们:中国00后诗歌精选①




卢酉霞


 卢酉霞,女,00后,贵州人。贵州民族大学学生




   七 行

 

最后一行写上:凌晨两点

第一行录下我身体里的绿皮火车

与喧腾接轨的瞬间

大放厥词,七捞八攘

第四行用来和梦呓促膝长谈

最好投机,最好和煦

第六行写一首三行情书给第三行

我不想再彳亍了,我只想

和我的阴影一起黄昏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并不存在

偶尔会浮现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因为还有星辰

 

黑羽毛的清晰和白花瓣的摇曳

都不是我无端消失的目的

浮躁渐渐远去

 

雨,没有衣裳;星,没有居所

它们是最富有的穷人

你的眼睛是小村庄

住满穷人的村庄

我走不出它的边际

除非我有尘土的谦卑和天空的荣耀

把夜晚扛在肩上

 

 

  败 笔

 

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诗了

或者说遣词造句

提起败笔的渴望,成了我虔诚的赎罪

看来“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我的身体不是一般的身体

一支笔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而我却停止了摆渡

与诗失联

我想重塑,却不曾与它暗合

我应该袒露(认罪)——

船是我停的,笔是我放的                         

 

 


 


一路有你》 布面丙稀 by 张慧


秦风


  秦风,00后,本名秦孟杰。高校学生,居太原。




     深夜抽烟

 

被长时间的尖叫暴露

必须再照镜子,两个红点越退越远:

黑不是大火亲生的,人会因此变成谋杀者

腥红的匕首闪了一下,便荡然湮灭

残余的温度还那么尖锐就变了心

这是一个人即将被毁的征兆,他一闭眼

就会立马消亡

 



   走出浴室的女子

 

逃逸的凶犯从下水道穿过你虚耗的年华

让你失去贞洁迅速衰老,

如果有人此刻突然围住你

你要裹紧浴巾,像隐藏情人的暴力

她们是在照片被销毁的一刻坠了下来,

如果放任她们依然年轻的美

整个房间都会彻底变黑,不,

你必须抢在这之前

对镜子再动几刀,这样你才能在某一刻失火,

就像无法平息的大海

  

 


缘由》 布面丙稀 by 张慧


陈粉

  

  陈粉:女,2001年生,贵州人。贵州师大学生。


  

  


 愿每片闲云都不被搁置

 

一口井向着天空大张着嘴

它每喊一次疼,天空就给它一桶水

一件件往事活生生跳进水井

如一片片闲云映入井内

落入是非之口

也如一条生命将归于平静

一根扁担能挑起生命的重量

也能挑起两桶闲云

世人喜欢把他们分开叫唤

一桶叫白云,一桶叫乌云

也如往事,要么记住、要么忘记

同样,挑水人也有两种命运

一种叫生前,一种叫死后

但相比起这些我更相信还有来世 

 

 


    今夜万物苏醒

 

今夜,所有失眠者都将陪着星星失眠

今夜,群山都奔赴东方

今夜,那些高大的词汇在书里生长

企图一步登天,也充当天空之眼

今夜,万物都忙于一些事

蚂蚁忙于住进森林

月亮忙于窥视人间的隐私

白昼忙于点一把火

一个诗人却忙于给风介绍

他失散多年的母亲

满头银发、风眼、见风便流泪

除此之外,母亲还有一个特征

嘴里一直叫着儿子的乳名 

 

 


   我所看见的

 

我想写一封信给你

告诉你,我所看见的

我看见一只鸟撞死在电线杆上

一条狗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一个老人从田坎上摔了下来

我听见了她的骨头和她的哀叫一样痛

除此,我也看见雾气跑进了山的身体

一个寡妇背着半箩菜从我身边经过

还看见了

一个和尚把爱情放在木鱼前超度

同样我也疑惑一些事

比如一些树持久的活着,一些人也持久的活着

我为他们寻找的答案是“我佛慈悲”

最近我偏爱一些虚无的东西

比如:信佛、信教,也相信耶稣

会在三天后复活


 







花儿正浓》 布面丙稀 by 张慧


罗乔有


    罗乔有,笔名冰雁,2000年生,贵州人,诗作品散见于《贵州作家》《青春》《散文诗世界》《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贵州90后诗选》等,偶有获奖。贵州大学学生。


 

   寂静的盛宴

 

没有萧山,没有黄石

夜色张开双臂,向近心端合拢

天上飞过黑色,黑色是白昼梦中的新娘

你说今晚,隐匿的都重现江湖

包括性,都要化身为

一场盛宴,被寂静地打开

而月光淹没的锁骨,三分之一

在你的身体上,浮出水面

你的干涸的思想,也在夜色中抽取水分

在对视中,我看见

你推开我,如同一匹马拒绝辽阔的草原

 

 


  危险论

 

路过黄昏的操场

正在追赶光影的蚂蚁

是安全的

是被一只大鞋虎视着的

那种安全

 

或者操场上

一个持球、交叉步突破的

运动员是安全的

是一只脚垫着

另一只脚的那种安全

是倒地后表情痛苦但不出声的

那种安全

 

突然想起

走过的这些年的光阴

我也是安全的

是人到青年

中年就已遍地卧虎藏龙的

那种安全

 

 


    阳光旅社

 

首先是一盏灯敏锐的察觉了我的疲劳

它与孤独联手,在我身上爬,张牙舞爪

梦里也有猛虎溢出。一只丹顶鹤,在路边啃食

被击毙在我的鼾声之下。洪水是唯一与梦境

志同道合的。有时,它从口鼻里流出

有时是从毛孔里。作为回应,我必须很快很快地呼吸

 

而这次,是从眼睛里,隐忍着深邃和蔚蓝

 

 


 我们无心地看着这一切

 

别问我一只松针落地,疼痛剧烈

反弹起的尖叫声隐姓埋名

和一个打水的女子,彼此相见陌生

 

别问我疼痛能否在你体内

借宿一宿,窗外天色已晚

一只乌鸦匆匆飞来,就走了

 

亲爱的,我们无心地看着这一切

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黑暗在一点点延伸,扩散

我们之间的月亮,一直在,也一直袖手旁观

 

 


     这一生

 

这一生,要么风生水起

要么平平无奇,要么跟随一朵花

抵达春天,要么骗一场白引来一次雪崩

 

无论是哪一种,该来的迟早要来

 

这一生,我只降服于三件事物

爱情,破土而出的种子

和父母顶在头上的第一根白发

 

 


  在出租屋

 

在出租屋

所有的烦,都退归原处

我的心也隐居体内

不出门,便不会惊起鸿雁

旋律要怪罪于一把吉他

它在墙角,时而发出阵阵呻吟

 

深夜里,左右手也互相同情

更多的是搀扶

眼里的水也已走失,有的去造林

有的内入堤坝、外汇海流

又一幅画像,紧抱城墙

在虚无中流芳百世

 

我相信,这苍茫人间

一定有所屋子,它浩瀚无垠

可以聚拢星辉,宽恕乌云和雨季

 

 


   限制性

 

大海霸占到海岸线就不霸占了

天空低到地面就不低了

眼观到六路就掉头

耳听到八方就沉默

 

等河流退步为雨水

等山峦返回到板块相撞之前

等明亮还原成阳光

我们在限制性里服从限制

 

我们也将在生活的圈子里画地为牢

并且选择用一生来服役






我的未来不是梦》 布面丙稀 by 张慧


 


编辑:赵卫峰  



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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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爱情也一如你遗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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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影:与生或与身俱在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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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火车要带我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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